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睨了他一眼,觉得要是这事真让齐礡出面去解决的话,说不定往后这整个府里的奴才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一定会觉得她不就是靠齐礡才得以生存的软弱无能王妃,将来她要是真的当家了,还如何能管理这王府。
“齐礡,这馨院的事情让我自己来解决,你不要插手,好不好?”初见认真地对齐礡道。
齐礡微挑眉,不是他对初见没有信心,而是他不愿意初见受半点委屈,他想要将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下细心珍藏,却没想到才刚把初见娶进门,这府里就那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如果他不能为她做点什么,让其他人知道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他又如何放心将她留在这里?
他对这大宅子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太过熟悉了,每个人都是一脸和善,谁也看不出谁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在你背后刺进一刀,他的父亲曾经因为几个小妾的争斗气得差点重病不起,若不是后来杜姨娘查出她们还想谋害他和母亲,说不定现在这府里还更加杂乱。
但想要谋害她们母子的是不是只有被杜姨娘杖毙的那些小妾,老王爷和老王妃都是清楚的,只是没有再深究而已。
“齐礡,与其你帮我出气,还不如我自己立威,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到时候再出面不就行了吗?你不让我去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保护自己呢?”初见看到他还在犹豫,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齐礡沉吟片刻,发现初见讲得也是道理,她是昀王府的当家主母,这家里的奴才要是不能服气于她,将来她要当家也是困难的,还不如趁这次机会让她去立威,自己在一旁提点,“好,不过你得说说,你打算如何做?”
初见嘿嘿一笑,“这个可是秘密了,而且我还得再观察两天。”
她是决定了,先摸清这府里各人的底子再说,这馨院的人也并不是全都不能用,如果全换了新的人手,说不定还更容易中别人的圈套,更容易被收买了,所以,对于馨院这些奴才去留的问题,她还是要仔细想个法子的。
能用的自然是要留下,用不得的,也要想个大家心服口服的理由遣走。
这时,灵玉端着冒着热烟的鸡汤进来。
初见放下心情,不再去纠结这个话题,她对齐礡笑道,“我看你刚才在老夫人那里也没吃多少东西,喝些汤吧。”
齐礡温柔看了她一眼,心中为她的体贴感到一暖。
第三卷:点绛唇第八十九章:九皇子
第二日,天还是微微亮的时候,初见就已经起身了,今日要和齐礡一起进宫去给皇上请安,皇上是齐礡的伯父,初见作为侄媳妇,理所应当是要去给皇上敬茶的。
灵玉为初见穿上大红色金线勾丝四喜如意云纹锦服,脚踏珠履,一身的高贵喜气。
齐礡刚从外头练身回来,撩起帘子走近屋里,初见闻声回过头,对他展颜一笑。
齐礡瞬间失神,他看着眼前双眸散发如宝石一般耀眼光彩的初见,看着她一笑犹如珠玉生晕的脸,竟心跳如雷。
“看什么呢?还不快去换衣服,今日要进宫去给皇上请安的。”初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走过来推了他一下。
齐礡回过神,目光灼灼看着初见,“初见,你真好看。”
初见睨了他一眼,然后对紫瑶道,“紫瑶,快去把王爷的衣裳拿来。”
灵玉已经端来热水,初见服侍齐礡梳洗后,为他换上如意缎绣五彩祥云锦服,要进宫面圣,不管是衣饰还是妆容上,都是有讲究的,这些初见本是不懂,不过她一起身的时候,二门的婆子就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身边的琼娘来了。
初见还以为是老夫人那边有什么事儿,赶紧让人把琼娘迎了进来,琼娘一直就跟在老夫人身边,对这些礼节上都是极为熟悉的,老夫人怕初见不懂得进宫要注意些什么细节,特意让琼娘来服侍她。
初见知晓了老夫人的心意,既觉得感动又窝心。
出了昀王府,踏上双轴四轮马车,马车四个轻盈的小角都以艳红穗子悬挂着白玉叮铛,晃动中,叮铛发出悦耳的声响,如在这幽静的清晨中低低歌吟。
走在青白色的琉璃石甬道上,前方引路的两名内侍面无表情,走在初见和齐礡身后的另外两名内侍低着头,小步走路,卑微而沉默。
这就是皇宫了……
不管是在现在的初见,还是穿越成为古人的初见,都不曾这么真实接触过权利最顶端的那号人物,这是第一次,所以难免紧张。
甬道很长很长,初见抬眼看去,只有重重相叠的黄琉璃哇重檐四角攒尖屋顶,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同情那些一生都必须住在皇宫里的女子,那些嫔妃宫女,她们所能看到的,都是红墙黄瓦,即便抬头,也只能看到那么一方天空。
走完了甬道,一名内侍总管穿着的半白男子已经在侯着他们,他对齐礡行了一礼,“王爷,圣上方下朝不久,已经回了寝宫,特命奴才过来引王爷与王妃过去。”
齐礡淡淡点了点头,“有劳李总管了。”
“不敢当,王爷,王妃,这边请。”旁边有两顶轿子,李总管请齐礡和初见都上了轿子坐稳之后,才吩咐起轿。
初见一直低眉顺耳没有多言,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走在他们轿子侧边的这位李总管,她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太监,电视上演的那些都不尽真实。
其实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说话的声音细了一些,若是不说,谁会想到他们其实有所残缺?
皇宫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大,初见已经不记得穿过多少甬道和游廊了,她只看到那些宫人手里执着已经熄灭的牡丹罩宫灯不断在他们身边经过,初见看着他们犹如幽魂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耳边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类似低吟的歌唱,还有那在空气中尾了袅了的胡琴声。
初见想要再认真听的时候,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周围内侍们细微的脚步声。
他们应该进入了后宫了吧,否则又怎么会听到那好似纵歌之后的余音?宫中的生活,也许都是如史书上所言,极尽奢靡的吧。
轿子停了下来,初见抬头看去,门匾上虬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乾心殿。殿前有一对铜龟、铜鹤,大殿开有隔扇风门,北边设有地屏宝座,正殿上悬着“敬修内则”匾,左右有帘帐与偏间相隔。
初见低垂着头,跟在齐礡身后走了进来,那位手执全国最大权利的皇上端坐在上首位,即使初见没有抬头看出,也已经感觉到一股摄人的霸气威仪罩了下来。
“臣拜见万岁。”
“臣媳拜见万岁。”
齐礡单膝下跪行礼,初见曲膝,行了大礼,眼睫微微抬起,随即又急忙敛下眼睑。
“起来吧!”皇帝沉声开口,声音温和,却有天生的威严。
初见和齐礡站了起来,初见这才看了皇帝一眼,这位皇帝已经见了老态,两鬓灰白,神色却依然凛冽,双眸隐隐闪过锐利光芒,眼角充满了岁月的皱褶。
初见突然想到,这整个皇宫的所有人是不是都需要依靠身着龙衣玉带的皇帝才能得以生存,是不是她刚才所看到的那些每一张失魂空洞的脸只有在见了那道明黄的身影时,才能灌入生气转醒过来?
每一个帝王就是整个后宫的大树,让身为菟丝花的宫人们缠绕依靠。
皇上简单勉励了他们夫妇几句,对他们的婚事表示祝福,齐礡和初见都低声答应着。
初见一直保持端庄淡定的浅笑,默默听着皇上和齐礡在说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题,她看得出来这位皇帝很重视齐礡,好像除了君臣之别外,还有长辈对小辈的爱护。
齐礡在回答皇上的话时,偶尔也会转头看了初见一眼,初见总是在对上他温柔带着担心的目光时,浅浅一笑。
皇上的目光也时不时会扫过初见,眼底有满意的笑意。
远处的钟楼传来了深重的声响,在龙椅上皇上眉眼间已经有了倦意,齐礡和初见跪安离开乾心殿。
殿外的轿子已经在等候着齐礡他们,齐礡看了看天色,还未到晌午,他低头柔声问初见,“累吗?”
初见摇了摇头,“不累。”
“我们……”齐礡正想说话,在甬道上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稚气的笑声。
齐礡和初见都寻声望了过去。
“礡,新魂快乐,早生贵子啊,没想到不过一年不见,一回来你就已经成亲了,想不到想不到!”来人是一名秀雅俊逸,面上还带着稚嫩的紫衣少年,头戴如玉冠,身披暗龙银裘,腰系玉带,是极致的尊荣华贵。
好个温雅高贵的少年!初见不知来人是谁,但能猜想此人身份定是不简单,光是他和齐礡说话的语气,大概也能猜出他也是皇室的人。
“九皇子”齐礡嘴角牵出一抹笑意,看着那紫衣少年来到面前,“何时回来的?”
“昨日回到宁城就想去找你,谁料到你竟然已经成亲了,害的小爷一时差点吃不下饭。”这紫衣少年便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幼子,也是唯一一个还未封号住在宫中的皇子,其他几个皇子都已经封了号,出宫开府去了。
齐礡笑着拍了他一下,“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能让你吃不下饭就是不知道上哪里去逍遥快乐,其他事情在你眼中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九皇子白皙温润的脸漾开明媚的笑容,“你还真是了解我。”
齐礡宠爱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初见道,“初见,这是九皇子,当年离开宁城遍走天下,咱们成亲那日,这小霸王要是在宁城,只怕定不会过得那么安稳。”
九皇子听到齐礡的介绍,不满地大嚷,“什么叫小霸王,什么叫要是爷在宁城你们成亲那日就不得安稳,爷英俊温柔,善良大方,人见人爱,怎么就让你们的婚礼不安稳了?”
初见闻言,轻笑出声,对这个九皇子有了好感,好可爱的孩子。
“初见见过九皇子。”初见给他行了一礼,心中暗想这位可爱稚气的九皇子和那个太子真是半点都不相似。
“别……嫂子千万别给我行大礼,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咱们是一家人,别这么多礼。”九皇子笑嘻嘻地侧开身子,避开了初见的礼,他喜欢自由轻松,从不喜这等见个面还要三跪六拜的繁复礼节。
初见含笑看着他,这少年大概也不过十五六岁吧,在现在而言,还是个无忧无虑的中学生呢,他纯真稚雅的笑容让初见生出几分亲切感。
齐礡笑道,“没错,对这位九爷不能以常人眼光待之,初见,你只当他是个孩子便好。”
九皇子笑眯眯地看了初见一眼,眼角微微翘起,好年轻的女子,齐礡怎么会与她成亲?还要老王妃亲自下聘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不过九皇子的打量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很快他因为齐礡的话又叫了起来,“孩子?礡,我与嫂子也差不多年纪吧,你让王妃把我当个孩子是何意思,你说你说,今日你没说出个理由来,爷不与你干休了。”
齐礡笑了出来,不与他继续纠缠,“你是来找皇上的吧,快些去吧,我们也要回府了。”
九皇子摇头道,“爷是来找你们的,知道今日你们要进宫来给父皇请安,爷一早就来等着了。”
齐礡挑眉,不以为九皇子找他会有好事,“哦?”
“你们二人的喜酒我还不曾吃到,难道你们不该补偿小爷吗?”九皇子嘴一扁,有些埋怨地瞪着齐礡,都怪他不该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