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最近看书感觉很舒服,虽然那天突发意外烧了床,但还好房子没事。想着信步走到东厢房,只见墙都粉刷了一遍,簇新的白色还带着点石灰味,新床还铺上了竹枕草席。
四处看看很是满意,小秀才转了一圈决定今晚就搬回来住。
午饭是鸭子汤和炒青豆,长辉好似饿虎下山,筷子频频指向鸭子,小秀才又教训他:“与礼不符,夹一个菜不可太过频繁,即使很好吃也不可以。”长辉这次乖乖的听着,只要小秀才看着他便动筷刨饭,一不留意便去夹鸭子。
往复几次,小秀才也注意到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他。
薛寅松看着暗笑,正色道:“长辉,要夹便要堂堂正正的出筷,不要学人偷偷摸摸的,你想吃便吃就是,你爹爹不是说你吃得太多,而是说你吃得太快,吃得太快对身体不好。”
长辉瞥了眼小秀才,见他没有做声,于是放了胆子去夹鸭,再不如刚上桌那么急,吃完一块再吃点青豆,然后再去夹鸭块,爹爹果然不吭声。
这边小秀才也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并不太懂如何教导小孩,面对长辉常常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幸而薛寅松常在一边帮腔,磕磕绊绊的让他体会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三人慢慢吃完饭,薛寅松便去洗了碗筷招呼两人出门。
三人提了小竹篓往村头走,村边的小河边有一段回水湾,水流缓慢且淤泥堆积,应该是有泥鳅的。薛寅松吃过河泥鳅,味道比塘泥鳅鲜美多了,河泥鳅全身泥黄色带了深灰的椭圆斑点,胸前背上的鳍都比塘泥鳅大,当然体型也大一些。
薛寅松脱鞋卷了裤腿道:“河里有小蚌壳容易割着脚,你们就别下水了,手指摸着这水草缝走,有手指粗的小洞就是,泥鳅滑手,捉的时候要用指甲。”说着自己准备去水深的地方碰碰运气。
小秀才和长辉都是城里人,遇上这样不负责的师傅只能自叹倒霉,两个人伸手摸了一会,都吓得缩回来。长辉是觉得湿滑难受,小秀才则怕里面窜出个怪物咬掉手指。
长辉摸出小布袋道:“爹,今趟我带了布袋,你帮我捉萤火虫吧。”小秀才道:“萤火虫要晚上才能捉,白天哪里能看到?”
长辉撇了嘴,跑远了自己去草丛里逮蚱蜢。
小秀才一边给自己打气,一面又伸手去摸泥壁,好容易摸到一个缝只觉得有个东西冷冰冰的贴着手就滑走了,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心里猛跳了几下,小秀才坐了一会才又伸手,这次他有了经验,把两手的袖子都卷起来一起下手,摸着了便将竹篓扣在洞前用小棍去捅,过了一会竟然真的捉到了一条。
很小的一条泥鳅,比小指稍微长一点,真要吃的话还不够塞牙缝,小秀才却兴奋得要命,恨不得抱着亲两口才是。这一带的石头缝并不多,他挨着摸了一圈总共只摸两条,还累得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休息。
远处薛寅松正躬身在忙碌,只见他的动作不停的提拉竹篓就知道肯定收获不少。小秀才看看自己的竹篓,心里很是不平衡。
长辉野了一阵也累了,没捉到萤火虫但是捉了一布袋的蚱蜢让他很满意,他得意的拿给阿坝看。
薛寅松笑道:“这蚱蜢别丢了,回家可以喂鸡吃,这几天老鸡抱好窝了,若是再下蛋都归你吃。”长辉眼睛一亮,一拽布袋道:“我再去捉些来。”
小秀才觉得这捉泥鳅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事,便去洗了手坐着休息。薛寅松提了竹篓过来笑道:“累了?”小秀才点头道:“果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需要手脚灵巧的人,我就不献丑了。”
薛寅松笑:“就知道你小时没玩过才特地叫你们来的,捉不捉得到有什么打紧,重在参与。”
小秀才慢慢回味着他的话道:“薛大哥,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薛寅松笑道:“为何这样说?”
小秀才正色道:“我觉得你是隐士般的人物,你总劝我不要做官,却从不说不要读书,足可以证明其实你也是读书人,甚至是做过官的,大约是见不得官场黑暗才愤然罢官隐居。你以前说的那些事,我总觉得是你亲身的经历,所以你才能如此的肯定。”
薛寅松讶然,好半晌才道:“看来我就算否认你也不会相信,其实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人,种地养猪而已。”
小秀才当然不信,心里早把他当成了前辈,摇头道:“这个秘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的。”薛寅松想想这也没什么坏处,便也懒得澄清。
他往河边的泥壁上搜寻一遍,不一会便捉了有十几条,小秀才急了,跳起来瞪着眼睛看他:“我明明刚才寻了一遍,你如何又捉了这许多?”
薛寅松笑道:“泥鳅不会呆在洞口,这洞一般有一尺长,你要伸进去才能摸到。”小秀才却是不敢,那湿滑的感觉总让人联想到虫蛇一类的,万一咬掉手指就麻烦了。
薛寅松失笑,他提了竹篓一路摸过去,打算摸半篓养着以后改善伙食。
小秀才颇有些羡慕的看着他,薛寅松笑道:“我从小捉这个自然很熟练,就像你从小读书,自然随时能提笔写字。”小秀才想了想道:“就算你诸多借口,我也不会相信你只是简单的乡下人。”薛寅松只得苦笑。
15
15、大计划 。。。
只过得几天,薛寅松的担心便真正成为了现实。
他今天准备去地里松土,挖出沟槽将粪肥掩埋发酵,刚走到地里,一个不认识的大婶便招呼着走过来。
大婶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村北翠姐家的邻居。”见薛寅松没什么反应,有些尴尬的说道:“翠姐可是我们村的一支花,比那铃铛可好看多了,这女娃会绣花会做衣服,一手的好女红呢,家里又殷实,条件不差的……”
薛寅松看了她一会,开口道:“大婶,我家公子有个儿子,名叫长辉,今年六岁。”大婶脸色一变:“不是哥哥的儿子吗?以后还要跟着一起吃住?”
薛寅松点头:“算是正式过继给公子的。”大婶想了一回笑道:“我还是跟翠姐家的说一声再做商量。”说着人便走了。
薛寅松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的抗了锄头往地里走。
走到地头放眼望去,只见一大片平整的土地里稀稀拉拉堆着些稻秸杆。薛寅松坐在田坎上,撑着下巴沉思:古代的人结婚早,小秀才也到了岁数,一切都看起来那么自然而和谐,可他心里怎么就有那么多不和谐的念头想要冒出来呢?
他不仅想要霸占小秀才,还想长期霸占,不仅想长期霸占还想当长辉的爹,不仅想当长辉的爹还想……任重而道远啊,薛寅松远目。
阻止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小秀才总会遇到合适的人,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在种子发芽的时候给予强力扼杀,让它还没见着光便死翘翘!可是以什么样的借口呢?又以怎么样的冠冕堂皇呢?
饶是薛寅松这现代人的脑袋,也不禁技穷了。
或者长辉算是一个手段,后妈总是容易坏心眼的吧?可并不是每个姑娘都是恶毒心肠,所以这个手段太脆弱,不堪一击。
又或者说小秀才有隐疾?这个谣言一旦散布出去,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抬头做人,还是算了……
再或者小秀才穷得娶不起妻?额,好邪恶的念头……薛寅松的眼睛一亮,是了!是了!这是一个最有效最直接也是最彻底的办法!
一方面私吞家产和银钱,制造机会让小秀才破财破产家徒四壁;另一方面要继续灌输做官无用的思想,让他对做官没兴趣最好听见当官就头痛;第三方面,要坚决的贯彻执行将小秀才养懒养笨的方针,把他当猪养,往好吃懒做方面深入的培养;第四、要极力拉拢第三方势力裴长辉同志,让他当卧底做内应,无时不刻时时刻刻每时每刻的对小秀才进行软化、渗透和策反,发挥内应的积极优势,争取让组织早日攻破防线收复321高地……
薛寅松舒了口气站起来,该锄地了。
他上辈子真没摸过几次锄头,他爹妈就他一个独子,娇惯得厉害,统共也就下过几次地,锄过的地加起来也没一亩。
薛寅松叹口气心道:老子要赚钱要养家,不努力不拼命怎么能行!左手老婆右手儿子,两张口嗷嗷待哺啊,吃饭穿衣、读书写字、看病抓药,哪样不是钱啊,不都得靠自己的两只手赚么?
锄地讲究横平竖直,一般乡下人看人会不会种地,基本功就是看锄地是不是平整,挖的沟槽大小是不是均匀,翻起来的土坷垃是不是堆得整齐,沟槽直不直,间距是不是一致……总之锄地很考水平。
薛寅松自认没有那个把握能做得漂亮,对他来说只要能开出深槽就可以,反正明天担了粪肥埋进去谁管他横平竖直,他的宗旨是庄稼能长好能开花结果就是好地,挖坑再漂亮也当不了饭吃!
薛寅松停下喝了口水,看看自己才锄了一小块决定加快速度,他脱了衣服把心一横准备平整一大块再收工。
这样的话中午是赶不及回去做饭了,小秀才和长辉可能要饿着……饿着就饿着吧!薛寅松脸色一沉,三天两头招蜂引蝶的招些大妈大婶来试探,可不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么!
从今天开始生活水平全线降低,怎么难吃怎么做,什么难吃做什么……总之要让小秀才面黄肌瘦不复有平时的风流才子样才是——看还有人看得上不!
薛寅松又觉得难受,这老婆还没进门就想着怎么虐待,这个思想大大的不好,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日头渐渐的大起来,薛寅松一抹汗水抬眼望去,只见歪歪扭扭的沟渠勉强成排——能用不能看。薛寅松还是有点脸红,心道要不下午发力一把,把粪水都担完趁夜埋了,省的第二天被人看到丢人现眼。
不过这劳动量太大,今天一天是肯定做不完的,还是老实的刨地吧。
小秀才在家左等右等见没人回来,看看快中午想着薛寅松恐怕无法按时回来,便撺掇着长辉一起给阿坝做饭。
长辉很是高兴:“爹爹,你说阿坝会不会夸奖我们做的饭好吃?”小秀才很有自知之明:“长辉坐好剥豆好不好?爹来和面,一会我们烙三个大饼再炒一盘咸菜豆子。”
长辉当然觉得不好,嘟嘴道:“爹爹,放点腊肉吧!”
里正送来的腊肉经过一个月的洗礼只剩下了一点点,飘飘荡荡的挂在梁下,小秀才有些为难:“长辉,你看腊肉只剩了一点,今天若是再吃就没了,可咱们家的土里还没种出来庄稼,没庄稼就没有收成,没有收成就无法再买腊肉呢。”
长辉也望着那块腊肉,吞了一口口水狠心道:“只切一片!”
小秀才叹了口气不想委屈孩子,便去梁上取了腊肉道:“那就切了蒸一蒸吧。”刀法不能细看,能切成片都不错,只见厚厚薄薄的十几块排在菜板上,总算是没切着手。
两个少爷胡乱做了写饭菜便用竹篮提了送去菜地,此时已过正午,薛寅松坐在树荫下休息,见了他俩赶紧站起来道:“饿了?我这就回去做饭。”
小秀才和长辉被正午的日头晒得有点蔫,坐下喝了口水才道:“我们做了饭送来,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小秀才拿出饼递过去,又摆出咸菜和蒸的腊肉。
长辉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