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义目光闪动,朗声问道:“阁下可是在渊州司南城击败觉咒七首领的金面具?”
听到他这么称呼,尹凡从思索中回过神。他与子劫从渊州司南城赶到通威城,中间最多不超过三天的时间。没有料到消息的传播速度竟然如此快,就连这位在行军中的将军都收到了消息。
尹凡没有急于回答,心中细细思量自己承认与不承认之间的利害关系。
刚才的战斗明显是属于觉咒的老妪花时间准备,甚至不惜用全城十几万百姓的命为代价来伏击周孝义。
从这一点来看觉咒与周朝的对立关系显而易见,自己承认是击杀七首领的“金面具”,可以瞬间拉近与周孝义之间的关系。且刚才自己在关键时刻击杀了老妪,对他们来说作用不言自明。
反之,不承认的话……似乎一点好处都没有。
“就在在下了。”用很短时间想通了这一点的尹凡,给出了自己肯定的答案了。
周孝义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用极为钦佩的刚毅说道:
“阁下救下渊州司南城全城百姓事迹,传遍中、渊二州,在下听闻,当是佩服的紧,世间男儿就该如此!阁下若是不嫌弃,请……”他忽然发现附近全身躺倒的尸体,立时改口说道:“阁下空了可到周皇城的镇南王府上做客,在下府上大门,随时为阁下敞开。”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尹凡笑了笑,拱手还礼。“在下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将军,告辞。”
尹凡说完便隐匿身形跃下屋顶,消失在雨夜之中。在刚才谈话的这段时间,他在确定周孝义没有用神识锁定自己,便准备好了离开的计划。
脑海中“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犹如针般刺得头疼,他也颇为相信这种感觉。
通威城修建时本以为会成为南北两地通商的主要道路,没想到因为地势的原因,商贩爬坡下坡所用时间与劳累远远大于绕道伊洛平原。
久而久之,原本花重金修建的庞大城池,因为人口聚集过少的原因显得空旷。
尹凡躲进北门附近的一条小巷中,除了倒地的尸体,基本看不到周孝义的铁骑。正好看见一家卖面料与以上的铺子,尹凡从后院翻进去,拿了几套黑色的衣裳放进储物袋。
他正准备往外走时忽然想到这般做法不太对头,又拿出好几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得个心安。
外面雨势较之刚才是要小一些,却依旧让人有些耸肩。这般天气赶路,又不能御物飞行,尹凡便决定在这件铺子里休息一晚。
可能是在本命玄棺里的栏杆上靠的习惯了,尹凡走到内院一面的窗户上,坐在上面靠着窗框,望着外面下的雨。
——是要温柔些了。
雨滴没有刚才那般锐利的棱角,此刻好像如小家碧玉般,连绵不绝。自北向南吹来的风,扰的院子里那颗银桂树温和的摆动身体。
九月,正直银桂的花季,柔和的香气穿过了温柔的雨,蔓延在庭院与铺子中。
一门相隔,外面是成片倒地的尸体与鲜血,这头是香气袭人的美景。
这样呆呆的坐了一个时辰,天空的阴云竟然不知不觉的散了,虽然依旧下着柔丝般的细雨,天空中已经亮起一轮圆月。
庭院中的积水超过了十厘米,上面浮着大片大片的桂花,右上角映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真美啊。
怀着这样的感概,尹凡的眼皮越来越重,无法抵挡的困倦感席卷他的全身。
——估计是子时吧。
这是尹凡睡去时最后的一个念头。让尹凡很意外的是没有做什么梦,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周围温度高得离谱,鼻子里满是浓浓的黑油味。
尹凡把一直戴在脸上的金面具取下来,揉了揉眼睛。忽的,他眼角看见一团红色火红的光芒。尹凡吓了一跳,直接从窗框上翻下身子,定睛一看,竟是房屋边缘处燃烧的火焰。
“将军有令,扔完火把的士兵迅速出城!”一名传令官的声音清晰的扩散到尹凡耳朵里。
尹凡一怔,脸色一变,立马反应过来周孝义是要做什么事情。一城百姓全部死了,传出去没法交差不说,日后怕是来这里居住的人肯定都不会有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了这城全部扔到到白墨候那边去。
尹凡赶紧带上面具,隐匿身形从院子便翻了出去。一看周围景色,他额头连冷汗都冒了出来。通威城近八成的地方已是火焰滔天,若是自己再醒来晚一些,恐怕这火就直接烧到自己身上了。
也是昨日血缶符过度使用,子时吸血过多,弄得今日稍微贪睡了。
尹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北门时发现铁骑刚刚将大门给关了起来,只得变身番强侠客,从城墙往外走。不过这刚到城墙边上,就听到周孝义响天彻地的“放”字。
没等尹凡回过神,数千带着火星的弓箭如同雨点一般从城外四面八方射进来,落进城中后“哗”的一声,街道上铺着的黑油窜出熊熊火光。
这下城墙内的所有地方都被火焰覆盖,尹凡差点忍不住拉开面具去擦额头的冷汗。他醒来前后不过两分钟,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就要闹出大笑话。
远处的周孝义看见城中火焰通天,点了点头,大声喝道:
“敬!”
听到这一个字,数万铁骑纷纷将长枪插在土地上,腰挺得笔直,空着的左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捏拳抵在右胸口,高傲的仰起头。
一分钟后,周孝义拿起方天画戟一扯马的缰绳,暗红色战马在嘶鸣中抬起前蹄扭转身躯,向北疾驰而去。紧接着,数万铁骑纷纷掉头转向,追随周孝义。
尹凡看的骇然,他本以为这些普通的军队根本无法对修真者造成损伤,可周孝义着实是完完全全给自己上了一课。
尹凡正想深沉的感概两句,可火焰越烧越大,感觉就连屁股都要烤熟了,吓得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向西北方向去了。
七天后,上午。
顺着岐水往下,老张撑篙而行,窄小的渔船放满鱼篓,船尾站着几只翠鸟,正悠闲地闭目养神。
“船家,船家!”
就在这时,远处长满水杉的河边,一位黑衣人正一手提着衣裳下摆和鞋子,一手向这边招呼。他的声音带着舒服的磁性,在宽阔的岐水上如同波纹般散开。
老张年纪虽然大,不过眼神好的很,细细看去,发现是位丰神俊朗的青年,在这荒郊野外穿的整整齐齐,就连头顶都盘了发鬓,用了发冠。
“船家,我迷了路,可否顺道带我一程以云瀚城附近啊?”青年见老张走近,笑着问道。
渔船在竹篙的支撑下转过方向,靠近蔓延进水的岸边。进了树荫,光线暗淡些,老张这才算真正看清这青年的长相,不禁吃了一惊。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略微张开。此刻脸上正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老张惊得忘记说话,岐水打鱼一辈子,哪里见到过这般人物。忽然听到呼啦一声,船尾三只翠鸟飞出捕鱼,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啊,这位公子,你刚说什么?”老张干咳一声,忘了刚才青年说了什么。
“船家,我想借您的船去下游的云瀚城附近,这是我搭乘的费用。”青年拿出一锭银子。
老张瞪大了眼睛,这锭银子四四方方的,一看就不是中州的样式,可色泽与形状都比中州的要好的多,看样子少说都有三两。
“公子,你这钱……”
“船家。”青年趟过岸边漫到脚后跟的水走过来,放进他手里,顺着船篷走到船尾坐下,在水边一边洗去脚上的黄泥,一边笑着说道:“荒郊野外的,能碰到船家你便是我的福分,你放心收下就是。”
老张心中忐忑,还想再推脱几句却见青年摆了摆手,看向宽阔的岐水大河上,不再说话了。
老张看向天空,发现时间还早,虽然平日里不走云泊湖那一片,今日收了这公子这么多钱,也就顺路去走一趟吧。
一路上,黑衣青年也安静,并不喜欢扯东扯西,看来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老张撑篙时偶尔回头打量青年,只是见到他怔怔的看着宽阔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岐水发自九桑山,一路下来也没什么大城,水质比伊、洛两河都要清澈的多。看这公子打扮,想必是哪个地方的大家族后人,也不知怎么跑到这荒山野林的。
老张也是不善言辞的人,一路上默默撑篙的同时,难免想东想西。老张再次回头望这青年时,忽然见青年正扭头看向他,同时笑着唤了声“船家”。
“啊,公子,我只是……”老张以为青年不喜别人这样看他,匆忙解释。
“最近这云泊湖附近,是不是不太平啊?”谁知青年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云泊湖附近?”老张脸色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白老爷自九桑山前岐城里出来,这云泊湖附近哪里还有什么太平日子。不过虽说如此,白老爷主政的日子,是要比云瀚城前些年富足些。不过自从传闻周家出了新皇帝,云泊湖一片都集结好多的军队。老朽没什么文化,也不知该用什么数量形容,只不过在地上走,一会就能碰见白老爷的人,一会又能碰到朝廷的人,乱的很啊。”
老张身份地位,全家世代都是渔翁,这种对大老爷和皇帝的评论若是说出去,难免要遭砍头。可看见这青年,他就忍不住想把最近的苦水倒一倒。
说完这些话,他偷偷看向黑衣青年,发现他并无异常,一边暗暗松了口气,一边继续说道:
“最让人恐慌的是那些平日里根本看不见的神仙,这些日子高来高去的比蚂蚁还多……啊,我不是说那些神仙是蚂蚁,只是真太多了。”
“我知道。”黑衣青年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好大一个个的木鸟,每次一出现就是好几十好几十的。以前看到那东西和神仙都觉得稀奇,现在我们看到都避之不及呦。”
“为什么?”青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神仙高空中飞来飞去,随手一来都是仙家术法,我们这些普通人沾个边那都是重伤垂死,就更别说跟雨点一样的法术往下落,真的是不给人活路啊。”顿了顿,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公子,我可能最多就将你送到枫桥镇。你看你是要在北面下还是南面下啊?”
“唉?有什么区别吗?”
“公子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岐水直通云泊湖,附近只有一座桥连接岐水两岸,也就是枫桥。不过现在枫桥镇前些日子让神仙给毁了,两边不通。枫桥镇北现在是给白老爷控制的,枫桥镇男是给朝廷控制的。”
“那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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