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爹装着没听到,又走了几步看到眼前这窝黑黄毛的鸡仔倒停住了:“你这鸡仔怎么卖的?”
摊主是个十七八的少年,穿了件单衣冻得唇青面黑:“十文三只。”
薛老爹数数一共有15只,倒也满意:“45文全买了,如何?”少年一咬牙道:“拿去吧!我赶着拿了钱给娘看病去。”薛寅松听了便数了50文道:“如此便还是算50文,你快去请大夫吧。”
那少年愣了愣,接了钱喜道:“多谢大哥,我叫陈知住在村南,进去第七家就是,我家的芦花鸡最是肯下蛋,你们以后还要买鸡仔的直接来找我。”说着抓了钱急忙要走,不想却被旁边一个彪悍的男人拦住:“陈小二,规矩呢!”
陈知一脸不情愿的拿出五文钱道:“我急着给娘看病,倒是忘了。”说完又想走,却被薛寅松拦下来:“慢着,你卖鸡的钱给他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敢抢劫,还有王法没有!”
陈知忙拉住薛寅松低声道:“你新来的罢?快别嚷了。个中原委你去问问里正便知,这人不好惹的!”说着再不肯停留,捏紧了钱袋扒开人群跑掉了。
那彪形大汉一乐,掂量着手里五个钱斜着眼睛道:“怎的,你想坏规矩?想坏规矩的先去问问里正大人,这可是里正大人亲口答应的!”
薛老爹到底年纪大成了精,一见就知道这人得势,忙一把抓住薛寅松低喝道:“老虎,别惹事!买好了我们赶紧走!”薛寅松便再没做声跟着往外走,只听那大汉骂道:“娘的个什么熊玩意儿!敢管到老子头上了!”
薛老爹扯了薛寅松出来,又往前面走了几步遇上个猪肉摊。摊主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案板上堆了几块肉,猪下水用一根竹篾穿了吊在一旁。
陈家村属南方,普遍比较富有,不太爱吃下水。
薛老爹一问只要三十文,立刻掏钱买下。薛寅松想起老爹烧肥肠的手艺,也有点神往,忙拿荷叶包了抱在怀里道:“爹,看你今天兴致好,给你打三两酒吧。”
薛老爹笑弯了眼,连夸他有孝心。
两人提了下水鸡仔和酒回到家里,薛老爹架了铁锅烧上水道:“老虎,你来站着给我打水。”说着拿出肚肠在一旁泡上,先取了心肝,就着水先搓洗两遍漓上。
猪肺清洗要麻烦点,得用漏斗往肺里灌水,反复的灌水一直洗到雪白为止。
大肠和猪肚用开水烫一遍,再用小刀慢慢的刮洗,反复刮了两遍后,又用水反复冲泡三遍才算洗好。
猪肺大肠做香辣肺肠,猪肝细细切片做炒肝,猪心、猪肚用盐抹了吊在屋檐下晾着明天吃。
长辉望眼欲穿等到吃饭时,见了一桌的肉菜眼睛都发了直,筷子跟长了眼睛一样,不停的夹着吃。小秀才吃了两口笑道:“这不是薛大哥做的饭吧?”
薛寅松木着脸不说话,薛老爹倒笑眯了眼夸口道:“喜欢吃以后我天天做!”
话音一落,薛父立刻后悔了,小秀才和长辉却同时叫好,小秀才道:“薛伯伯的手艺比薛大哥强多了,如果能天天吃上薛伯伯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长辉最是狗腿:“薛爷爷,长辉最喜欢吃薛爷爷做的菜啦。”
薛老爹待要反悔,只听薛寅松斜着眼睛森森的说道:“明天爹和裴公子一起去落户籍吧……”
薛老爹悲愤的夹了块肥肠,默默的反复的狠狠的嚼。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怎么都支持老爹去了?
25
25、落户籍 。。。
吃过午饭,小秀才便主动提出来落户籍,这个时候的户籍管得比较严格,出行游历必须要有官凭路引,落户籍也须有保人。
三人出门往里正家去,薛寅松抱了长辉走在小秀才旁,只听薛父问道:“这陈家村落籍的人头税是多少?”小秀才道:“倒也不高,半年一收,一年大概是三四两的样子。”
薛父叹道:“果然还是咱田坝村好啊,一年二两不到。”薛寅松斜了眼睛:“看爹心心念念叨想着老家,总还是怕你住不惯,要不我资助点碎银让你回去?”
薛老爹立刻不吭声了,左右张望假装欣赏风景:“这陈家村的人就是有钱,家家户户都是青瓦砖房。”
小秀才笑道:“不知道薛伯伯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我们田坝村可是个穷地方,”薛父说着叹了口气:“本来日子也还富裕,就是碰上了个要命的县太爷。”
“哦?”小秀才来了兴趣。
“唉,我们那有山有水,按说也是个好地方,可惜山不能上,水不能下,前两年打死了只下山的野猪,还被县衙的找了好一顿麻烦,野猪肉没吃上,玉米地倒被糟蹋不少。”
“这却是为何?”
薛父哼了一声道:“三年前县城来了个姓梁的县太爷,来了没多久就说那山上出的灵芝河里出的青鳞都是贡品,为防止村民私自采捞,把山和河全部都封了,敢上山下河的都一律关大牢。”
“那野猪是怎么回事?”
“那野猪下山来偷玉米吃,正巧被我和老虎发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了,不想有人眼热告了县衙,第二天官府就派人来,说山是贡山,那野猪也自然是贡猪,于是就没收了。”薛父想着就生气:“那野猪踩坏了整整70株玉米,县衙却说管不着,只拖了猪肉跑。”
小秀才皱眉道:“就算不能上山下河,这野猪自己跑下山的怎么能算贡品?”
“唉,反正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服的就给抓大牢,关个十天半月的才给放出来,家里还得安排人天天送饭。庄户人一无权二无势,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薛老爹叹道:“以前还有人胆子大的上山下河,县衙捉了人就关大牢,进去先打20杀威棍,皮开肉绽的半月都下不了床,现在谁都不敢再动心思只能守着一块地过活,谁曾想今年又发大水……世道艰难啊。”
小秀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人来到里正家,进门先把来意说了,薛父又递上包好的几张路引文书和户籍。
里正看完文书笑眯眯的说:“既然有秀才做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你家地多本来也需要人手,既然薛老爹能来当然是好事。这样吧,我后天正好要去县城就一并把这事办了。”
薛父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摸了一把大钱塞给里正麻烦他代为孝敬衙役,里正也笑着接了,说一定帮忙打点争取早日落户籍云云。
小秀才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大胆、正面和毫不掩饰的行贿,紧张得都不敢直视,撇了眼看别的地方。薛寅松见事也办得差不多了,随意问起那熊姓大汉乱收钱的事。
里正听了叹口气道:“这事虽不复杂,可牵涉的事情却大了去,原是陈家村的一桩旧案。那大汉姓熊,七年前他姐姐嫁到本村,也是那女人命苦,嫁过来没多久就一直受虐待,他家里人多,公公婆婆打骂她,连着小叔子有时也动拳头,大约在去年的冬天,她家婆婆意外的死在井里,没过多久公公淹死在水田里。衙役来查看过几次,断不出案来,只得不了了之,不过邻居的闲言碎语就多了去,那女人受不得气,没几天就疯了,一把大火把自家烧成白地,幸而无人伤亡。正巧她弟弟来投亲,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扭着族长不放,非说是村里的人逼疯他姐姐,族长没办法,于是同我商量,把他家那块地平整做了个榷市,大家买卖东西交他点钱,由他拿着养活他姐姐。”
薛寅松道:“就算是交点钱也不用五文那么多吧?”
“不会,每次一文,大约你看到的是五天一起收的吧,虽然我们陈家村还算富裕,可五文钱也可以买半斤肉了,不会交那么多的。”里正答道,又悄声问秀才:“薛小子干活还行?”
小秀才点头道:“我看两人里外都是一把好手,前几天还收了2亩地回来说是自己种,饭菜也做得不错。”
里正笑眯眯的点头,秀才这长相人品在陈家村都是数一数二的,于是问道:“秀才准备去考功名不?”
小秀才答道:“日日都在苦读,就是预备明年去参加乡试。”
里正心里迅速的一盘算:明年乡试,秀儿满13,两年后会试秀儿满15,正是嫁人的年纪,秀才若是中了进士,来个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岂不美哉?以后自己的女儿便是太太夫人命,穿金戴银不说,也许还能封个诰命……就算秀才不出仕,家里那20亩好也不错,至少算得中上等人家,比陈家村的其他人可是强多了……主意拿定,立刻笑道:“秀才你且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小秀才答应了,让薛老爹两人先回家,自己坐在堂屋等里正。
里正进得后院把事情如此这般跟九娘一讲,九娘立刻答应,让里正出去陪着秀才坐,自己忙进屋给秀儿梳头打扮出去相见。
里正这边泡了一壶好茶送出来笑道:“可让秀才久等了,来尝尝我托人带的碧螺春。”
小秀才笑着接了道:“里正特地留我下来,想是有事商量?”里正捋了两下胡须笑道:“小秀才来陈家村前,可曾定亲?”小秀才立刻明白了,忙答道:“不曾。”
里正笑道:“我有一女小名叫秀儿,年纪十二,还不曾许配人家,我看秀才长得一表人才,家道也还殷实,不知可有此意?”
小秀才还没说话,门口偷听的薛寅松眼神一暗已经记下里正家的仇来,多听无益两人轻手轻脚出了院子,薛父道:“老虎崽啊,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好好的讨个女人正经过日子。”
薛寅松盯着他:“爹,我向你保证,只要小秀才肯点头跟了我,我一定收心好好过日子,而且保管让你抱上大胖小子。”
薛老爹眼睛都发了直:“你……和秀才??”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你们那么喜欢老爹,那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到底是薛寅松*小秀才呢,还是薛寅松*老爹?
嘿嘿,我纠结死你们。
26
26、B计划 。。。
小秀才听了里正的话,忙站起身施礼:“里正抬爱,人杰怎敢不从,只是我虽未娶妻,却有哥哥的遗孤要抚养,家里的田产房屋俱是侄儿所有,我却并无财物。”
里正一愣:“可那田产地契不都写的你的名字?”
秀才答道:“正是我的名字,却是因长辉年幼缘故,等他成年后一并要归还于他,此事何家上下都知道,以后也会派人来经手此事。”
里正哦了一声,见九娘和秀儿都站在门帘后,提高声音道:“这却出乎意料,此女乃是内子的心头肉,我少不得同她商量一二。”
小秀才忙道:“正是应该的。”说着起身告辞。
路上薛老爹还在纠结,看了儿子几眼忍不住问道:“你和秀才真的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薛寅松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我是说如果秀才跟了我,我便同意你续弦,等你娶了小寡妇自己生个大胖小子。”薛老爹愣了愣,方才明白过来:“你个死崽,你这是……还好还好,那秀才真要是能那啥也太吓人了。”
薛寅松道:“爹,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你若不快点帮我想办法,你那小寡妇说不定都嫁人了。”
薛老爹咕哝了几句道:“你自己怎么跟他说的?”
薛寅松摇头:“我若能开口还要你做什么,就是开不得这口才找你商量么。”薛老爹想想道:“不如先套套口风,人喝醉时最是易说真话,不如……”
薛寅松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