《吞火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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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火情怀-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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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争一伸手把他膝上的白纸抢了过来。

这人想发作,见是生电珍,便强忍住。

生电珍看那肖像:只见有头发有脸廓但未画五官,她偏了偏头,噘了噘嘴,看不懂。于是问:“阿浩,你画什么?”

“画你。”阿忠说。

“画公仔,”李一直说。

“……不对,是画乌龟。”张一横说。

屋里的人,恶作剧的牙嘴八舌,胡扯胡猜。

这时只听一阵摩托车声。

“方姐回来了。”阿奸嚷。

大家都表现得十分雀跃。

阿忠、阿奸兄弟开门去看。

只见门口摩托车的引掣仍在发动着,车上却无人。

生电珍等大奇。

只有阿浩无动于衷,忽停下画毛,唤:“方姐。”

方心如已在大厅里出现。

众人回过身来,啧啧称奇。

“方姐,你真是神出鬼没,”生电珍说。

“当然啦,如果‘女侠恭喜发财’方姐像你这样粗心大意,又怎会这么出名?”阿忠调侃他,

生电珍佯怒。

“人生在世,其实不必一辈子名满天下。”方心如有点感叹的说:“只要一时名动江湖也就够了。”

她一面说一面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上,解开一看,果见那座翠玉舟,精致瑰丽,众为之赞叹不绝。

方心如似很有点不高兴。

“你们实在大过分了。”她向阿忠、阿奸说:“你们切断电源的时间配合不够准确,居然还给阎麻皮他们开亮了电灯,要是我们给认出来了怎么办?”

阿忠、阿奸都垂下了头。

小胖子游白云登时得意洋洋。

“你平时信什么教?”方姐忽问他。

游白云一愕:“睡觉。”

方姐又问:“你信什么神?”

“我整天都拜关帝公的。”游白云傻乎乎的笑着回答。

“那你最好回去拜谢关帝了。”方姐说。

“为什么?”

“因为你在仓库时说话,声音怕到发抖,”方姐没好气的说,“你没给当场认出来,不是关帝保佑你,就是实在没有天理了。”

游白云大为尴尬。

生电珍笑嘻嘻地,幸灾乐祸地睨着他。

“还有你,”方姐这回针对生电珍,”居然要匪徒出来投降都会把话说错!”生电珍伸伸舌头,耸耸肩。

方姐转身,上楼,“我先把东西藏好,你们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一起去庆祝。”

大家都欢呼叫好。

方姐才上了楼,生电珍就拍拍心口,说:“吓死我。”

方姐走到楼梆中段,忽然停了下来,遥俯向阿浩疾言厉色的说:“你一动手就杀人,这样不是替我们办事,而是替我们结仇。你再要这样辣手无情,小心他日别人也对你辣手无情,一个真正的高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伤人的,更何况是杀人!”

阿浩脸上闪现了青筋。他似不服,但竭力忍了下来。

他把自己在白纸上所画的人像大力涂掉。

他是那么的用力,以致把铅笔也折断了。

三、美丽得令人原谅一切

方心如回到了楼上房间,锁了房门,然后脱掉身上的男装,棉袄。

她穿着这些粗陋的衣服时,她的容姿,在风尘中带了三分艳色,在倦意里又生了七分楚楚,这都衬出了那一缕英朗之气和粗犷之色。

等到她身无寸缕的时候,整个人都奇迹一般的柔和了起来。那种柔和,就像在渐黯的窗边点亮一盏灯一般,不但美丽浪漫,甚至还有点伤感。

方心如似乎也有点伤感。

岁月是不饶人的。

她在化妆镜前坐了下来,在端详自己和容姿。

她已不算年轻,可是肤色匀美如皂,肩膊和弧度就似是鹅蛋壳,修长的玉臂就像是月夜中静淌的长河,然而她的乳房仍是坚挺如处子,就像凝脂堆成的山坡,可以令人的视线来不及作一声失足的惊呼。

她微微笑着,薄叶般的唇呈现美好的形状。

她轻抚自己的乳房。

她把黑发全拔向后脑。

然后化妆。

当她涂上淡紫色的唇膏时,忽然“哎”了一声。

她在叹息。

她是寂寞的。

然后她穿上了衬裙。

她已完全恢复了女性的娇柔,跟刚才英气豪风的她,判若两人。

之后她推开盒子,旋开夹万,把丹凤朝阳翠玉舟放进了夹万。

夹万里还有一大堆奇珍异宝。

她没有马上关起夹万、而是走到那座大衣橱去,大概是要找一件衣服穿上。

她打开衣橱。

衣服里有一个人。

男人。

方心如退了一步。

男人神色镇定,微笑而有礼貌。

“你好。”

方心如甚为震动,“是你!”

那男子穿整齐西装,蜷在衣柜里已许多时候了、他却似点尘不染,连衣服也不皱。

他态度从容,神情温和,眼里透露着一种深情,但语音却十分冷峻。

“你几时进来的!?”

“你进来之前。”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到了——”男子的眼里浮现了一种无限陶醉的神色,“包括该看的和不该看到的。”

方心如恼了:“你——”

“你放心,我一向都是非礼必视、而且还目必邪视的,”那男子笑着注目向方心如丝质衬衣里的胴体,“更糟糕的是,看到这么美好的事物,我一面看一面心有邪念。”

方心如豁出去了,把胸脯一挺,笑骂:“神探张夸,你想怎样?”

张夸用枪嘴顶一顶帽角,笑道:“我什么都想,可惜——”

他无奈地道:“我什么也不能做。”

方心如瞪着他,眼里却无多大的恶意。

“对不起,我想看你夹万里的证据,便不能不等你把衣服换好,”张夸解释道,“当然,那是我的眼睛有福气。”

“你都看到了?”

“我看到一切我要看的东西了。”

“你不伯我对付你?”

“你没看到枪在我手里?”

“你不知道我楼下有一群手足么?我一叫,他们就会一拥而

“你不知我在外在已有二十一个兄弟在等着我么?我一扳枪掣,他们都会冲进来。”

“你想干什么?”

“我?”张夸忽然大力地用双手抓紧方心如的肩膀,很急切诚恳的道:“小方,到今天,你应该收手啦,再搞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方心如本想挣扎,但只挣动了一下,就黯然地道:“我现在已收不了手了。”

“你拿得起的东西没有理由放不下的,就看你有没有决心去放下而已。”张夸说,“我知道你们一向都是劫富济贫,这么多年来,慈善机关那一大堆无名氏的捐款,大概有不少是你们的杰作,但你总不能当贼当一辈子呀!”

方心如无奈地道:“一次当贼,一辈子都是贼!现当做贼的不是已给兵抓到了吗?真凭实据,也不到我抵赖。”

“我这次可以不抓你。”张夸诚挚地道:“但你一定得要不再做这一门,早日做正行生意才行。”

方心如错愕:“你……说什么?”

张夸凝视地道:“我说真的,趁总探长未来之前,你早些走吧。”

方心如很有些感动:“你放了我?”

“答应我,不要再做贼。”张夸幽默的说,“卿本佳人,奈何作贼。我也不想那么活色生香的女士‘恭喜发财’,被人关进牢里发霉。”

方心如一双美眸对剪着许多谢意,带点怀疑的问:“你……什么要放我?”

“余地,”张夸倒有些夸夸其谈他说,“做人处事,一定要留人余地。何况……你们专门黑吃黑,只劫不义之财,我何不留你们一线余地,好让你们重新做人,重返正路?”

“得了得了”,方心如觉得很有些扫兴,“洗手就洗手,不干就不干,反正老娘干别行也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本钱,别大条道理了。”说着拨开张夸的枪,大大方方的随便套上件衣服,便要下楼去。

张夸急着扬枪:“你?”

方心如没好气的道:“解散呀,我不到楼下去,又怎样遣散他们?”

张夸这才松了一口气,见方心如忿忿的下楼,忽微微笑着唤了一声:

“恭喜发财。”

方心如一怔,停步,回盼,眸色美极。

“你,”张夸又用枪嘴推推帽角,“真是美得令人原谅一切,遗忘一切。”

方心如哼了一声,“也不见得能令你忘了公事。”

说着便走楼去,嘴角禁不住飘出一抹难以自抑的笑意。

四、解散

方心如在另一处向在场的方巧争、阿浩、李一直、张一横、游白云、阿忠、阿奸等一干手足道明解散、洗手不干的事。

阿好登时变了脸色,粗着脖子嚷道:“神探张夸!让我干掉他!”

方心如立即制止道:“我不准你这样做!”

阿忠抗声道,“方姐,现在是人家来绝咱们的路,我们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如果人家真要绝咱们的路,早就把我们全送到牢里去了,”方心如忽然生起了感喟:“……···这些年来,咱们也干了不少大买卖,也该收山,干点正事了。”

阿忠、阿奸有点忿忿不平。

生电珍偏了偏头问:“那么,方姊,你洗手不干之后,要干什么?”

方心如悠然负手,来回踱步,“这几年不是从正途取得的钱财,咱们只为自己留下十分之一,要开间酒楼总是可以的吧……”

生电珍试探着问:“那……我呢?”

方心如笑,“你?就来帮我的手吧。”

“生电珍高兴得跳了起来,拍手笑叫:“好,我不必失业了!”

游白云也笑得嘴巴合不拢:“好哇、我也过去帮方姊开酒楼,”一面幻想起来,“我当大厨,一面炒菜,一面吃……”

“我们酒楼的菜给你吃光了,还能招呼客人么!”方心如笑啐,“一个大男人,还不自己我事做去!”

游白云登时美梦碎,叫了起来:“太残忍了,我……我这样,谁会请我?我能做得了什么?”

方心如甜甜笑开了:“你可以去找张探长啊。”

游白云愕然:“张夸?”

方心如抑不住甜笑:“张大哥会照顾你的。”

游白云苦口苦脸、颓然不振。

阿浩猛抬头,涩声说,“方姊,你真的不干了?”

方心如笑啐:“这还有假的不成。”

阿浩用力握住手中的笔:“为什么?”

方心如回味似的道,“余地,别人给我们余地,咱们也该留一条退路给人。”

阿浩的话音仿似从牙缝里吐出来,“你信了张夸的话?”

“你又打算怎样?阿浩,你身手这么好,有什么打算?”方心如反问他。

“你不干,”阿浩下定决心似的,“我就去跟大佬大大。”

“你要跟李大鳄?”方心如微诧,“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但他一定会重用我。”

阿浩极有信心。

方心如长吁口气,“好吧,反正我是不干这一回事了。李大鳄无恶不作,你要去跟他,我也不阻拦你,但你要小心才好……希望你日后行事,能予人一点余地。”

五、那女子有一双烟花般的眼

这日,方心如打扮得特别明丽雅净到酒楼去喝茶。

酒楼时值客人最多的时候,很多男性的茶客,见到这么一个美得出神入化的女人,都直了眼睛。

方心如神态自若,还特别娇娆婀娜,绕到一张桌子旁去。

桌上开了几个茶位,但只来了一个人。

那人有报纸遮着脸孔,似是读报入神。

方心如足足等了好一会,那人仍没有反应。

她自手袋里取出化妆镜,抚平翘起的鬓发,又整整耳环,那人

隔着报纸,取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又放回桌上,似在根本不知道有

人坐在他对面。

方心如不耐烦了。

她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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