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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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咒-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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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还信我。”他笑了一下,眼眸弯成月牙,忽然开口,“我知道我不该开口问,如若你不想回答就当作没有听见,我想问,昨夜为何。。。。。。”他的声音忽然放轻,“在增辉殿的时候,你是真的因为一时的不适才离开的吗?”

  我微微一怔,他说到了昨夜,那么,我能告诉他为何吗,亲口告诉他,因为他要北征了,我是因为难受,才失态的?我在他脸上竟瞧出了等待的神色,内心忽然一片清明。这是一场未知的战争,变数如此之多,如果我现在说出口,等于是给他带去了烦恼,如果没有以后,我又何必现在徒添他的负担呢?让他安心征战,若是还能有相见的那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他。

  “凌夏,活着回来,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他好看的双眸闪着些什么,“好,我等你告诉我,昨天晚上,还有。。。。。。段临宇。”他终是提到了段临宇,我想,他介意了。他介意段临宇,就代表,我不是在自作多情,我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沐雪琉,这一遭,你毕竟没有白来!

  凌夏忽然在怀中揣摩着什么,我定睛一看,是一株琉璃。“这是我娘的遗物,我娘身不着华服,这只琉璃是她唯一留下的饰物,我随身戴着。”他顿了顿,竟伸手执起我的手,把琉璃放入我手中,我顿时感到自他身上温暖透过此物传到我手中,“给我的?”我哑声问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说的话吗?很巧,我娘也喜爱琉璃,所以我便记住了你的名,也记住了有个姑娘和我娘一样钟爱琉璃。”

  我紧紧拽住手中的饰物,不知怎么的,眼睛就红了,我低下头,不想让凌夏见到此刻的我。清晨的寒雾加之昨夜在窗口小歇,让我受凉了,我打了一个寒颤和喷嚏,将泪水也沁出了眼眸。凌夏见我如此,将贴身的大衣脱下,罩在我身上,“别忘了,你是千金之躯,别太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简短的话语,却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除母后外的人带来的温暖。常听母后说,如果你将一条小狗牵回家,好心的喂养它,给它关怀,那么它致死都会对你忠心不二,死心塌地,人也是这样,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总是那么难以忘怀,就像中了毒药,这种毒药,会深入一辈子。

  他送我琉璃的那一刻,我想到了我塞在信封中的除信以外的那样东西,很巧,也是琉璃,是我最钟爱的饰物,在我身边,已经有八年了。我犹豫了很久才从发间拆下,放进信封,意喻我想要与他和好如初的决心。然而,我们的心思,竟然如此相似。

  凌夏抬头望向东方刚升起的太阳,唉唉自语,“此去路途遥远,凶险不定,更不知能否保住性命,其实说到底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只不过。。。。。。也想有人能记住我。如果某日你发现这支琉璃并没有任何意义了,或是,有了更好的代替了它,也请不要把它扔掉。”他朝我笑笑,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笑容参杂着落寞

  我朝他点头,那一刻,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等到我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天。哪怕,是生离死别。

  忽然巷子口传来凌夏的兄长凌琪叫唤的声音,我从凌夏的眼中看到自己苍白的面色,我想,真正分别的时刻到来了。

  “我要走了,大哥在叫我。”他顿了顿,然后转过身,走了几步,回头,见我仍然停留在原地,他沉吟道,“为何还不离去?”

  我摇摇头,“送别人的时候,我总是看着别人先离去的。”我说谎了,事实是,我从来没有送过别人,他是我送行的第一个人,就算留个背影也好,我要看着他消失在我视线内,因为两年前在玉台,我没有回头看他离去。心里一慌,忽然朝他叫道,“凌夏,我的信,放在你的马座低下了,打赢了仗,才拆开来看!”

  他停住了脚步,在几步之遥回头看了我一眼,开口“我可以叫你的名吗?”

  我愣了愣,然后点头。

  “雪琉,保重。”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踏步离去,脚上还被晨露沾湿了。渐渐,那抹身影消失了。我低下头,将自己埋在他披在我身上的貂皮大衣上面,深秋窄长的巷子中,只剩下枯叶,我,和我的马驹,雪琉。我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不过片刻,我听见了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我知道,凌夏是真的走了。

  我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无声浸湿了那件貂皮大衣。

  月下红线(一)

  凌夏走后,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赛马场与曲溪别苑,我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思念。谁知,他一去,竟是半年都杳无音讯,这对于我而言,是度日如年,我用尽办法在宫中探听凌将军的消息,翠儿察觉出了我的异常,便安慰道,“公主,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我点头,顿时心安了不少。

  十五岁,如花年岁,也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时刻。父皇和母后为我举行了及笄典礼,那天,我让乳娘将那株琉璃插在了我的发丝上,我心里在等待,等待来自北方战场的消息。那年的寒冬,大雪纷飞,我终于得到了有关于凌夏的消息,但那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凌夏受伤了,而且不轻。

  “乳娘,你确定?”我正在看书的手一颤,书卷从我手上掉落。

  “是从前方传来的消息,整个皇宫都传遍了,说是,说是局势很不利。”

  我趴在了台面上,闭上双眼,“父皇呢?”“在增辉殿,听守门的侍卫说,陛下这几天愁眉不展,似乎很是担心。”我无力地搅着手,父皇担心的是他的天下,可我担心的,只有凌夏一个人啊!

  日子在难熬中一点一滴滑过,转眼便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南方又呈现一片繁华之景,我也终于绽开了笑颜,因为我得知,凌夏的伤已经好了,只是,漫长的等待不知何时才会结束。而此时的母后,竟然已经留心起了我的婚事。

  “琉儿,你也是大姑娘了,终是要嫁人的,改日我亲自去和你父皇说,让他为你挑选一位驸马,先把婚事定下来。”母后打量着我,还不停地咳嗽。那年之后,她便止不住地咳,秦大夫说,母后元气已伤。

  “母后,让雪琉陪在你身边吧,不用这么急着让我嫁出去吧?”我急急地拉着她的衣袖,我怕她拿此事当真了。谁知,她笑着抚摸着我的头,“琉儿,你觉着,段将军的公子,段临宇怎么样?”

  我浑身一颤,连忙抬头,“母后,您的意思。。。。。。?”我眼前浮现段临宇那深邃的眼眸,幽黑而狡黠,“母后您别开玩笑了,我与段公子,根本没有过交集。”我怕她乱点鸳鸯谱。我的婚姻,自己不能做主,这是我的悲哀,可是我唯一坚持的就是有一日凌夏能站在父皇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想要娶回凌府的人是我。

  “琉儿啊,母后年纪是有些了,但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还记得增辉殿你奏琴那晚吗?段公子注视你的神情,母后心下了然了。”母后露出欣慰的笑容,“琉儿,别太挑剔了,母后知道你眼高于顶,可是,你的身份高贵,实则呢,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的雨,你应该也深知,段将军在朝中也算是德高望重,段临宇风度翩翩,你父皇早就注意到他了,如果你嫁过去,母后也可以含笑九泉了。”我睁大双眼,一头栽进母后怀中,“母后,我不让你说这样的话,你还要陪着雪琉,一直一直。”

  “傻琉儿,我能够陪你多久?你终究是只要飞出牢笼的凤凰啊!”她轻叹,眼中有藏不住的落寞,“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嫁入皇宫,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听着母后一席话,我不禁悲从中来,她说,“不要做第二个尹妃,雪琉。”

  我望着母后,可是您知不知道,雪琉也有想爱的人,而那个人,只能是凌夏。

  母后终究没有向父皇提过我的婚事,我也舒了一口气。

  微风吹过南方,大雁春来秋去,转眼,又是一年花开花落。三年的期盼总算是捱到了头,也是那样一个深秋,,从前方传来捷报,敌兵已退,虽然伤亡惨重,但至少抱住了将帅。我听到这一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凌夏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我像一只翩然的蝴蝶,在殿内起舞,到赛马场去奔驰,似乎,深秋的寒意已不复存在。

  大军回归京都那日,早早的,宫内就一片喜气。

  母后将我拉起来,对我说,“你父皇早就上了城门,迎接凌将军他们去了,快梳洗一番,你父皇下旨所有的宫人要悉数到齐。”

  我睁着朦胧的双眼,似乎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恢复过来。真是,好虚幻,昨日还在绵长的思念之中,今日,我与凌夏,又要再次相见。三年时光,分别那么久长,我的心意始终没有改变,那么他呢?我望着洒在宫殿内的阳光,起身梳洗。

  翠儿在我身后奇怪的问道,“公主不高兴吗?公主今日便能见到凌公子。”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越见婉约美貌,让人移不开眼光,只是,凌夏可还记得那日说的话?我随母后步上了城门,高处不胜寒,冷风瑟瑟吹入脖颈,但我仍然伸长了脖子,只盼望在万人之中一眼见到凌夏。

  都城那日特别的喜庆,许多百姓都发出胜利欢呼的叫喊,大军从城北进入,虽然面含笑容,但是个个都面露疲惫。我急急地搜寻那抹身影,近了,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城门之下了,终于,在混混杂杂的人中,我认出了他,凌夏。他骑在马上面,阳光洒落在他肩臂上折射出光芒,他的面容比离开时瘦稍了不少,我咬住下唇,将目光调向他脸上。依然是那么白净英挺的面容,眼睛笑起来像一弯新月。我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脚步不由自主就往后退,然后就奔了下去,就好像奔在南方莺飞草长的季节。

  我靠在城门边上喘气,眼中波光流转,凌夏就在门的那一边,我望见他侧头正和凌将军说些什么,我绽开笑颜,一步步走近,希望他一抬头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但是就在那一霎那,我停住脚步,笑容僵在了当场。

  我看到一抹嫣红从他身边串出来,凌夏望见那抹身影,先是惊诧,然后一跃下马,任那个身影紧紧将他抱住。我的双眼一瞬间刺痛了。我听见女子咯咯的娇笑声,“凌夏,你回来了,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我看见凌夏笑了,宠溺地用手抚了女子的发丝,“怎么会忘记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啊,我记得这首诗。你是夭华。”我望见夭华甜甜地笑出了声,一旁的凌将军也若有所思。我手上面的拳头捏紧了,指甲刻进了肌肤中。

  月下红线(二)

  我将自己躲在那丛枝后面,像个隐形人一般。我哼笑一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一首诗词!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城墙上面的,只知道,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才蓦然发现,手上的肌肤竟然被我刻出难以磨灭的印记。

  “公主?”翠儿在我身旁不安地望着我。母后用奇异的眼光望着我,似乎在审视我,但欲言又止。而云妃呢,在一边细细品尝她的茶,一派悠然。

  父皇摸了一下他的胡子,忽然对着云妃说道,“夭华也十六了吧,也该是选一名驸马的时候了,爱妃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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