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尝不是好事,只是事实太过令人无力。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冲破天际,亮晃晃地照射到她脸上。
千云眯了眯眼睛,十指飞舞,再次结印。
村子郊外的小树林前,水声淙淙。
河边一名少年垂手而立,神情专注而恬然,静静看着成片成片的粉色花瓣顺着水流朝东而去。
黑发黑瞳,脸庞不算俊美,却显露出一种稚气渐脱的清秀。
尤其是那一双凤目,已然褪尽一个十二岁少年应有的孩子气。
忍者常年练就出来的警惕性作祟,他在一刹那间觉察到了周围空气波动的异样。
心中一凛,快速调动起体内的每一缕查克拉,严阵以待。双眼闭了闭,再睁开时瞳色变成血红,旋转着三勾玉。
放眼望去,却见一名少女凭空出现在河中央,白皙的脸上露出半秒钟的愕然,然后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清澈的河水没过她的头顶,深棕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随波散开。
少年一愣,而后眨眨眼睛,血红的写轮眼转了转,变回最初的黑眸。
看着少女从河里爬起来,踏水而行,一身狼狈,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晨泳么,真是好兴致呢,千云桑。”
少女脸色不豫地斜他一眼,随即垂头丧气地唉了一声,拧着湿答答的衣服袖子,慢步上岸。
“不用刻意绷着脸了,止水。你的笑意已经很明显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
从训练场到河中,距离倒是有所进步,但仍改变不了这个瞬身术又失败了的事实——她根本控制不了落地点。
这个样子,要到猴年马月她才能习得足以对抗敌方忍者的力量啊。
止水当真是不客气地轻笑出声,收到千云一记死鱼眼神后,敛敛笑容,才开口说道:
“千云桑在练习瞬身术?”
语气微微上扬,明明是一句问话,却愣是让人感觉到了声音里的了然和肯定。
这个少年身为忍者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千云依旧耷拉着无神的死鱼眼,扯扯嘴角算是默认。
这种程度的瞬身术,连她都觉得丢脸。
少年想了想,突然开始讲述瞬身术的要点和技巧,以及练习期间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
长长的一段话,语调平缓而清晰,声音算不上动听,却绝对让人感到舒服。
很详细的讲解,而且浅显易懂,比堂兄教予她的方法还要容易明白。
就连对忍术的掌握迟钝如千云,也似乎一下子心底豁然开朗,悟出了些门道。
止水一定是个好老师。
“呐,千云桑照我说的试试吧。”
他最后这样说道。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想着目的地,结印。
嘭——
一阵白烟,她再抬眸时,看到了鞍马本家的大门。
原本想着要到达的地点是后院,现在到了门口,也不算相差太远。
这是她两个月来最大的进步。
看来止水的这番指点,比她两个月的苦练要有用得多。
真不愧是木叶现今最受期待的天才,风头几乎要压过以前的第一天才卡卡西。
衣服的下摆还滴着水,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初春的天气仍旧寒意习习,一阵风吹过,蔓身冰冷。
千云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决定进屋换下这身衣服。
再次回到河边时已是十分钟后,好少年止水还在。
落地点是河岸边沿,离冰凉的河水只有一步之差,她后怕地拍拍心口。
“千云桑掌握得很快呐。”少年说。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已经练了整整两个月。
她撇撇嘴,在心底吐自己的槽。
眸光一转,看向他,好奇问道:
“学会这个瞬身术你用了多少时间?”
闻言,少年眼神闪了闪,微笑着别过头,说:
“半天。”
千云无地自容地黑了一张脸。
忽然间想起——这可是被称为“瞬身止水”的少年,便释然了。
又听见他补上一句:
“听说卡卡西大哥也是用了半天。”
其实觉醒了血继的鞍马千云也是被称为天才,但到底天才和天才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而且不小。
她一早就明白,虽然这些少年和她年纪相仿,然而时常穿梭于血雨腥风中的他们,与她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无论实力如何,他们从不能保证自己下一秒仍然安然无恙。
和千云不同,她是保命,而他们是拼命。
“止水大哥。”
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从小树林的方向传出,与止水一样黑发黑瞳的小男生朝他们走来。
并不因年纪小而埋没的俊俏面容,双眸奕奕有神,额上有薄汗。
以千云博览小黄书的眼光来看,再过几年,他一定会成长为令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翩翩美少年。
小男生见到她,微微一愣,然后有礼貌地叫道:
“千云桑。”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他记得她曾经帮忙照顾过佐助。
少女点点头:
“早上好,鼬君。”
“我和鼬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修行。”
止水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小少年的黑发,一副温柔好兄长模样。
“鼬可是今年最被看好的天才哦。”
这句话熟悉得令人恍惚。
朝阳淡黄色的柔光洒落在他脸上,表情模糊不清,大概会有些许怀念。
——这是我弟弟宇智波止水,是个比卡卡西还要厉害的天才哦。
九年前阳光明媚的春日,有个少年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是带土,总是开朗大笑的宇智波带土。
可惜他永远不会再出现。
少了一个少年的世界依然旋转如故,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随着那少年渐渐远去,不再完整。
比如说宇智波止水。比如说旗木卡卡西。
离村子不远的荒野高山上,有个少年在单手攀岩。
年轻的肩膀略显单薄,却已能义不容辞地担起重任。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暗部队长了。老师最珍重的木叶的“玉”,就让他来守护吧,让他来将老师的信仰传达给下一代。
抬头看了看山顶,大概还有十米,咬牙,加大手下的力度,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山顶上早就有人在了。
粗眉毛少年扬起洁白闪亮的笑容,神清气爽地抬手向他打招呼:
“哟,好慢呐,卡卡西。”
“今天我们来比什么呢?绝对要赢你!”
卡卡西对他无时无刻的热血习以为常,死鱼眼转向他,伸出一只手。
“嘛,猜拳吧。”
凯少年受到敷衍,怒气冲天,立刻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猛摇,一时间如地崩山摧。
“卡卡西!!!作为我永远的对手怎么可以这么没干劲!!!”
腾出一只手食指指向远方的朝日,满脸愤慨激昂。
“你的青春已经跟不上时间的脚步了!!!”
被指责的少年转头,入目是半个天际的浅金色晨曦,美丽如仙境。
又是一天的开始了呐。
时光匆匆,他也要不可懈怠,努力做好应该做的事情。
老师的遗愿,他一定会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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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继幻术
距离上一年春天学会瞬身术已经过去一年六个月零七天了,千云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自那天起,她时常清晨会到小树林里和宇智波两兄弟一起修行。
说实话,就她所见,止水的实力并不亚于已成为上忍多年的族长堂兄,甚至也不输于同是天才的卡卡西。
鞍马群云见她有同龄人相伴,对方又是宇智波家出了名的两个天才,自然乐得放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这些年在本家一直循规蹈矩的鞍马千云,太过安静沉闷了。虽然说收敛了任性执拗的性子是好,但年轻人确是不应该被生活磨尽棱角。
止水和鼬的修行,比她想象中的要艰苦得多。
十三岁的少年止水尚且不提,就连年仅七岁的小男生鼬也是下了狠心去练习,每天把自己折腾得青一块紫一块,还一脸淡定的面不改色。
千云惭愧不已,同时不忘揶揄地啧啧称奇:
“被称为天才都这样拼命修行了,你们让那些资质平平的普通人哪里还有活路?”
止水淡淡一笑:
“不努力的天才,终究会被超越。”
鼬也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
“木叶都不缺天才了,何况外面还有一个不可估量的世界。”
小小年纪老气横秋,令她想起当年的卡卡西。
那少年也是从小被称作天才,但付出的努力绝不输任何人,包括以刻苦著称的阿凯。
虽然他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天才和笨蛋之间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诸如此类着实欠扁的话,然而在褪下表面的光鲜后,走过的路却是比谁都要艰难。
尤其是痛失父亲、挚友,和恩师的那段日子里,总是独自一人默默舔着心中伤口,然后带着已逝之人的期待加倍努力。
自从七岁那年的那场变故,他便知道——旗木卡卡西并不是被造物主眷顾着的。
一定要守护好身边仅剩的一切,他没有松懈的资格。
他们一直亲如家人,千云对那少年的记挂无人可比。
修行的余暇听止水说村子外面的故事,有的是亲身经历,有的是道听途说。这三个孩子中,只有他和外界接触最多。
小男生鼬话不多,时常正经八百地听他们说话,止水曾笑他这般老成不知是遗传自谁。
唯一依稀可见孩子气笑容的时候,是每每说起两岁的弟弟佐助时——
佐助每天都坐在门口等他回家,却总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佐助学写字了,整张纸上歪歪曲曲写满了他的名字。
佐助喜欢吃番茄,每次都吃到满嘴沾着鲜红色的汁渣却不肯擦。
…… ……
佐助,佐助,佐助。
这个样子的鼬,很像一个人。
——宇智波带土。
以前每当提起最疼爱的弟弟止水,带土就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止水怎么怎么样。
他把关于弟弟的一切,汇集成最珍贵的记忆,放在心头。
鼬也好,带土也好,作为兄长而言,没有人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佐助和止水何其幸运,被兄长视为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初秋的凉风已带有几分寒意,树叶开始变黄枯落。
倒是路边的野生菊花开得正盛,一大团一大团地拥挤在一起,繁花似锦。
木叶又恢复了以往的欣欣向荣,三代目宝刀未老,把村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治理得井井有条。
四代火影波风水门已成为人们心底永远不会磨灭的光,想起时会触碰到久违的痛,但更多的是涌上心头的无尽温暖。
日向分家。
客厅里笑声盈盈,挂在窗边的风铃叮叮当当,相互交融,煞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