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唱不出来了,却仍不肯停下的低声轻哼着那个曲子。
他心里酸楚难耐,握了她的肩膀,“回吧。”
白筱木纳的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才道:“他会醒的。”
古越眼眶一热,泪蒙了眼,微仰了头,将差点滚落出来的泪强忍了回去,深吸了口气,才重新看向她无助的眼,违心的点了点头,“或许,或许会醒来。”
他实在不忍再撕破她存下的那一点奢望。
她眼里闪过一抹喜悦,然仅是一闪而逝,又垂下头去看怀中人,轻抚他的脸庞,泪滴在容华惨白的脸颊下,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骗我,你也骗我。”
古越喉咙即时哽住,咬紧唇,闭上眼,额角青筋轻跳,强压心中痛楚,猛的睁开眼,“既然知道他再醒不来,何必如此?”
白筱身体一僵,怔住了。
“回去。”古越伸手过来拖拽她。
她死抱了容华,将脸埋进他肩窝,怎么也不肯起来,“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
“走。”古越再无法压下内心的痛楚与悲愤,臂上用力将她一拽。
她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拉扯起来,感到怀中容华象是要离她而去,悲急之下,回身拖拽着被古越紧紧扣住的手腕,企图挣脱他的束缚。
古越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她哪里挣脱得了丝毫,急情之下,挥掌向他削去。
他轻易抓住她挥过去的手,竖了眉头,“要动武吗?”
白筱怔了怔,看着眼前含痛带怒的眼,咬了唇,停了下来,“他以前也曾这样,或许真的会醒,再等等……”
古越狭长的眸子满是纠痛,终低吼出声,“他的魂散了,不会再醒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落在白筱耳中却如同头顶惊雷,整个人懵住了。
古越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向马匹。
白筱看着容华的身影渐远,一个激灵醒来,就算他死了,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扭着劲要挣身下地。
然她为了赶回来,几个月在路上披星戴月,本极是辛苦。
眼见快进京,本指着暂时放慢行程,好好筹划个方案,不想迎面奔来一匹快马,竟是香巧,径直将她拦下。
香巧说容华要去见北皇,北皇阴险,他这一去必然凶多吉少,要她快去将容华拦下,而见面的地点只有古越知道。
白筱从与香巧认识,二人便是各打主意,彼此相防,虽然心里暗惊,却也不能轻易相信她。
香巧见她没有反应,急情之下误认为她对容华仍存着芥蒂,不肯去搭救容华。
竟然说出,白筱离开京城在‘熙和轩‘所见是她和瑜水,图的就是白筱误会容华,这一走便不再回来。
白筱这才信了她,匆匆赶往南朝,进了宫才发现被迷晕过去的古越弄醒古越死赶着过来,终是晚了一步。
她悲痛到极处,又被雨淋了一夜,又挣不过古越。
痛楚,焦急,绝望各种情绪一起涌上,直冲头顶,加上一路上的辛苦,身体极度虚弱,再无法承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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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在云层里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不时的往云层下瞅上一阵,无片刻安静。
抬头见龙君负手立在身边,面色沉静,只有眼底深处能隐隐看到一抹没能完全掩去的痛楚和焦虑。
不由的眉头轻皱,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伯父,万一容华的魂魄不从这里上来,那岂不是…”
龙君紧抿着唇,眼里浮上一抹凄然之色,神情却仍然淡定。
六子忙闭了嘴,恨不得给自已一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果容华的魂魄不从这里上来,就再无处可寻,那散在八荒之中,就不可以再避免。
自已这个外人,都会担心,何况他是容华的亲生父亲。
正想寻个话题扯开。
听龙君慢慢开口,“本君相信二皇子的天眼之能,如果他的魂魄当真不往这处来,那只能是他命该如此。”
六子张了张嘴,也寻不到什么好话,干脆闭了嘴,过了会儿开口问道:“伯父,冥王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为何不能治他?”
龙君长叹了口气,“当年我和炎皇也是驻守上仙台的成员,冥王当年飞升上仙,他醒来进了死局,再不出来,偏偏那时的引路仙出了个漏子,放生物入劫的门户没能关拢,被他发现,从那狗洞里出来了,所以他虽然飞升上仙,却是终是欠下一劫。
恰好那时邪魔入侵,炎皇的父亲战死,他退出上仙台,继承父位出征,而家父命我退出上仙中成亲竖天网护着九重天,于是上仙台仙位空缺,而众远古神只均不再愿淌这浑水,于是冥王飞升上仙台,由于他的妻子娘家的关系,直接补了那个空缺。上仙台不可离人,所以他那劫便一直欠着。上仙台暂时不能再运行,而小儿命劫中免不得要其他神仙介入,他主动请命下凡,得到许可。其实上天的意思,这一趟是小儿的命劫,却也是让他补上上仙台欠下的一劫,既然是劫,上天便不能随意再插手此事,一切得命数到了才能见分晓。
第三卷 第009章 收魂
龙君沉默寡言是出了名的,想从他口中知道别人的八卦,比登天还难。
今天竟将这些那些陈年旧事和着冥王现在补劫之事一起道给他听。
六子静静听完,眸子一亮,念头闪过,摇了摇扇子,“天上有天上的规矩,天上的事固然不能往凡间搬,不过这天上也没说不许去凡间游玩,探亲戚,我偏偏又是个好动的,去这凡间玩时,不小心丢失了什么东西,也是难免,大不了日后花些心思,寻回来便是。”
龙君微微一笑,白止帝的这个小儿子,果然是极聪明的,从袖中取出一粒花生粒大小鲜红欲滴的珠子,“不管任何东西,只要与这珠子放在一处,可保永世不坏,这珠子赠于贤侄做个扇坠玩玩。”
六子将珠子拈在指间,扬了眉梢,“龙君好玩意果真不少。”眼角处见一道刺眼的五彩琉璃光芒直冲上九重天,与容若的祥光快速的交合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先前容若的祥光,哪些又是才升上来的琉璃彩光,参参错错,刹时间照亮了半边天。
眼眸一凝,低呼了一声,“来了。”
片刻后,星星点点的魂魄碎渣飘飘忽忽的向这边游来。
那些残魂碎片裂得何止千万片,弱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龙君心头一惊,脸色惨白下去,眼里慢慢溢上泪,他这是没给自已留下后路啊……
这时六子雪白的阔袖一扬,与袖边几乎融于一体的白皙手掌上聚起一团浅黄的光球。
龙君身子一震,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紧张的看着那些弱得象是随时散去碎魂,再看六子掌中凝着的那团光球,面上淡定从容终于出现一道裂痕,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的颤抖,难以把持。
随着那些碎魂慢慢靠近,额头渗出汗珠,以及砰然乱跳,后脑崩得发痛。
六子等了一阵,也不见再有魂魄上来,而那些魂魄碎沫眼见便要飘出视野。
凝神低唤了声,“收”,掌中光球突然光华大涨,将那些碎魂罩住,一刹之后,光华骤然一收,缩得只得鸡蛋大小,那些破碎的魂魄渣子尽数卷缩在光球中。
六子看了一阵,奇怪的咦了一声,“怎么只得一脉?”随即‘哈’的一声,“没想到如今这龙竟狡猾过狐狸。”
说完见龙君神色古怪,才醒起自已这句话,竟将龙君和自已一块骂了。
忙展了扇子掩了嘴,眼角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将手中光球递给龙君,“你儿子小气,只舍得散去一脉……另外六脉不知蓄在了哪里。”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容华实在神奇,散去一脉魂魄,居然也能散光,怪不得容华要将这一脉碎成这般,根本没留后路,如果不是遇上自已,这魂谁也收不回来。
龙君一愣之后,心头悲意去尽,化成难言的欣喜,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涌了出来。
听了六子放在,哭笑不得,容华没将魂魄散尽,竟被他说成小气,将容华的那脉魂魄收入结魂灯,向六子一拱手,“多谢贤侄出手搭救,此大恩日后必当重报。”
散光是有灵根的仙人到了大限回光返照,所以容华想要用散光来遮掩容若的祥光,就必须当真将魂魄碎去,散在八荒之中。
魂破了,碎了都可以用结魂灯来补,但难难在收魂上,碎成碎渣的魂魄,想要收齐整来几乎是不可能。
何况容华还将魂魄碎成沫,那就更是万万不能。
龙君过来等着,也只是指望能捉住容华一两片碎魂,放到结魂灯里养着,以后寻机会再蓄上别的魂魄,放他去轮回,虽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容华,但终归还有一线机会让他往生。
也算是他们父子一场。
等白筱回来,便好好的助她养大容若。
除些以外,再无他想。
没想到引他前来的六子,竟身怀失传上百万年的聚魂之术,将容华散去的碎魂尽数收拢。
当年他和白筱出世,确确实实是两道祥光冲天,可是一直查不出他怀着的是什么灵根。
这时见了才知道,不是他们查不出来,而是聚魂之术失传太久,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子。
盘古中,最后一个会聚魂之术的上神正是龙君的曾祖父,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看过曾祖父用过一回。
所以刚才不是亲眼见他施展出来,无论如何也没敢往那方面去想。
刹时间的大失大得,让无论何时都淡定从容的他也把持不住。
六子虽然顽劣,但规矩却是不敢乱的,见龙君以长辈之身给自已行礼,忙站直身,恭敬回礼,“伯父不必客气,我也是为了我那妹妹。”想到白筱,神色间就有些讪讪的,可以想得出现在白筱是怎么抱着容华的尸体在嚎。
白筱身在凡间,立了凡人的命格,就得守着凡人的规矩。
凡人借着神仙得好处,是乱天数,是大忌。
一旦触犯了这些忌讳,到她重返仙界,老天就会将这些违反天规的事,一条条的例举出来,再连本带利的投进他们的命格,到时候,就算有滔天的本事,也难逃厄运。
所以六子虽然心疼白筱,天规却是不敢乱犯,将天上发生的事告诉她。
来来去去也不过凡间的几十年,痛也不就痛那几十年,强过回来时再被定下什么破命格,又要遭不知几世的罪。
再说容华魂魄虽然收回,但要将碎成细沫的魂结起来,也不是三几日可以结成的,而且还不是百分之百的能结成。
现在告诉了她,让她存了想念,万一没能结成,她失而复得,再失去,便不是现在这么容易承受的了。
望着身下凡尘,暗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如此。
“贤侄有这等灵根,为何不上报?”龙君将情绪顺了这一阵,已慢慢平静下来。
六子晃了晃头,摇着折扇,“小侄生性散漫,不喜欢被约束,所以能免就免了。”
灵根上报了,就会分派仙职。
得了仙职,就得为上天去做事,不管这些事是不是自已愿意做的,都得做。
第三卷 第010章 别忘了我
有灵根的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自动任职。
他们这一些远古神只有各自的家族,对仙职本就淡漠,就算任了职的,也是做好本职便好,并不象新进的神仙那么争位夺利。
而六子的灵根是一直没被人知晓的,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