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六月份的尾巴,已经完全火热的天气。现在是首尔时间13:43分,江南的富人又点了一份炸鸡,社长最近竟然下血本请来刘在石代言,效果显而易见,点餐量剧增,作为送餐员的我已经疲惫不堪,从早上八点就开始送餐直到现在,没有休息,也没有吃午饭。工作时间的延长并没有换来薪水的增长,这代表晚上九点结束送餐后我必须得做第二份兼职。没错,我,刘承宇,从中国来,在本以为是梦的韩国,被生活击败。
我不是任何人的fan,我总这样对那些不屑于我追星的人说。我只是喜欢他们在舞台上唱歌,在综艺里搞笑的样子。综艺节目,真人秀节目,影视剧,每一幕场景都让我憧憬。自学了三年韩语,愈发无所顾忌的爱上那种不一样的生活!结果是成绩不堪入目,频繁的和家人争吵。终于23岁的我,和家人大吵一架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拿走了家里能拿走的的积蓄,用钱这么个奇妙的东西弄来了一所私立的韩国大学语言学院的留学资格。只身一人,跃入看起来美妙的韩国。
思绪拉回来,送完餐后回到店里。刚到门口,社长就直接提着打包好的炸鸡放入摩托车后面的箱子里。我准备解开安全帽扣环的手停在了空中,汗水析出在鬓角化作盐粒,喉结在跳舞,干涸是主旋律。
社长直接把外送单塞到我手里:“吧里!吧里!动作快一些,客人已经在催了,慢了扣你薪水。”我面无表情,他的每一颗黄牙,我都看的一清二楚。这次订单大都处在较远的西大门区。我骑车在路上,又想到别处,心从衣服的下摆一瓣一瓣的掉出去,摔在路上,被车流碾的粉碎,我竟无从发觉。
在离家出走后,我只留下了一封决绝的信,大意是我去韩国了,我想过我想过的生活,就算找我我也不回回去。我屏蔽了家人的电话号码长达半年之久,直到那天,天气很差,狂风暴雨的,我待在宿舍里,心莫名其妙的很空,拿出手机,摆弄了许久。
来这边半年多,蹲点见了很多idol,为很多喜欢的人应了援,参加了少女时代粉丝见面会,被现场的郑秀妍金泰妍一举击穿心脏,无从呼吸。而后发现钱在光速消失,于是只得老老实实的在学校待着,梦结束后就像此时此刻,在想许多事情,我解开屏蔽,未接来电,未读信息如潮水般把我淹没,但有一条消息是如此醒目,如此的血红。
父亲患上了血癌。窗外的乌云涌进屋子,不是雷神的锤是匕首,一下子扎进心里,先是哽咽,然后喉结像是刚看了一部恐怖片似的吓的颤抖。继续查看消息……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由于我临走拿光了家里的积蓄,母亲只得到处借钱。信息里母亲没有任何责骂,她只是希望,我能回去。
看完消息,我没有流泪,只是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重复,两个耳光,继续,三个耳光,别停,我对自己说。
第二天我红肿着脸去了学校,没有表情,找了负责人办理了类似休学的手续,在承诺照付一定比例学费后,野鸡大学没问任何理由,便为我保留下了学生签证,这让我能在韩国继续待下去。接下来,便是无尽的兼职,在一遍又一遍的送餐路上,我逐渐明白,我所追求的东西无论我怎样追求它依旧高在天国,有些梦就不该做。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若是有一天我千辛万苦来到你面前,哭着对你说我爱你,你也只会礼貌的点点头说一句谢谢。世界分很多层,逾越,短暂的幸福过后便是噩梦!
接下来是这样的生活,发传单,送外卖,洗碗工,club端酒服务生,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挤出来用来工作。这期间碰了很多壁,也受到了很多鄙夷的攻击,我不是不在乎,只是没有时间给我在乎。第一个月,以近乎不要命的姿态挣了150万韩元(约合9000元),直接打回家。打钱回家后我只给母亲发了一个短信,短信只有一句话,多的我不知道怎么说。“爸,妈,坚持住,会有希望!”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我用颤抖的手打了足足十分钟。我知道这些钱只能够维持化疗,骨髓移植的巨大费用依旧让我痛苦不堪,事实上我依旧不知所措,毫无办法!
虽然父亲患上血癌并不是我的过错,无论我是否离开。这场天灾如果要来,终究是会降临的。但我就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在这件黑色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竟然不在他们身边,甚至还在享受着所谓的首尔生活。而父母两个人则独自忍受着两种苦痛,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现在,为了父母亲,我必须抗下所有事情。为了父母亲,我愿意拿血来换,拿命来拼。
穿过巷口,继续在巷子里穿行,思绪一团混乱,为了不被首尔超高的物价击败,早在三个月以前我便断了早餐的性命。在最近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了两份比较稳定的工作,白天送外卖,夜间的club兼职则持续到凌晨两点,到早晨八点,六个小时的睡眠已经是极限。如果照镜子的话,我猜现在的我,脸色一定很苍白,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左右看了看少人的巷道,拧了拧把手,加速向前驶去,社长的催促仿佛一直在耳边。前面是一个小路口,首尔像这样的地方一般少车,继续加速通过,我这样想。
摩托车的车头刚刚跃出路口,我侧过头,一辆路虎在我瞳孔里不断放大,它的右前灯直接吻上我的摩托车前部,刹车声,碰撞声,倒地声,尖叫声,声声入耳!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我能感觉到五官在抽搐。被一下子撞懵的我躺在地上,感觉每一个脑细胞都在打架。
许久,在一片吵闹声中回过神来,我抬起左臂,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口子,血不停的在流,清醒的意志代表着痛觉被放大。
“嘶……“从嗓子中挤出一声低吼。然后是发怒:“呀!你疯了吗?这样的巷子你开这么快,想死吗?”我直接抬头怒骂。
映入眼帘的面孔竟如此熟悉,直接将我再次震晕,郑秀晶?女子团体f(x)的郑秀晶?我侧头看向后方追来的摄像师,没错,是郑秀晶!
此时的她站在我面前茫然不知所措,一只手捂住嘴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的表情恢复,一些心事浮上心头,心情继续变淡。
我皱着眉,瞥了一眼她:“呀,外套脱下来!”
郑秀晶吓的往后退了一小步,20岁的她目光闪烁。我勉强抬了抬流血的胳膊:“想我死吗?”我头一歪直视着她说。
她的脸色瞬间和我一样苍白,楞了一小会的她连忙脱下遮阳的外套,小心翼翼,一步一挪的递给了我,我接过外套,胡乱的往手上缠了缠。此时后方的制作组终于跟了上来,摄像师本来抬着摄像机,一看到事故现场立马放了下来,我抬头,目光扫了扫周围,10米开外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路口。
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样子的人跑到郑秀晶边上,边打量边急切的说道,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郑秀妍颤抖着带着哭腔说:“我开着车到这个路口,他突然窜出来,然后就把他撞了。”郑秀晶满眼雾气的指着我说。
负责人看了我一眼:“先上车,去医院!”至始至终,除了我和郑秀晶的几句对话,基本上没有人管我,或许在他们觉得,活着就好。是啊,我低头嗤笑一声,这些人瞥了一眼我,发现是活着就好。
失血伴随而来的是晕眩,我上了制作组的车,旁边坐着郑秀晶,她瞧着已经被染红的她的衣服,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我没理她,疼痛已经让我无暇开口,从上车到此时此刻,我都在咬牙忍着。车在快速的行驶着,拐过一个急弯后,晕眩的感觉瞬间冲毁了脑海中意识的防波堤,实在是受不了的我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眼皮很重,睁开,是惨白的天花板,床边,不是医生,是之前的那个摄制组负责人。
见我醒来,他站起身来说道:“阿尼哈瑟哟,我是《jesscia&;krystal》摄制组的权pd,这是我的名片。通过刚刚的治疗,您现在已经并无大碍了,医生的诊断是左臂开放性伤口,已经缝合了。以及轻微的脑震荡,这个修养几天便会好。现在我们来谈谈这次的事件如何解决。据我了解来讲,虽然我方在行车过程中有略微的超速现象,但您在通过路口的时候速度也是过快的。所以是双方都有责任,不过我还是代表郑秀晶小姐向您道歉。现在警方就在门外,等你稍微休息一会之后我们一起去录笔录,哦,对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刚一清醒就听到这生硬的说辞还真是恶心啊,我揉了揉头冷声说道:“刘承宇。”
“刘承宇xi,希望等下录笔录的时候我们能愉快的解决这件事情,医疗费我们已经帮您付了,等一会解决了事情后我们还会给你一定补偿的。请放心!”
“多高的补偿?”我斜眼问。“能让你满意的补偿。”
仰天叹了一口气,我直接掀开盖在身上的床单,还是炸鸡店的送餐制服,左臂上的别人的血迹斑斑的外套已经不见了,代替的是白色的包裹完好的纱布。左臂已经能做小幅度的摆动。
我活动活动了颈部,对权pd说:“卡家(走吧),不用休息了直接录笔录,我还死不了。”
出门和警方一起去了警局做完笔录,尽管按交通法路虎方付全责,但因为私底下的交易已经达成,为了那笔补偿,我并没有选择追究郑秀晶的责任。在警局随意说了几句便出来了。出了警局,跟着权pd上了车,行驶一会来到了一家隐蔽的咖啡屋,七转八折进了一间包间。那扇刻着花纹的木门缓缓的打开,里面的人渐渐显出样子,正襟危坐着的,双手握住咖啡杯的郑秀晶。接着,半边的秀发半边清丽的脸,狗血的0。5秒吧,另外半边显现出来,郑秀妍!jesscia!是她!曾经我被一举击穿心脏的那个她。
看见她我怔住了许久,而后艰难的抬起左臂碰了碰自己的胸口,没错,已经没有心脏,没有弱点了,那些什么狗屎追星,就让它去死好了。表情变得平淡,就那样迈步走过去,坐在了她们的对面,权pd和她们坐在一边开了口:“现在我们来谈谈赔偿事宜,鉴于双方都有过错,尽管您受了伤但并无大碍,我们的郑秀晶小姐也受了惊吓,您觉得这样的赔偿方案怎么样。医疗费我们已经帮您付了,另外我们在补偿给您400万韩元(约合25000元),您则答应我们保密这次事件,如果有媒体采访到您,您一定要矢口否认这次的事故,就说是您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郑秀晶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听他讲了这么多,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尽管换了谁都会这么做,尽管这就是现实。世界龌龊,人心复杂,我都知道,也正经历着。
低头搅了搅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咖啡,事实上对于这个我不并太懂,一般我都是喝速溶的那种,不自觉的嗤笑了一声。郑秀妍听了这声笑之后皱起了好看的眉,不再是我见过的那种面容。她高兴的表情我见过,她伤心的表情我见过,她耍脾气的表情我见过,哪怕只是在电视上也一样算是见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