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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我。惊愕、不解、叹息……一堆堆的表情都走他们脸上闪过，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似乎想看出些什么。而我，除了堆起一脸的笑容，还能怎么样呢？我不能让任何人看穿我的心思，否则，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这丫头被十三弟和十四弟纵容得够厉害的。”九阿哥忽然不冷不热地开口，阴沉的眼睛里多了一分了然和我看不懂的无奈：“如今什么话都敢说了。当众调侃起主子爷来了。应当好好惩罚。”
胤禟？我愕然看向他。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为我解围了。我从没想过，一向阴沉的他，会在这种时候为我解围。你，何苦？！
十四看看我，又看看十三，复而看看胤禟，脸上虽然仍是笑意，但是掩不住阴霾的神色。他倔强地一直拽着我的手，十指交握，我偷偷的使力想挣脱，却都被他再次攥紧。
“九哥！”十四撇撇嘴：“你就爱吓唬袖儿。”
众人看了一眼我们俩交握的手指，都是了然的一笑。接着又都调笑了我们几句，便又岔开了话题。
可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所有人的心思，没有一个我能读懂。甚至我自己的心，我此刻也看不懂了。
回到圣因寺，我疲惫地倒在床上，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白天出游的情景。一张张脸就这么交替着，或笑、或怒，或惊、或愁地看着我、凝望着我，耳畔久久回荡着他们的声音，我仿佛真的沉沦于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梦魇里有波涛汹涌，有阴谋诡计，有尔虞我诈，唯独没有感情。真真假假，所谓的真情假意，我再也分不开了。我只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错误，不该有所留恋，也不该放纵自己的沉沦。
“袖姐姐？”采心不确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推了推我，许是见我一脸疲惫，抱怨道：“这些个阿哥，游个湖也这么能折腾，姐姐才大病初愈呢！瞧把姐姐给累的。”
我迷迷糊糊地摇摇头，又记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问了她一句：“那些薰香给太子爷送去了吗？”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之后，我似乎看到了可疑的绯红，可是大脑的疲惫已经不允许我多加思考，沉重的眼皮无力地合上了，只余下一脑的空白和黑暗。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巳时。本早就该起来伺候佟主子的，谁想竟然会睡的如此沉。
我急忙梳洗了一下，刚打算出去，采心便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笑着看了看我说：“姐姐可总算起来了。娘娘说，姐姐昨儿许是累着了，让我不必急着叫醒姐姐。炉子上还温了一碗肉粥，姐姐先垫着一点肚子。”
昨天回来就睡了，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此刻肚子早就饿了，起来时估计有些低血糖，头还眩晕了一阵。我赶紧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粥，方才觉得好些了，歉然地看着采心说：“昨天辛苦你了。你先休息吧。主子那边我来伺候着。”
采心故意抱怨地揉揉眼睛，哀怨地看着我说：“唉！姐姐也就光是口头上说说，昨儿去游湖也不给我带点东西回来。害我白白的巴望了那么久。”
哎呀！我把给姐妹们买东西的事情都给忘了。都怪那群阿哥们，昨儿害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几乎都快崩溃了。
“姐姐，我只是说笑，你莫要当真了。”大概是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把采心给吓着了，她赶紧陪笑道：“今儿夜里皇上要携主子们游湖，娘娘已经许了我假了，我自个儿去买便是了。”
咦？佟贵妃许了采心的假，那岂不是要我跟着去伺候？我来不及给采心解释，脸上神色更是抑郁。
采心担心地看着我，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我勉强对她一笑，道：“好了，我只是早上起来还没缓过来，没事儿的。”
白天里，我心神不宁地随着佟主子去定妃和密嫔那里串门子。我倒也松了口气。还好是这两位主子娘娘。定妃人淡如菊，脾性淡然地几乎让我觉得她都要飘飘成仙了；密嫔才进宫不久，为人还算谦逊，不曾刁难人。即使对我有所好奇，甚至是对于昨天的事情有所耳闻，也不会用那种深究的眼神来回打量我，揣测我。
这要是换成宜妃德妃惠妃，早不知两个人明的暗的说些什么了。
“妹妹这与世无争的性子其实倒也真好。”佟主子笑着叹口气。
定妃放下手中的针线，幽幽地说：“争来争去，到头来也不过一抔黄土，有什么意义？我也早想明白了，安安心心地作好本分就成了。何必为难自己，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徒增自个儿的苦恼罢了。有些事情既然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勉强了，反而往往适得其反。”
佟主子赞同地点点头，眼睛却似乎有意无意地瞟了我几下，我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这话大概也是佟主子想要给我说的吧！只是她不便直说，借定妃之口说了出来。
“袖蕊。”她忽然叫了我一声：“以后有空常替本宫来陪定妃说说话吧！”她又转头看了定妃一眼，定妃仍然是宠辱不惊的样子。佟主子又对她笑道：“这孩子倒也钟灵毓秀，可惜毕竟年轻了，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可惜我没有妹妹那么好的定力，还是只能劳烦妹妹替我好好调教一下了。”
定妃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继而又垂下眼睑，对佟主子微微一笑，道：“姐姐严重了，我自当尽力。”
佟贵妃对于这其中的纠葛知道多少？又看透了多少？或者说，康熙又知道明了了多少？他想让我做些什么？
在我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人已经浑浑噩噩地陪着佟主子登上了游船。
夜里灯火通明的西湖平添了一分妖娆和幽然，仿佛半遮半掩新妆的美丽女子，挑拨着你，让人忍不住想揭开这薄纱后面真正惊艳的一幕。清透的湖水在满城灯火的照耀下，幽幽地反射着淡淡的光晕，微微荡起的碧浪，不经意地摔碎了一池的月光，然后又周而复始地恢复再破灭。
康熙皇帝游湖的兴致很高，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游览西湖了，可是依旧一脸的兴致勃勃。高兴地坐在正席的上座，看着满座的妻儿，眼里难得流露出温和的光芒。
佟贵妃坐在康熙的右手边第一位，我则自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将一舱的人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尽量躲到阴暗处，也没有什么人看见了我。
从太子开始，一个个阿哥三三两两地起来给康熙敬酒，康熙也都笑眯眯地饮下了。如此父慈子孝的场景才是他最希望看见的吧！可惜我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每个人都是其中的戏子罢了。
待到十四敬酒的时候，康熙忽然冒出一句：“我听说你们几个阿哥昨儿瞒着朕都已经游过湖了？”
昨天和我同去的阿哥们身子都明显地一僵，一个个脸色都是大变。
康熙为何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么一句？！我潜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昨日一时突发奇想，便邀了四哥一同游湖，结果倒是遇到了八哥他们，兄弟们就一块儿游览这西湖胜景。”十三一脸坦然地看着他的父皇。
康熙脸上也没有什么责备或是赞许，只是点点头，复而又问：“昨天去了哪些人啊？”
我的心‘咯噔’一下。果然，康熙不会放过我的。虽然从佟贵妃的态度里我能感受到他应该不至于会为难我，但是依旧觉得康熙实在是深不可测。
十三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说：“四哥，八哥，九哥，十哥，儿臣，还有十四弟，以及三个奴才。”
十三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可是康熙锐利地扫过了他们几个。
“哦？还带去几个奴才？”康熙眉头一挑，淡淡笑道：“哪几个奴才倒是这么有眼福？”
十三迟疑了一会儿，犹豫地说：“儿臣身边的太监顺儿，十哥身边的小太监，以及……”他看向我的方向，停顿了下来。
康熙明显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十三却久久不出声，康熙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下去。十三，你何苦呢？康熙必然知道的。你……
我顺势跪了下去，磕头道：“奴婢该死，昨日奴婢也随主子们去游湖了。”
“你不是佟妃身边的那个丫环吗？”康熙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着我，笑问。
“回皇上的话，奴婢正是佟主子身边人。”我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了。我暗自叹口气。
康熙笑眯眯地看着我：“那你为何又同阿哥们在一处？”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二十三章 冬风引
我知道，这些问题，一个回答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微微一愣，便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爷们出游，身边尽是些太监，终究是不及女子来的细心。想来十三爷认为奴婢办事还算稳妥，又加上十三爷和奴婢的表姐扶云格格即将永结秦晋之好，让奴婢随行，伺候起来也方便些。”
我似乎看见康熙不易察觉地点点头，挥手道：“起磕吧。”
“果然，佟姐姐调教出来的丫头就是不一样。”惠妃嗤嗤地笑着：“能随随便便就讨得爷们的欢心，还能随意陪行初入这行宫。要是臣妾身边的丫头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惠妃在暗示什么？说我只是个丫头，但竟然私自离开行宫？她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还是说她借机嘲笑佟贵妃不会调教人？不过惠妃输就输在她没有摸准圣意。佟贵妃的态度多多少少就是康熙的态度，她既然待我不薄，证明康熙也是默许了。惠妃此时不给佟贵妃面子便是驳了康熙的面子，即使康熙不说出口，心里对惠妃的印象却是会大打折扣。
佟主子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但多年在打理后宫的经验使得她依旧是面如止水。
不料，不等她开口反驳，一旁的德妃已经掩口轻笑起来，说：“也就这么灵巧的孩子能讨得佟姐姐和这些个爷们儿的欢心了，这可是连太后娘娘都夸奖过这丫头伶俐。”
宜妃也冷笑着点点头，道：“德妃姐姐所言极是，这丫头在我那里的时候也是这么聪秀明理，太后疼她也是自然的。”惠妃大概忘记了，我也曾经在宜妃的咸福宫当值，她若是嘲笑佟贵妃调教人不当，不亦是驳了宜妃的面子吗？宜妃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太后更是压制这一后宫妃嫔最大的法宝了。尤其是太后素来不喜欢惠妃的咄咄逼人；果然，听得太后之名，惠妃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说：“太后的眼光一向精准，这袖蕊姑娘看来倒是一个有福气的。”
康熙微微扬起的嘴角明明白白地意味着这场对垒是德妃赢了。德妃果然就是德妃，从我进宫至今，所见她走的每一步她都不曾算错过。看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当未来皇太后的资格吧！
“既然连母后都对这孩子青睐有佳，看来这孩子确实有过人之处。”康熙笑着看着我，点点头说：“来人，赏萧袖蕊镶玉金坠。赏佟贵妃熔火珠一对儿。”
我，连带一屋子的人顿时都静了下来。都惊愕地望着康熙，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镶玉金坠是一对非常精巧的耳环。但，虽是小巧，却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