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他究竟要干什么,待华康将那本近二十厘米厚的书呈到我面前,沈擎风盯着我发话了:“抄写十遍之后再跟我解释……”
开玩笑!那个东西有三四本现代汉语词典叠起来那么厚,我要能抄上十遍早就成仙去了。
“等一下!”我上前拦住他,“是不是我抄了,你心里就会好受?”如果真是这样,就如他所愿吧,只要他能泄愤,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反正我理亏欠了他,反正……我已经无所谓了……就让他舒舒心……
“哪有那么简单?怎么?心里愧疚了,想偿债是不是?”他将我逼到墙边,目光幽暗,话里却是决然,“最终……我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一笔债务。从魏柏青到楚浩然,就是轮不到我!你的确将我无视得非常彻底,让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蠢得像白痴——”
我心里一凉,警觉地问道:“你派人跟踪我?”
“是啊,毕竟——哪个男人不怕戴绿帽?”
“你无耻!”怒不可遏,扬起的手却被他在半空中狠狠抓住,本能地挣扎,腕上的力道即刻加重,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情急之下,我抬腿踢了他一脚,力气使在他身上毫无效果。只得慌乱地喊道:“既然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为什么还要死死把我绑在这里?放了我……算我祈求你……我不是水盈,我不是水盈……”
沈擎风并不理会我的呼喊,一直将我拖回了房间,“哐啷”一声,房门被结实地拴上。纵然床被柔软,我还是被撞得七荤八素,尚未待缓,他已欺身压了上来,双手也没闲着,腰带,外袍,中衣……他的,我的,一件件被粗鲁地扯落。我惊恐地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被怒火烧得发红,烧得不见理智!
“你听我说,我不是……”我焦急想说明真相,话却被他的唇堵了回去,同时胸前一凉……我绝望地发现自己身上已无蔽体之物!这就是男人的力气吗?原来上次在木屋我可以如此轻易地推开他是因为他不想!我是傻瓜,居然笨到去挑战沈擎风的骄傲与霸道!可这是强暴……只要被他碰到的地方,皮肤上立刻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我不敢再乱动了,那样只会让自己吃更多的苦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放弃,他的唇终于移开,仍旧呼吸急促,但却可以听出他在极力平缓。我欲趁机起身,他伸手压在我的肩上,幽幽问道:“你不是想还债吗?”
我顿时僵住动作,虽然听得出来其中的绝望,仍忍不住出语讽刺:“你早说要这个……我们也不必耗上那么久的时间……”
略带粗糙的指掌自我肩上缓缓滑下,他笑得更是肆意:“你不必拿话激我……今夜我定你了,心不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
没有再反抗,我投降,我屈服,因为已经挣扎得遍体鳞伤,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原本就是该死之人,不过机缘巧合才得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继续苟活着,还妄想什么?无论如何,我都不再是原来的张越,没有自由和任性的条件。现在吻着我的这个男人,他是我的丈夫,名正言顺,无论他要什么都必须给,反正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我的,我有什么权利替水盈作主?然而,我说不出心里的惊惧与荒凉是从何而来,就是好怕……咬着牙,死死揪住锦被,泪水仍是止不住地从眼角流至枕边……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颤抖着死去的时候,身上的力量倏地抽离了。睁开眼,只见沈擎风脸色发白,摇着头,仿佛是对眼前的景况难以置信。感觉到指尖悄悄抹过我的眼眉,接着是他的声音,幽远缥缈:“你哭了?我怎么能……”
趁他发怔那会儿,我卷了被子,缩回床角,浑身警戒着,瑟瑟发抖,就像风里不由自主的残叶……
他最终没有再靠近我,一夜未眠,沈擎风几乎是仓惶逃出房间的。我无意品读他复杂的情绪,只等他离开,撑起身子重新穿戴整齐,刚刚坐在梳妆台前,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了:“少夫人,少爷遣奴婢过来伺候……”
绮兰的声音有些怯怯的,我心中苦笑,想必她也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事!
“你来得好,帮我梳理一下头发,要梳最好看的那种……”我强笑着招呼她过来。
“这……少夫人,天还没亮,您是不是需要吩咐别的什么?”
“不用了,你就帮我梳头,我要去憬园找爹爹。”
绮兰怔怔看了我片刻,终是拗不过,无奈执起龙纹梳。她手儿很巧,片刻就将那复杂的发髻整理得妥妥当当,本该云鬓花颜,而镜中的女人脸若死灰。
“少夫人,其实你比其它两位夫人都要好看呢,怪不得少爷……”绮兰大概是想说说笑笑缓解一下的,她向来聪慧,此刻竟也失言了,话未成句便断在半路。
“我去找我爹,不要跟过来。”在她跟着出房门的时候,我忽然转身喝道。
爹爹是在睡梦中被我吵醒的,然而我一刻也等不了。
“爹,我一定要离开沈家!”开门见山,我直接跪在地上,铮铮说出内心的请求。
“盈儿……”爹爹伸手扶起我,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摇着头,不知如何启齿,只是喃喃着重复同样的话:“必须走,必须走……”
我不知道爹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做了一段时间的父女,我们之间还有些默契,今夜……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晚上。我们收拾好最简单的行李,全是从水家带来的衣物和碎银,沈家的东西一样未拿。扶着爹爹行至前院,刚巧碰上早起的姑太太。
“你们这是做什么?”
爹爹尚未开口,我先跪下磕了头:“请姑太太见谅,水盈还是令你失望了,水盈做不好沈家的媳妇……”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她看了看一旁叹气的爹爹,“你也由着她胡闹?”
“算了……沈老夫人的心意,我们水家最终还是辜负了。不过,做父母的哪个不心疼自己孩子?盈儿是我膝下独女,平日被骄纵坏了,一下拐不回来,我这老父也只好顺着她去。”
姑太太冷眼在我和爹爹身上来回瞟了几眼,吩咐旁边的侍女:“去!把大少爷请到大厅来,就说他媳妇儿要跑了。”
无疑,此刻沈擎风这个名字足以令我惊魂,握紧的拳头藏入袖中,成败在此一举,不能再逃避,不能再懦弱……
考虑到家丑不能外扬,姑太太遣走了所有的家丁丫鬟,偌大的正厅里只有四个人,空空荡荡,气氛却凝重得窒人。沈家老爷因北上行商未归,主持此事的责任自然又落到了姑太太身上。说来还得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告诉我必须留在沈家的原因,我也不可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沈家并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怎可容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回姑太太,水盈没有留下的理由。半年前,沈少爷已经写下休书,我与沈家再无干系。如今……”我从袖中抽出信封,“休书仍在,足以证明水盈已非沈家人。至于您说的另一个理由……”我狠狠吸了口气,决定豁出去赌了,“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沈少爷欺骗了你。三年夫妻,同床共枕,怎么可能没圆房?所以,这个理由也不成立。”
我注意到沈擎风惨白的脸色,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今日……休书是一式两份的,撕了我那份,可他自己那份却还留在书架的夹层里。我终日在书房流连,无意就发现了,并顺手拿走。当时还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因为我的确曾经想过在沈家陪他终老白头,以赎清前世犯下的罪孽……如今不必了,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他。
姑太太望向沈擎风,我知道这是询问,心都快跳出来了。就算性知识再怎么薄弱我也知道昨晚他并没有做足全套,要是姑妈认真起来叫一些专业人士来核查,那我该如何瞒过去?沉默良久,似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沈擎风并没有揭穿我的谎言,只挣扎着找了个非常薄弱的理由:“水家医馆正在整修,你们出去……住哪里?”
“我们可以暂住在客栈,若继续打扰,恐怕外间的闲言闲语有损沈家的门声。过错皆在水盈一人,沈少爷……今生无缘,盼你另择贤妻,水盈……就此拜别。”水盈没有权利怪他,张越却无法不恨,包括楚浩然……
沈擎风追出门口,想伸手拽住我,目光触及我一脸的防备与惊惶,那手臂尴尬地生生煞住。
停了片刻,我深深吸口气,转头不再看他,只对爹爹说道:“我们走吧。”
我们出了沈府,很快就在城里找到客栈安顿下来。那家客栈叫来福客栈,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矜贵地方,居然取了个跟狗差不多的名字……幸好还算干净,掌柜贺平一家和爹爹也有些交情,见了我们父女俩,二话没说就把房钱打了半折,省去了讨价还价的麻烦。果真善有善报,以前不觉得爹爹的善行有什么实际好处,不过仅求心安罢了,没想落难后才体会到……
“嗨!我们啊,都以为您老享女婿的清福去了……”贺掌柜一边招呼爹爹,一边像平时一样随口聊着。旁边的老板娘不着痕迹踩了他一脚,他会意过来,尴尬地看着我。
“怎么会呢?等医馆整修好,我和爹爹就搬回去。大叔可真爱开玩笑!”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长年处在人来人往的客栈。我索性一下说个明白:“之前是因为爹爹伤了腿……”
“这样啊……沈少爷为人还挺有孝心的……”
我低眉不再答话,提起他,整个人都难受起来。身上尽是他的味道……我马上跟老板娘要了一大桶热水,在房里足足刷了两个多小时。水冷了,皮肤也被搓得泛红、发皱,可那斑斑点点的青紫却怎么也抹不去,一如沈擎风给的羞辱。这个男人……我该感激他及时煞车的,可我心里也明白,可能一生都无法对他释怀……
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了老板娘的尖叫,接着便是一阵混乱,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连忙拾掇妥当,奔着脚步而去。
闹上吊的主角是贺掌柜的独生女,名唤彩云,今年才十七岁。因为被心上人嫌弃脸上的缺陷,大受刺激,一时想不开,糊里糊涂悬起白绫便欲一死了之。幸好老板娘发现及时,死活给扯了下来,我到现场的时候,母女俩正抱头痛哭。我打量着泪流满面的彩云,身段儿和五官其实都还不错,就是右颊上长了颗铜钱大的黑痣……确实大损美观,可为此而寻短见就太夸张了。她活了这么些年都没动过如此念头,偏就为一个男人弄成这般境况!
看热闹的见没了下文,疏疏朗朗散去了,我停在原地,听着老板娘有一下没一下的哭诉,心弦越绷越紧。二十一世纪的张越如果真的死了……妈妈怎么办?我强烈地希望是水盈,或者别人也好,可以代替我在那边活下去……
“是你啊,你看,我们母女让你看笑话了……”老板娘发现了我,强撑的微笑异常辛酸。
“彩云姑娘脸上的是胎记还是后天长成的?”
彩云仍是低低啜泣着,并不回答,老板娘叹口气:“不是胎记,我记得她小时候是没有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刮除……”话未说完,彩云的眼睛马上亮起来,揪起我的衣袖问道:“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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