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看了看屋顶垂下来的茅草,白若溪意识回笼,裂开嘴苦笑了下,看样子回不去了。
她没忙着先起来,而是躺那儿伸展开四肢活动了一下,这才披了衣裳起来。
打来一盆水细细地梳洗了一番,顿觉神清气爽。看来这小身板不运动不行啊。
她来到灶下,先把鸡汤温上,又端了水送往爹娘屋里,服侍他们洗漱过了,这才回到灶下查看了一下轩辕默的伤势。
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的脸色越发白皙地透明。
白若溪皱了皱眉,这人失血过多,又中了毒,若是不及时解毒不大补的话,性命还是难保!
轩辕默听见动静早就醒过来,睁开那双雪亮的眸子,就看到白若溪正蹲那儿托着下巴看着他。
不过那双眸子似乎没有焦距,好似落在他身上,又好似望着外面,也不知道这怪胎女人想啥呢。
白若溪想了一阵子,心里已是有了盘算,待要起身时,却对上轩辕默那双晶亮的眸子。那双眸子深若幽幽寒潭,望进去的那一眼,白若溪几乎溺毙在其中。
她忙别开脸,转身拿了一块打湿的手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就去舀鸡汤了。
轩辕默那双晶亮的眸子一直追随着白若溪的身影,瞧她摇摇晃晃一阵风仿佛就能吹倒了似的,却不言不语,照顾着三个病人,他的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虽然这女人说话总是冲得很,冷冰冰的,但是刚才给他擦脸擦手时,却很是温柔,为他冷漠了许久的心注入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就那么一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直到白若溪端着鸡汤转过身来,他赶紧闭上了眸子。
白若溪不觉有异,也不多话,舀起鸡汤就去喂他。喝不喝是他的事儿,自己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
又服侍爹娘吃过了,她才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狼吞虎咽地几口吃完了。
一只鸡两顿完事,看来她必须出去觅食了,总不能一天到晚光杀鸡吃吧。
收拾了家里,给爹娘炕头上放好水,白若溪又拜托了隔壁张婶照顾一下,这才扛着锄头拎着瓦罐走了出去。
出得门来,一直往前走,约莫行了一里地,就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河。河面上漂浮着一些水草,远远地有牛羊在河边饮水。
白若溪挽了挽裤脚,拿着锄头在河边捣了几下,找了一个硬实的地方站住了脚,这才去搂河面上叶子如剪刀、开着白色小花的一种水草。
这种植物叫慈姑,根茎长得像蒜头,含有丰富的淀粉、蛋白质和多种维生素,富含钾、磷、锌等微量元素,对人体机能有调节促进作用。更主要的是,慈姑还具有益菌消炎的作用,更何况它性味甘平,生津润肺,对于没有粮食吃又有三个病号的白若溪一家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白若溪弓着身子努着劲儿扒拉了半天,身上已经湿透了,这才把一大抱慈姑拖到河边,摘下了根茎放在瓦罐里。
手正摘着,忽然就觉得触手一片冰凉。
白若溪打了一个冷战,手一动不动放在那儿,另一只手轻轻地扒拉开深绿色的叶子,就看到手指上正缠着一条黑白斑驳的小蛇。
呵呵,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
打小儿就跟着中医世家出身的奶奶上山采药下河捉蛇的白若溪,胆儿大得出奇。若是别的姑娘见了蛇,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她反倒呵呵笑了起来。
她掐了一根草棒儿轻轻地戳了戳蛇头,那蛇就吐着芯子来咬。白若溪顺势缩回了手指,麻利地把蛇连叶子一块儿塞进了瓦罐子里。
又在河边的杂草丛里捉了两只癞蛤蟆,白若溪把瓦罐子挑在锄头上,嘴里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地朝家里走去。
进了院门,她找了一个瓷盆,把瓦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怕蛇和癞蛤蟆跑了,又找来一个锅盖盖上了盆子。
这才慢悠悠地洗了手,先到屋里看过了爹娘,谢过了张婶。
张婶见她从外头回来,裤脚都被打湿了,就问她干什么去了。
白若溪也不相瞒,说自己到河里够了点儿水草根回来吃。
张婶知道她家里揭不开锅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安慰着李兴老两口,“等过了晌,让我那大小子上山给你们砍点儿柴禾来。”
李兴老两口淌眼抹泪地谢过了,白若溪就去送张婶。刚走到院子里,张婶就听到几声低沉的“咕咕”叫声,她有些纳闷地环顾了一下院子,这天干物燥的,没有青蛙蛤蟆呀。哪来的蛤蟆叫啊?
白若溪见她东张西望,还以为她想找什么东西用呢。忙好心地问道:“张婶,您需要什么吗?”
她家里倒是有几样趁手的干农活的家伙什儿,想必张婶想借去用用吧?
她暗地里猜测着,想着张婶心地这么善良,是她家出事儿以来,唯一过了帮衬的邻居,若是人家看上了什么农具,她绝对会大方地借给她用的。
张婶却摇摇头,狐疑地在院子里寻摸着,“不是,我就是听到蛤蟆叫了。”
呵呵,原来这样啊。
白若溪低下身子,当着张婶的面就把那个瓦罐子上的一层绿叶拂开,笑着对张婶道:“婶子没听错,是我才从河边捉来的。”
张婶就着她的手就看到了黑乎乎的瓦罐子里,两只背上疙疙瘩瘩硕大的蛤蟆正窝在里头,好像呼应白若溪的话一样,还朝着她发出低沉的叫声。
张婶的脸顿时苍白失色,惊叫连连,“你一个姑娘家,敢捉蛤蟆?”
像是告诉她仅仅捉蛤蟆不算什么似的,一条黑白花斑小蛇顺着瓦罐的口沿爬了上来,朝她探了探头。
而白若溪还若无其事地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去拨了拨那蛇头。
“啊?”张婶再也受不了了,转身就朝篱笆院门跑去。
白若溪赶紧笑道:“婶子,这些东西都能入药的,没那么吓人!”
就要追上去跟她解释清楚,却不防步子迈得急了,一脚踢翻了瓦罐子,两只蛤蟆跳了出来。
张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白若溪一脚一个,把那碍事的蛤蟆给踢到角落里。
张婶脸色惨白地跑出了篱笆院,仿佛身后跟着老虎一样。
天,这是女人干的事儿吗?
先前邻居们背地里议论老李家的闺女是个母老虎,她还不服气,说那些邻居欺负人家。如今看来,这岂止母老虎了,简直母夜叉啊。
这样的闺女,怎么能嫁得出去呢?
白若溪愣头愣脑地站在那儿,还以为张婶胆小被蛤蟆和蛇给吓跑了呢。
见人家不理解,她挠了挠头,转回身到厨房里看了看黑衣少年,依然昏睡着,脸色白得吓人。
白若溪轻叹了口气,拿了菜刀和一根柴禾棍儿就来到了瓷盆边儿上。
听见脚步声离开了,轩辕默才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个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拿着木棍的女子,眼角止不住又抽了抽:这女人,又要杀什么?
第八章 入赘
白若溪来到院子里蹲下身子,掀开了瓦罐的盖子,用木棍搅了搅水,让蛇游动起来,以此激怒蛇,让蛇胆膨胀起来。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正在忙活着的白若溪也没注意到。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她利索地抄起一边的一块圆木坐了,一把从水里捞出了那条黑蛇,一脚踩住蛇的尾巴,一手掐住了蛇头,另一只手手起刀落,嗤啦一声划开了蛇的腹部,就那么鲜血淋淋地抠出了一个蛇胆来!
轩辕默闭了闭眼,他不得不承认,刚才这女人取蛇胆的动作优美流畅,若不是干这么血腥的事情,他只觉得这女人的动作美极了。
这么一个外表柔弱、身子弱柳扶风般的女人,怎么胆子竟然这么大!
轩辕默心头感到一股深深的震撼传来,潋滟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难辨的光芒。
可还没等他惊艳完毕,白若溪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差点儿惊掉了下巴颏子。
白若溪先把蛇胆放锅里蒸上了,接着一手拿了根针,一手淋淋沥沥地捏了一只蛤蟆,不声不响地用针刺开蛤蟆身上的糙疙瘩……
天,这女人在干什么?
又是取蛇胆又是刺蛤蟆的,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
不会是饿极了,连蛇和蛤蟆都敢吃吧?
轩辕默只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害怕这些东西,历经生死又身负武功的他,自然不会怕蛇和蛤蟆的,他只是觉得这女人异于常人,绝对是个怪胎!
堂屋里,李兴和白氏两个正唉声叹气。
昨儿赵寡妇的挑衅,让老两口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了。
白氏叹了一口气,埋怨老伴儿,“都是你无能,害得连个寡妇都能欺上门来,让闺女受这个冤枉气!”
李兴自然不乐意了,反唇相讥,“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啊?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让老李家连个撑门户的人都没有!”
白氏被他噎得够呛,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儿没有倒过气儿来,憋得一张老脸通红,半天才哭哭啼啼地捶打着大腿叫道:“我不好你当初别上门求娶啊,要不是我可怜你,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如今贪心不足还想要儿子?想要儿子你找人生去啊?”
李兴说了那话心里就有些后悔了,这能怪自己老婆子吗?人家跟他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赚着反而还挨骂?
他暗骂了自己两声,一见老婆子憋得喘不过气儿来,连忙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哄了好半天,白氏才算好转。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又叹气起来,白氏撑着炕沿往外探了探头,见白若溪正在灶下忙活着,就小声商量着李兴,“刚才赵寡妇那般侮辱闺女,还是我们两个老的过错,不该把陌生的男人往家里背……”
“当初不是看着他要死了吗?不忍心就那么丢下他不管……”李兴瓮声瓮气地接过话茬,话语里也是满满的无奈。
“不行的话还是把他送走吧,留在家里总归对闺女名声不好!”白氏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厨房里,砂锅内正咕嘟咕嘟炖着蛇胆,白若溪忙活着取蟾身上的毒液,压根儿听不到堂屋里的谈话声。
第九章 尴尬的提亲
白氏刚才说得入神,也不知道张婶子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没听到……
只是人已经站到门口了,白氏只好勉强笑道:“又让她张婶子破费了,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啊。”
张婶子低了头淡淡地说道,“都是邻居,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相帮着也是该当的!”却不多说别的。
白氏有些尴尬,和李兴对视了一眼,想着既然被撞破,不如索性挑明了算了,也好听听张婶子的想法。
她咽了口唾沫,陪笑道:“张婶子啊,你们家铁牛儿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亲事了。你看,你家不大宽裕,又有两个小子,铁牛儿他爹又没了,若是从外边聘一房媳妇,光聘礼就不下五两银子,你一个寡妇家哪里弄这么多的银子?”
张婶子的面色红了红,始终低着头,白氏说完,她却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着白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我家铁牛儿娶不上媳妇,我家也不娶一个病秧子、一个母老虎!”
她一张圆胖脸,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内心坚强不可撼动!
白氏和李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先前还眉飞色舞的白氏只觉得一下子接受不了,本来还上扬着的眉毛慢慢地塌了下来,上翘的嘴角也慢慢地抿紧了。
两个人尴尬万分地对视了一眼,白氏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