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马群云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小堂妹安静入读的画面。
树枝的斜影从窗外投落到白色的床单上,像一卷斑驳的水墨画。
轻轻走过去,将水果篮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群云伸出手摸摸女孩的额头,温度如常。
“没事了吧?”
“是。”
短促清脆的童音,千云仰着略显苍白的小脸冲着他笑。
她一向喜欢这个堂兄,不苟言笑却很温柔。
除了父母,就数他和她最亲近了。
这个年轻的一族之长,待在叔叔鞍马川云家的时间比待在本家的时间还要多得多。
而且和族中的其他堂兄弟姐妹不同,他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不再称呼川云为叔叔,而是叫“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对于父母早亡的鞍马群云来说,他对鞍马川云的敬仰甚至要超过父亲。
“师父呢?”
群云问。他知道鞍马川云自昨日起一直在医院陪伴女儿。
想起父亲的嘱咐,千云乖乖回答:
“爸爸说和纲手大人有事要商量,让群云哥哥等他一会儿。”
鞍马群云点点头,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橘子,开始为病人剥开皮。
而在医院三楼的另一端,行人稀少的走廊上站着两个神色各异的身影。
从站姿来看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忍者,说话的声音很好地控制在过路人听不清的范围内。
是鞍马川云和纲手。
“……所以说这次只是普通的中暑,你不必太过担心。”
“有无其他异常的状况?”
“没有。千云的身体调养得很好,查克拉也稳定到正常程度了。”
“麻烦你了,纲手。”
黄色双马尾的女子面容严肃,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对旁边的男人说:
“千云的资质很好,你真的不考虑让她做忍者……”
卸下对女儿病情的担心,鞍马川云恢复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打断纲手的话:
“有空的话代我向三代目问声好。”
说着,双手滑入裤子的口袋里,朝千云的病房走去。
纲手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秀眉一皱,也跟了上去。
果然是心结难解。
这个曾经的最强幻术师,解得开对手的所有幻术,却唯独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她心中不禁想起一张笑起来眉目温柔的脸。
——香织,如果你还在,说不定我们村子会多两个优秀的幻术忍者。
这个时代的医疗忍者少之又少,与纲手最熟络的,除了药师天善一家,就是和她同届的鞍马香织了。
而从早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川云和香织就是村子里最为人称羡的一对。连自来也都时常忍不住故作嫉妒地开玩笑说:“这两人一有空就粘在一起实在是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
可能是上天不愿赠予人们大多,力量强大如木叶,姻缘线却一直都是不稳固的。
无论是纲手和断,还是香织和川云。
一年多前的潜入砂忍村窃取情报的任务,鞍马香织当场丧于敌人刀下。
忍者的尸体是最宝贵的情报库,当然不能留在敌方。
而当时的情形并不允许同伴将她的遗体带回,于是出动了暗部。
用的是化尸水。
一眨眼的功夫,前一天还笑着说起两岁的女儿怎样怎样的女子化作一摊清水。
尸骨无存,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凄境。
然后在三代火影的办公室里,鞍马川云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面容俊朗的男人眼中一下子黯然到死寂,过了许久,才机械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
这就是忍者。生死不由己,结局灰飞烟灭。
纲手有时喝高了会感慨,她尚可以抱着恋人的遗体痛哭,而川云得到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公式化的噩耗。
而那时,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鞍马川云的眼神里满满的是对忍者这一身份的厌烦和憎恶。
历经沧桑变迁的三代火影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纲手大人,川云上忍。”
年轻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沉浸在往事里的纲手拉回现实。
她收回飘得有点远的思绪,朝前方恭敬向她行礼的少年点点头。
是最近颇受期待的山中一族的天才。
“我已经不是忍者了,亥一君。”
鞍马川云笑笑说道。毫不含糊地提醒后辈称谓的错误。
场景转到千云的病房内。
另一张空着的病床刚刚有了新住客——是一个黑发红眸的漂亮女孩,和千云差不多的年纪,脸色白中带有微青。
几个医生护士围在床边,还有一个穿着忍者学校教员服的男子,神色担忧。
“没什么大碍,只是查克拉使用过度。”
检查过后,医生安抚一笑,下了个结论。
男子放下心来,揉揉女孩的头发:
“好好休息,红。”
再说了几句安抚和鼓励的话,男人和医护人员一同离去,临走前又说了一句:
“修行要慢慢来,来日方长。”
而黑发女孩,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沮丧和不甘的神情,眉目倔强。
她摊开刚才一直紧攥着的右手,盯着掌心里的一颗小小种子眉头紧皱。
半晌,她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忙抬头冲他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我叫夕日红,请多指教。”
“鞍马千云,请多指教。”
千云报上自家姓名,目光好奇地往她的手心里瞥,见她收敛了笑容后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于是问道:
“你怎么了?”
夕日红把右手往她面前一伸,撇撇嘴说:
“今天老师教我用幻术令种子发芽,可是我练习了好久都没有成功……”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抱怨和愤愤不平。
鞍马群云笑了笑,同是幻术系忍者他自然无比熟悉这种幻术练习,遂安慰后辈道:
“这种程度的幻术对于新人来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掌握的,要好好控制查克拉的释放时机,多加练习。”
千云听得懵懵懂懂,从嘴里吐出一颗橘子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能量在缓缓流动,片刻,一缕蓝色的查克拉如游丝一般浮现在她白皙的手臂上,从肩膀到掌心,若隐若现。
白色的籽粒仿佛有了灵气,在空气中生根发芽,很快便长成一株小小嫩苗。
“这样吗?”
她不确定地问。
夕日红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变化,眼中光芒熠熠,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坚定。
她真心赞叹道:
“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饶是冷静镇定如鞍马群云,也有一时间的诧异。
这个堂妹,如果悉心培养,说不定哪天真的能继承师父的衣钵。
“啊。”
一阵倦意凭空袭来,千云的眼皮渐渐耷拉了下来,向后一仰舒服地倒进枕头里,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喃着:
“唔……它自己长的……”
说罢,恬静入眠。
蓝色的查克拉刹那间消失,小小嫩苗像生长周期向后倒退一样又回归成了一颗白色橘子籽,掉落到地面上。
夕日红眨眨眼睛,看看瞬间熟睡了的千云,又看向仿佛习以为常、正轻轻为堂妹盖好被子的鞍马群云。
“她怎么了?”
“啊,没事,大概是困了吧。”
鞍马群云说。
查克拉消耗有点多了,对还不能很好运用和控制体内查克拉的千云来说,这样一个幻术下来,也是该疲惫了。
在门口一声不响站了好一会儿的鞍马川云和纲手,一个眼色深沉,一个暗道可惜。
川云走进去拍拍侄子的肩膀,示意他出去说话。
纲手双手抱臂,用唇语对夕日红说要好好休息。
门被关上。
纲手背对着门板暗暗叹息——那孩子的天分,不做忍者真是浪费。
连一个三岁小孩都能运用幻术到这种程度,
鞍马一族的血继限界还真是强大得可怕。
鞍马千云恰好是族中为数不多的血继限界觉醒者。
多年以后,当夕日红已经成为木叶最出色的幻术忍者,千云的一双儿女时常满脸崇拜地嚷着“红阿姨好厉害”,同时鄙视自家老妈常常用幻术操纵他们的五感把试验失败的新菜色吃光。
天知道这对小兄妹多害怕老妈又心血来潮要研究料理的新品种。
而他们的老爸又只会干笑着吃完饭就去投身小黄书,还口是心非地向妻上大人献殷勤:
“妈妈也是为了让我们吃到更多好吃的料理嘛,你们要乖乖吃干净哟。”
混蛋老爸你自己怎么不吃!
这是料理小白鼠的悲催日常。
所以说,血继限界并非所向披靡。
意志和努力有时才是改变世界的最强大印契。
☆、决斗
卡卡西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时候,正值千云认识他的第二年秋季。
微凉的风徐徐而过,天空蓝得似望不到尽头的海。
满树红彤彤的苹果挂在枝头,芬香弥漫。
如果将手中的苦无全部射出,会不会百发百中呢?
卡卡西在心中暗暗估量。
当然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那样做的话,大概他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都别想耳根清静了。
红到发亮的苹果上映出一个女孩的笑脸,眉目弯弯。
卡卡西嘴角抽了抽,果断将一支苦无以风速扔过去。
“咔嚓”一声——
苹果离开树枝,做自由落体运动。
但没有落到地上,一只白嫩的小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它。
“呐,卡卡西,你再这么不温柔的话苹果大神会生气的哦。”
女孩鼓着包子脸说。
少年朝她白眼一翻,走过去捡起苦无。
“只有幼稚的小鬼才做这种无聊的事。”
千云双眼瞪他,下巴一抬,气势十足地说:
“卡卡西,我们决斗吧!”
闻言,少年连白眼都懒得再翻,径自走到一旁练习结印。
霎时,一小股宝蓝色的查克拉在他手心中凝聚成团,“嗡嗡嗡”地响。
可惜只能维持五秒,而且有少许杂色。
卡卡西没有理会女孩所谓的决斗宣言。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不会不知道旁边那人有几多斤两。
如果说当初第一次相遇时她的幻术令他惊讶不小,那现在他终于十分肯定,即使生于与宇智波一族齐名的鞍马一族,千云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她的忍术和体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从去年夏季到今年秋季,卡卡西已经习惯了修行的时候有个小鬼在树上看书打瞌睡。
他由衷满意这个人迹罕至的旧练习场。偏远幽静,不会时常有滚落到脚边的皮球和玩具车。
而且在大多数时候,千云只是坐在树上安静看书,不会吵闹打扰他。
五岁的卡卡西已经练就了视无关人员如空气的淡漠。
不过他也曾经因为好奇而瞥了一眼千云从不离身的带色小书。
只那一眼,少年飞快地别过头去,一个黑色的井字欢乐地跳上他的额头。
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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