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怎会说莫姑娘除了容貌绝色之外,琴艺也是一绝呢?”
“花满楼有这么个镇楼之宝,怪不得日日客似云来,可惜蒙了白纱,唉……”
“哇,这莫姑娘真不是盖的!”卫小鱼惊叹,她虽然不是五音不全,但一向是听音乐就想睡觉,但刚才听着这位莫姑娘的琵琶,一开始想哭后来又想骂人,但起码一点睡意也没有,不得不赞她一声厉害。
不是盖的?戚无归对她“怪言怪语”已经见怪不怪,“小鱼你也觉得好?”莫愁深琴艺自然高超,不过情绪波动起伏,弹到最后分明是心情过于激动而挑断了琴弦,断弦声虽然轻微,旁人听不出,他却不会听错的。
卫小鱼重重的点头,“嗯,虽然听不懂。”
还是太高估她了么?戚无归把目光转向一边。
荆橦嘲笑的“哈”了一声,像看什么奇珍异宝一样看着卫小鱼,“卫小鱼,我真想见见你父母。”问问他们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的?
听到“父母”一词,卫小鱼眼神一黯,脸上却露出灿烂微笑,“我不是说过他们就是老顽固么?有什么好见的?”出来这么久,真的有点怀念司徒山庄的两位可爱老人了,虽然他们并不是她真正的……父母。
老顽固能养出她这样离经叛道又任性自然的女儿吗?荆橦耸耸肩,看向娇艳无双的荆茗,狭长的凤眼里划过复杂的流光。
他不追问,卫小鱼自然轻松,抬头刚好看见舞台上的莫愁深站起来,应该是准备离场了,“真可惜,没看到花魁长什么样呢。”难道这样比较有神秘感吗?
“会有机会见到的。”戚无归重新叫了一壶热茶,袅袅升起的烟雾迷蒙了他的神情,只听到他清润的声音微微转沉,“也许很快。”二楼着银袍的那人脸上很不好看呢,原本站在他旁边像是护卫的两个人却在向舞台移动。
“什么意思?”卫小鱼不解的目光在大堂里溜来溜去,他是在打什么哑谜吗,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呀?
“黄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强抢花魁
“黄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突然,荆茗一声清喝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只见她芙脸含怒,纤手指着两个想要扯下白纱的男人,嘴里的话却是直冲银袍公子而去。
黄锦逑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骄矜的抬高下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怒火,“茗姑娘,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却出尔反尔,实在令本公子生气。”
“哟,这就是今晚的大官人了吧,听说这黄公子可是当朝尚书右丞大人的儿子的外甥啊!“有知底细的在窃窃私语。
卫小鱼在心里发笑,原来是一个靠裙带关系而狐假虎威的家伙么?
刚才还满脸怒容的荆茗现在却笑意盈盈,凤眸流转间是说不出的狡黠灵慧,“黄公子,我可没有失约啊,你不是见到我们的花魁姑娘了么?”只不过隔着一层白纱而已。
“你!”黄锦逑恼怒的一咬银牙,既然敢耍他就不要怪他无礼了,“扯下!”
两个待命的护卫马上听命,撕拉两声刺耳的裂帛声,舞台再次清清楚楚的露了出来。
一直安静的站在舞台中央的莫愁深见白纱扯开,也无丝毫惊慌之色,就那样抱着琵琶冷冷淡淡的站在台上。
而见到花魁容颜的大堂却像炸开了锅,赞叹惊喜之声不绝于耳,本来以为是见不到花魁面目的了,莫愁深是很少露面的,就算上台表演也多是躲在白纱之后,想不到此刻竟以这种方式看见了名满秦淮的花满楼花魁。
“哇,美人!”卫小鱼惊艳跳起,戚无归说的没错,荆茗和莫愁深果然是各有千秋,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美人!
如果说荆茗是一朵雍容华贵娇艳欲滴的牡丹,那么莫愁深就是一株清丽绝俗的白莲,眉目如画却透着淡若流云的孤傲,别人只看见风吹莲叶动的飘然,却看不见那深深扎根于淤泥而依然一尘不染的高洁。
黄锦逑就算自负风流,阅美无数,见到如此清丽之色也不禁动容三分,“莫姑娘,在下黄锦逑,适才行径无礼只为见姑娘一面,请勿见怪。”虽然荆茗长的也不错,但他可不喜欢那种长袖善舞富于心计的女人,还是这种冷冷傲傲的女人征服起来有成就感,凭他黄锦逑的身家财富,还怕抱不到美人归?
莫愁深淡淡的看他一眼,又似乎穿过他看着远方,“要见我你已经见过了,请吧。”她的声音清冷的一如天上月,就像她的神情一样遥不可及。
黄锦逑面上一黑,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不客气的一句话。
卫小鱼几乎要笑出声,这个莫愁深真酷。
“呵呵,黄公子,”荆茗却真的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娇柔,仿佛根本不是在嘲笑人,“现在你满意了吧?”见到莫愁深又怎么样?
黄锦逑心头恨的滴血,不用猜也知道堂下的人都在看好戏,他岂可被两个妇道人家下了面子,灰溜溜的回去?
“阿龙阿虎,给我把莫姑娘请回府里!”他也不是吃素的,金陵的官员还要仰仗他外公的关照呢,不过区区一家青楼,何足道哉!
“是,公子!”两个护卫领命就要去捉人,莫愁深却只管看着怀里的琵琶,仿佛一切都与己无关。
“茗姑娘,这是一万两银票,够给莫姑娘赎身了吧?”黄锦逑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轻蔑的从楼上丢下来,她们贪的不就是钱么?
一万两银子那是天大的一笔数目了,如果在别的妓院别说买一个姑娘,就算买十个也够了。
荆茗却看也不看,任那些银票如枯叶般洒落在地,只冷冷的一扬声,“木头!”
旁人正奇怪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叫什么“木头”,却在下一秒惊见舞台上多了一道青色人影,那人出手如电,一点一拂就把阿龙阿虎从台上摔了下来,背上的弯刀根本不用出鞘。
“好帅!”卫小鱼捧着脸发花痴,虽然那人影马上又闪走了,但那来去如风的身手真是让人又惊讶又羡慕!
那人是谁?戚无归询问的看了荆橦一眼,荆橦摇头,他也不知道何时花满楼里多了这么个高手,应该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荆茗“拐”来做保镖的,否则一个身手如此不凡的人又岂会甘心呆在这里?
荆茗娇艳不可方物的脸此刻却冷如寒霜,即使她在下黄锦逑在上,她仰视的眼神仍流露出万分的骄傲和千分的不屑,“黄公子,花满楼不卖人,除非她们自愿给你走;花满楼也不缺钱,你的银票你自个人留着用吧!”
她轻轻的抬手一理云鬓,忽而又笑靥如花,俏然的向他抛了个媚眼,“下次黄公子大驾光临的时候,可别再忘了花满楼的规矩哟!”意思就是说“你现在可以滚了”。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的黄锦逑看了看两个倒在地上呻吟的护卫,又看了看满大堂掩嘴低语窃笑的人,终于愤愤的一甩袖子,蹬蹬的从楼上走下来,经过护卫旁边的时候还踹了他们一脚,“饭桶!还不起来!”
三个人灰头灰脸的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面色阴沉的黄锦逑回头盯了荆茗一眼,“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荆茗不当一回事的耸耸肩,跟荆橦简直一模一样,这种话她实在是听的太多。
“没事了,大家继续吧,可别被一点小事扰了酒兴!”荆茗一笑,万树桃花开的妖娆,“作为补偿我叫红杏和春梨出来陪各位爷喝喝酒唱个小曲吧!”
“好哎!”虽然红杏和春梨比不得莫愁深的美色和气质,但怎么说也是花满楼仅次于花魁的姑娘呢!
于是场面又再次热闹起来,觥筹交错,丝竹悠扬,红唇素手,玉箸金杯,一派繁华喧嚣。
而莫愁深早已不知所踪,台上换了几个花娘在翩翩起舞。
荆橦唤了个黄衣姑娘过来,低声交待了几句,粉衣姑娘先是惊疑然后点点头,躬身退下。
“走吧,我们去中庭。”他率先站起,在前引路。
卫小鱼偷偷扯了下戚无归的衣袖,悄声问:“我怎么觉得荆橦好像心情不好?”从荆茗出来后就表情复杂难辨,见到自己的妹妹不是应该高兴吗?还是因为荆茗得罪了那个什么黄公子所以在担心?
她的直觉有时候还真准,戚无归也学她的样子悄声回答,“待会荆姑娘来了你就知道了。”
别后重逢
中庭花园里寂静清幽,流水潺潺,两个亭子里也无人停驻。牡丹亭旁边的牡丹还未开放,只有三几点花蕊正自含苞,傲雪亭周围的白梅花更是只有枝条嶙峋,待到冬天才能看到一树梅花凌寒的傲姿。
这里跟热闹的前庭相比,真是出奇的冷清呢,卫小鱼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跟着荆橦和戚无归走进牡丹亭,有伶俐的丫头适时的送上了糕点茶水。
卫小鱼还以为要等候许久,因为外边的客人那么多,荆茗身为主人肯定会很忙,所以她准备坐下来慢慢等。
“哥!”
卫小鱼屁股还没沾上石凳,就被这一声呼唤惊的差点摔下去,还是戚无归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了。
卫小鱼惊讶的看着荆茗一头扑进荆橦怀里,那单纯喜悦的笑脸就像一个喜欢缠着哥哥的小妹妹,哪有半分刚才在大堂上的妩媚风流、冷艳精明?
荆茗姐姐简直就是一只百变蝴蝶啊,卫小鱼心下佩服。
“哥,我好想你呀!”荆茗腻在荆橦怀里撒娇,整一个天真无邪。
荆橦一去就几乎半年,爹娘差点被这个过年也不呆在家里的不肖子气死,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虽然真的很想他。
荆橦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状似无奈眼中却满是宠溺,“茗儿,起来,没看到还有人在吗?”
荆茗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转向戚无归行了个礼,“戚大哥。”
“荆姑娘,好久不见。”戚无归微笑还礼,虽然认识荆橦后不见就认识了荆茗,但真正见面不过两三回。
“戚大哥,叫我茗儿就好了,不然多见外。”荆茗有时候还真服了他的拘礼。
出乎她意料的,戚无归并没拒绝,反而从善如流,“茗儿。”
他已经学乖了,从卫小鱼身上学到的——多礼多生疏。
荆茗挑起柳眉古怪的看了戚无归一眼,他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呀,除了旁边多了一个姑娘,她把目光转到一直以好奇眼神瞧着自己的卫小鱼身上,“小姑娘,你是我哥的朋友还是戚大哥的朋友?”
卫小鱼露出个乖巧的笑容,“我是荆橦的朋友,也是阿归的朋友。”不过她看起来很小吗,竟然叫她小妹妹?
阿归?这下荆茗更是惊奇了,这姑娘跟戚无归是什么关系?没想到有一日会听到有人叫他“阿归”这么亲切的名字。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荆茗,是这里的老鸨。”荆茗走到她面前,笑盈盈的道。
“荆茗姐姐,我叫卫小鱼,卫子夫的卫,小鱼小虾的小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