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诗疑惑地看着我,我却没有再过多的解释,没有真正经历过宫廷生活的人,很难理解那其中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生存下去的所要明白和所要经历的。更何况,不知道这样残酷的真相有时候是种幸福,活的更洒脱。
“奴婢给两位姑娘请安。”一个梳着小辫子,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过来怯生生地给我们福身。
我一怔,我们来这里的身份是丫环,十三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你起来。”琴诗看了我一眼,明白我手势的意思,随即说:“这里没有什么主子奴婢,大家都是来当丫环的,你这样做不合礼数。”
那个小姑娘脸上一红,羞答答地摇摇头说:“十三爷吩咐了,人前还是按照普通丫环的身份待两位姑娘,私底下要照主子对待。奴婢一定谨记十三爷的吩咐的。”
我叹口气,冲琴诗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夕。”
我点点头,细细地打量起她来了,微微一个念头闪过,拿起纸笔写到,“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父母都去了,家中就剩下一个姐姐了。姐姐把我接到京城里,在这里做事儿还是姐姐给找的呢!”小夕羞涩地轻搓着衣角,腼腆地笑了笑。
“你姐姐可叫池儿?”
小夕一惊,讶然望着我:“姑娘如何知道?”
难怪这样相像了。原来是池儿的妹妹,十三将她遣来估计也是考虑到了多方面的原因吧。毕竟即使她知道了什么,看在小池的份儿上,她也不会胡说的。我闭了闭眼,叹口气,说起小离和池儿,我是真心希望她们好的。可是,我对池儿姑且可以放心,那个丫头一向没什么心眼儿,有点没心没肺,率真调皮,认死理儿。反是如今的小离,让我不敢贸然相认,她以前便是一个极为沉稳果决的人,如今如果心里存了别的想法,也许我就真的会死得悄无声息。想到这里不由暗自摇头,来到这里越发的变得疑神疑鬼了。
“你姐姐还好吗?”
“姐姐年前就嫁人了,十三爷做媒给许给了四爷手下的一个武人,叫李卫,虽然没有什么官衔品级,但是待姐姐极好。”
吓?我差点把刚喝的茶给喷出来了,倒是把琴诗吓了一跳,忙着给我顺气儿。李卫?呃,雍正朝大名鼎鼎的李卫?在现代那些电视剧看多了,听到这个名字时还真有些吃惊。第一反应就是《李卫当官》里头徐峥可爱搞笑的样子。如果他当真待小池极好,十三这门亲事倒是许的不错。
小夕也住到了西院。很快我就发现,她和池儿真的很像,一天以后就彻底适应了,聒噪的和头一天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判若两人,让我和琴诗都目瞪口呆。反而是碧落很是高兴,找到一个和她一起疯玩的丫头,两个疯丫头在一起,就差没有上屋顶掀瓦了。
我正在头疼的揉着被她们的吵闹声嚷得隐隐生痛的头,忽然就听见西院门口的侍卫隐隐传来什么声音。我眉头微蹙,琴诗又正在午睡,我便轻轻地往院门那边挪去。
“庶福晋请回吧!没有十三爷的手令,属下们真的不敢随便让您进去。”侍卫们为难地拦着小离。
“里面住得什么人?不就是当日的三个丫环吗?”小离微微有些疑惑又有些恼意:“我有什么进不得的?!”一年不见,小离的架势倒是越发的像个主子了。
“这……爷的命令……您看……我们也不敢……您还是等十三爷回来再说吧!”
“十三爷回京城请太医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了,我不会让里面的人发现的,你们都让开。”小离清冷冷地声音响起。
我暗自唏噓,小离果然已不是当年的小离,此时,还是不见为妙。正当我心绪千回百转之时,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主子不好了,福晋她又咯血了。”
小离硬生生地收住了硬闯的脚步:“快带我去看看。”
我长出一口气,好险,若是小离硬闯,说不定就会被她发现什么端倪。想来想去我还是把顺儿给叫了过来,若是长期这样下去,铁定招人怀疑。
“楚……”顺儿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该叫我什么,楚夫人?楚姑娘?还是别的什么。
“我们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下人,公公以后还是叫我们名字吧!”琴诗替我回答了。
顺儿吓得一个激灵:“奴才可不敢,要事让爷知道了,还不扒了奴才一身皮儿。”
我轻笑着摇摇头。
最终顺儿还是拧不过我们,答应给我们分配差事,当然,他也只能胆小地让我们干一些不费事儿的差事,也就是收拾收拾屋子,偶尔打扫一下院子。
“那边扫地的那个。”我正站在院子中间打扫,顺便发发呆,却听见一个颐指气使的声音:“你过来。”
我抬头,是衬雪,跟随了抚云十多年的侍女,算是老资格的大丫头了。
“你先别扫地了。我要去厨房煎药,你去屋子里照顾好福晋,记得随时给福晋换湿冷的绢子。”大概是别苑里面本来就清静,人少,衬雪也只能逮到一个人算一个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不知道这个时候小离去哪里了。
我走进东院的主屋,抚云面色苍白,神色痛苦的躺在床上,让我一时恍然起来,仿佛曾经也我也和她一样这般躺在床上痛不欲生。我不由地浑身有些冒冷汗,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妥,有些说不出的恐惧,仿佛又看见了当时那样绝望的景象。
我木然地走到床前,盯着那张惨白的面孔,手不由自主地就伸了出去,轻抚着她的面庞。抚云,你如今可还恨我?恨我夺取了你的幸福?是啊,你该是恨我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请求你的原谅呢?我伤了很多人啊!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可是我却偏偏霸占着那么多的幸福。
只是,抚云对不起,对于我来说,十三,是我最放不开的,我也不会再放手的执著!哪怕要背负再多的骂名,哪怕得不到你们所有人的谅解,我还是……
你可知道,我也在赌,赌上了我所曾经拥有的一切来到这个时代,我已经被自己逼的没有退路了,舍弃了容貌、声音,我已经没有什么拥有的了,除了十三!我是个自私的人,贪恋着那样的幸福不肯放手,所以我只能还你一声‘对不起’,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抚云猛地睁开了眼。我一惊,忙退开两步。
“你……咳咳……你是谁?”抚云虚弱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敛起失神落魄的模样,微微一笑,福下身去。
“衬雪呢?”
我做了一个熬药的动作。
“你是哑巴?”抚云有些惊讶地望着我,又不住地咳嗽起来了。
我上前忙替她捶背顺气儿,她微微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怎么以前……咳……都没有见过你?十三爷呢?”
我侧身递给她一杯茶,尴尬地一笑。反正我不会说话,她也不知道我会写字,糊弄过关就行了。
“罢了罢了……问一个哑巴能问出什么!”抚云冷冷一笑,闭上眼:“我就知道,即使我病了,他也不会关心的。”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忽然抚云出声。
我微微有些不适的抬起头,虽然容貌变了,可是仍然害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抚云一阵恍惚,微微蹙眉:“这容貌……咳咳……咳咳……”
“我的好福晋,您别乱动!”衬雪正好端着汤碗进来,忙得把药碗递给我,上前扶住抚云,又回头斥责道:“没长眼的东西,没看到福晋正不舒服吗?连伺候人都不会,这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笨手笨脚的东西!滚出去!”
我苦笑着低头,胡乱福身便要离开。反正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有种压抑的气氛。
“等等!”抚云挣扎着坐起来:“过来……给我……看看!”
我只得无奈地走过去。
抚云端详了我的面容很久,忽然‘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却带着一丝阴毒:“你就留下吧!留在我屋里做事!”
“福晋?”衬雪一惊,不满地说:“这个丫头笨手笨脚,又是个哑巴,怎么配……”
“哼!”抚云轻笑起来:“衬雪……你不觉得……咳,这张脸……”她蓦地掐起我的下巴,好在她尚在病中,就算用力也不怎么疼:“很眼熟吗?”
衬雪打量了片刻,微微有些诧异和失神:“这……”
“哼,容貌有五分的相似,如果再调教一下,那就更加像了。”抚云大笑道:“即使我死了,我也要他不能忘记我!”
我一颤,莫名的心惊起来。
第二卷:梦里云归何处寻 第七十七章 冲突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在抚云身边的工作。抚云很少让我做什么力气活,只是让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学她每一个动作。甚至连我喝水的动作,一个转身,一个眼神都要模仿地惟妙惟肖。
而小离也经常来看抚云,她是十三特地招来照顾抚云的。只是她看我和抚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隐隐觉得有些敌意和杀意,让我莫名的心惊。我只能在心中苦笑,小离还是变了,变得阴沉、难以琢磨。
而她对抚云的态度虽然看似恭谨,可是实际上却疏离而又防备,甚至有时语带挑衅。奇怪的是抚云则是隐忍着,冷冷的对待她的冷言冷语,却并不随便显示出怒气,只是在背后会冷嘲一句:“她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哼!”
尤记当初在尚书府时,虽然小离是我的丫环,但是对抚云还是充满了敬畏和尊重的,那又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的一切呢?难道真的那个深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改变了一个人?还是说从一开始我就看错她了?
“衣由!”衬雪的冷喝声传来:“又在走神!快过来,主子在叫你呢!”她不满地低嚷着:“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没那气质!”
我低下头,其实她们教的那些很多礼节或是动作我早都会了,可是为了避免她们疑心,我故意装作愚钝,学好久才能学会。倒是正因为我故作畏畏缩缩笨兮兮的样子,抚云对我的防备也少了很多,对我也和善了不少。
“好了,衬雪……咳咳,你也别着急着训她了,这才两三天……咳,学不来是正常的。”抚云今天心情倒是不错。
“主子,您的药汤,趁热喝了吧!”衬雪嗔我一眼,忙将药递给抚云。
抚云蹙眉叹道:“又是这苦得要死的药!喝了也总不见好,不喝也罢!”
“我的好主子,您别拿自个儿的身子说笑,喝了这个好的快些!”衬雪苦口婆心地劝着。
抚云冷哼一声:“喝了就算好了,也未必招人待见,连一个庶福晋都敢给我脸色看,若非仗着十三爷纵容,她岂敢在我面前放肆!?”
“主子也要身子好了才好收拾那个女人。”
“就你啰唆!我这身子……咳咳咳咳,我还不清楚?横竖也没有几天了。”抚云冷笑一声,却仍是接过了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泯了半碗,苦得眉峰紧蹙,忽地停下来,拿过一块看着我:“过来!”
我大抵知道她要干什么,心里顿时哀号。
“把剩下的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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