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看着周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马丁接触到他的眼睛,很有礼貌地微笑,“真有劲,对吗?”他说。
“你认为是这样?”那人诚意地说。“你认为这有什么价值吗?你说这真有社会意义?”
“当然有,”马丁说,那人拼命旋弄黑匣子,好像在录他的回答。“所有演讲都有关重大的事情,看所有听演讲的人吧。有些人听得非常认真。他们一定认为重要,否则他们就不浪费时间待在这里了。”
“你认为这是对待如此重要问题的好办法吗?”
他说到这里时,乔治正好找马丁,看见他跟一个陌生人在谈话,不由得吓了一跳。他用力碰碰卡西的肩膀让她也注意,同时马上走过来。卡西揉着肩膀跟上。他们站在马丁后面,疑心地听他说什么。
马丁彼陌生人的注意吸引住,正在作一有个分量的回答。“从理解的总水平看来……”
“先生,那黑匣子是什么?”趁马丁还没有胡说八道下去,乔治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他也真奇書網想知道那黑匣子是什么。
那人回答得毫不迟疑,但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新式的收录机,专派这个用处的。你说话时它不录你的话,却把我对你所说的话或者对我所见的东西的感想录下来。”
“是机械化的见闻录,对吗?你记下这些感想干什么呢?”
“这是一个研究项目。我在调查社会状况,记录各类人的反应。你那个岁数的人可以反映什么新的观念在发展。你能告诉我,你对所有这些事的想法吗?”
乔治看着那群人和演讲者,他很难说出有什么想法。
“这个嘛……我觉得没什么。”
“我想是件好事,”卡西用回答”电台访问”的口气说。“人们可以到外页来透透新鲜空气,发泄发泄精力,等等等等。”
“不过,你认为他们对这件事很认真吗?”
乔治龇牙笑笑。“我并不认为他们十分认真。”
马丁因为他的话被打断,看来很不高兴,这时他插进来了。“乔治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但不会深恩。这些人对这件亭当然是认真的。只要看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
那人又旋弄匣子,对马丁微笑。“你多大了?”
“十二岁,”乔治说得又响又快,同时瞪瞪马丁。一个可爱的孩子……!
“上一个五月十四日你不是已经满十二岁了吗,马丁?”
“你认为你的看法在你的同龄人中是典型的吗?”
“我实在不能这么说,”马丁带着他那腼腆而又骄傲的微笑说。“你知道,我是……”
乔治又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不许他说下去,同时信口开河说起来。“根本不典型。他一直生病,不可能出来走动,对吗,马丁?他一直待在家里看书。因此他才有那么多滑稽想法。趁太阳还没下去,现在我要带他回家了,不然他又要咳嗽。好了,走吧,马丁。”他已经准备好,必要时抓住这件属于他的条子衬衫的领子,连衬衫把太空人一起拉走。
“我明白了,”那陌主人好意地说。“那孩子既然身体不好,你们还是走吧。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又彬彬有礼。这就够有意思了,谢谢。”他走进稀少了的人群,这使乔治放了心。
马丁冷冷地向乔治转过身去。“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不想在那个聪明的好人面前使你生气,我任凭你这么古怪地胡来,而不说明你的脑子忽然不行了,只不过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是说我发疯了?谁都知道你是个新来这里的人。我想你会明白,一个研究人员是这样的科学家吗?”
“当然。地球上一个正在进行工作的科学家对我来说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研究对象。如果你刚才发发善心不打搅我,我本可以带回去一份十分有趣的报告。”
“可能不会太有趣。如果你这样到处告诉别人说你是个太空人,就像你正想做的那样,引起轰动,你只会自寻烦恼。我受够了。”乔治开始大步朝家走。
卡西很不放心,直到看见马丁跟着乔治走才放下心来。他看去迷惑不解,垂头丧气。
“再说,”乔治回脸说,“你下次不用说我是个可爱的孩子,谢谢你。”
“对不起,”马丁说。他又闷闷不乐地加上一句:“真奇怪。我没有想到,我对人说出我是什么人,人们会这么生气。”
“你说得大多了,伙计。”
“我本以为人们会感到兴趣的。我的意思不是要自夸,你知道。”
“当然不是,”卡西安慰地说。“不过他们会以为你骗他们。”
“你准备在那房子住下去吧,对吗?”乔治狠狠地补充说,“要学会在你喜欢的地方悄悄地生活!你想顺利坐上你的船回家吧?”
“我得回家。我只有短期的粮食——我不能待很久。”
“那就对了,你最好稍微听听卡西和我的话,否则你走不了,就这句话。”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阵,卡西偷眼看他们两个。她觉得马丁并没有被乔治的话说服,倒是伤了乔治的心使他感到难过。
“我一点也不明白,”他最后说,”但你既然不喜欢我告诉别人,我不对别人说就是了。要说我也只对极个别的人说。”
乔治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你同意的人,”马丁赶快加上一句。
第七章在一个星期的日子里
不出乔治所料,接下来一个星期又担惊受怕又很有趣。在学校里只觉得日子过得很长,大部分时间用在担心马丁是不是遇到麻烦,乔治再去时他是不是还在那小屋里。一下课,遇到要乘的公共汽车不来,乔治马上飞奔回家。
那些汽车开得太慢了,司机显然都已经累垮,该放他们长假。回家去把校服换成短裤,最后还会发生叫人急疯的耽搁;妈妈很可能要他帮忙做事。在这个时候,乔治特别急特别担心。但当他最后走进陡斜的院子,抬头看木偶戏台似的阳台时,几乎总是恼人地看到马丁露出慈父般的微笑等着,不然就是找到他在烤箱里平静地放光。乔治马上就会感到奇怪,他何必白白担心一天呢?
然而毫无疑问,和一个外空来客交朋友是兴奋的,被他当成自己人是叫人高兴的。如果马丁的大人举动有时候使你不舒服,那么要记得,他可能真是个大人:因为不用说,小孩子,哪怕是大空的小孩子,是不会被允许在星球之间漫游度假的吧。他那种高人一等的神气从不使卡西难受,她根本就不把它当一回事。乔治由于马丁心地善良,由于他一下子会变得腼腆,还由于他希望受人喜欢,对他的这种神气也就加以原谅了。马丁对地球上的情况如此没有经验,正如乔治不断对他说的,老是把嘴张得太大和说错话,你又有什么办法不去关心他呢?
还算好,马丁至少肯听乔治的劝告。“我一直很小心,”乔治问他时他会自豪地回答说,“我出去了两次,但很安静。任何人问我,我顶多只说一两声。”
乔治不大相信马丁的话,尽可能巧妙地打听他说的一两句是什么话。“没有人把你打倒在地吗?”他会用诚心诚意的开玩笑口气问他。
“没有,”马丁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人也没有。”
过后,他偶然会提起这天的一些事情,使乔治一想起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神经紧张,然后他会好意地大笑那种以为他冒险的想法。“我一直再小心不过了,伙计,”他说;他已经学会不叫乔治做可爱的孩子。”我不明白,我住在这空的旧房子里,为什么有人要管,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制造麻烦:
但我可以看到你很担心,为了你我才小心的。”
“你要听乔治的话,”卡西关照他,马丁就温和地对她微笑。
一天下午他说:“我又碰到那研究人员了,有个专门仪器的。他记得我,对我很友好,因此我有机会看他工作。”
“哦,你和他在一起干了什么?他到底为什么和你友好?这一回你对他说了什么?”
“根本没说什么。我记住了你的话。今天他问到国际形势。”
“是吗?一直跟小孩子谈这类事情,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他从不限大人说话吗?”
“噢,说的,他今天跟许多大人说话,他说他们的意见惊人地划一。”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全部认为政府应该说话。至于说什么,各有各的意见,但他们全都认为,政府如能说话,那就会好得多。”
“这个研究人员发现了这一点,他认为有了重大发现吗?听他的口气,我觉得他像个讨厌家伙。”
“你还这么想?当然,这些事你不大明白,他一定有一个体系,我就希望发现它;但他是一个聪明人,要发现它似乎不容易,对吗?接着他问我对政府的现行体制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它安全极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它又老式又没有效率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在我们大大提高有广泛影响的宣传工具的水平,并建设性地改进社会和智力标准以前,这体制也许是最好的。”
“你这么说了?”乔治担心地说。“他听了觉得怎么样?”
“非常喜欢,”马丁谦虚地说。“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次革命。他说这显示了年轻人观念水平的惊人提高。”
“他也许是在骗你。你最好避开他。”
“你太多心了。我希望你记得,我已经答应过小心谨慎。”
这番对话是在中立湾的渡轮上进行的,乔治特地带马丁出来走走。总的来说,此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马丁对海港的所有色彩和柔和飘动的海水颇为欣赏,可不喜欢浮标、海湾大桥和附近的海军部大楼。渡轮本身、它的丁零零铃声、它的航行,甚至机器以及它温暖的汽油气味都不能使他感到兴奋。
事实上,这次旅行中唯一使马丁感到兴奋的部分正是使乔治感到头痛的东西:在环形码头等渡轮。马丁爱看渡轮来时他们被关在铁丝栏里;心急的乘客不等跳板放好就跳上岸;群众蜂拥进站时旋转式栅门格登格登响;坐下一班船的人等铁丝栏一打开就冲上船。马丁看得高兴极了;当他自己和人群一起关在铁丝栏里和上船时,乔治注意到他脸上露出异常欢乐的表情。
“真滑稽,”当他们回来看到卡西等仕小屋时,乔治对卡西说,“他那么喜爱乱哄哄的人群。”
卡西只是说:“那卢克·戴又带着戴维·盖茨在这儿转了。我从我的窗口看见他们,因此我想我最好下来。”
“只是他们两个吗?”
“对了——那女孩跟在他们后面,如果你把她也算一个的活。”卡西讲到伊丽莎白·布朗,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奇怪的不明物。
“只要他们不带来一帮人就好,”乔治迟疑地说。
自从星期日下午以来,卢克和戴维已经在这儿转过几次。他们隔开一点距离,跟他们说话时,他们回答得很简短,用失望和不相信的眼光看上几分钟,又不见了。乔治和卡西觉得这件事很叫人担心,但马丁只是露出他那种地道的大人微笑。
“他们只是奇怪,”他会说。“像那只狗。”
乔治但愿他们别像那只狗一样惹那么多麻烦。你简直不知道卢克、戴维、伊丽莎白和那研究人员要干什么。还有一直在公园里的那位老先生,他有时候停止看海,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马丁。还有那喂猫老太太。马丁没提过她,但乔治有一天晚上比平时待得晚些,偶然发现马丁如今把她看作老朋友,她定时来时跟她说话很随便。幸亏她似乎不爱多嘴,哼一声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