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想不明白,这应该不是什么意外。张太医在宫里也算是老太医了,不至于连太子不能用那些药材都不知道。但是如果说是八阿哥指使他害太子那也说不过去,太医开出的药方都是要记档的,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被同僚看到,痕迹太明显了。八阿哥不是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凭他的精明,不可能做这么糊涂的事情,谋害太子是死罪,尤其是在康熙仍然对太子非常宠爱的时候。可是,事情却就是这么发生了,我想不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觉得阴谋重重。而身为证人的采心定然是郁结于心了,毕竟她得罪了八爷那边的势力,那边未必肯放过她。
我拉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
采心弱弱地笑了笑,坐到我身边,幽幽地说:“这宫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皇上大概也很快就要让十三爷大婚冲喜。倒也期盼着这些事情能就这么了结了。”
我身体一僵,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是啊!不是早就知道南巡回来十三和表姐就要成婚了吗?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才知道。
“怎么了?”采心看出我的僵硬,有些担心地说:“怎么手这么冰冷?我说让姐姐你多穿些衣裳吧!这天气可是会愈来愈凉了。”
我强笑着摇摇头,道:“你才是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半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呢!”
采心眸子一沉,忽地低头浅笑道:“我不怕。”
我愕然。这不像是采心的性格!是什么让她改变了这么多?
风,依旧凛冽的吹过,重重地扫过我们两个有心事的人,吹散了一地的黄花。我打了个寒颤,北京的风应该会越来越猛烈了,如同这时局、如同我们所有人的境地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二十四章 理还乱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手腕一转,勾上一个小小的句号,静静地把笔放在砚台上。
这一手的毛笔字,果然是太过柔弱,缺乏挺拔英姿。我丧气的把宣纸揉成纸团,随手扔到一边。心情反而更烦躁了!是谁告诉我写字有益于平心静气调节心情的!?我越写越心烦了,李义山的诗词从来都是这样凄楚幽曳,一字字一句句都深深地撞击着我的心。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我自己喃喃着,是谁一身相思成灰?我隐隐有些心灰意冷。
我幽幽地叹口气,决定放弃写东西。
“啊!”我地呼了一声,他什么时候来的?!
十三带着浅浅的笑意静静地倚靠在门口,神采飞扬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莫名的叹惋。
“十三爷,您怎么来了?还一句话都不说的站在门口,打算吓唬奴婢呢!”我敛起内心的疑惑和翻腾,嗔笑道:“爷快进来,外面风大。”
十三笑意凝了一下:“你这个时候为何会用了敬语。”
“奴婢不是应该用敬语吗?”我掩饰着心里的尴尬和难受,努力笑着。
十三低头沉默不语。“太后让我教你练字,其它的事情先放一边。”
我点点头。回身轻轻研墨。
以前一直因为觉得是十三教我而觉得幸运。可是今天,却忽然觉得宁愿不是他。或许我是真的动心了,贪恋他那份本不应该属于我的温暖和爽朗的笑意。可是,他偏偏要娶的是我最不希望伤害的人之一,我该如何自处?!
“你手腕使力不对,字显得太浮了。”他淡淡地说着,站到我的身后,忽地握住我的手,带着我一笔一笔的写着。我身子一僵,眼睛酸涩地几乎止不住泪水。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如此希望时间就停滞在此刻,永远永远。
依旧是义山的《无题》,依旧是那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却字字落笔凝重苍劲,于我眼中却是字字惊心!就这样,一首伤痛的《无题》被我们两个反反复复写了不知道多少遍。
也许是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和手的颤抖,十三蹙了一下眉头,说:“心神不宁是专心写书法的大忌。”
“知道了。”我垂下头,眼泪却已经不争气地坠落下来。
一滴晶莹不偏不倚地追到了宣纸上,一瞬间就在洁白的纸上扩散开,湿润了一片。
我顿时感到十三的握住我的手一紧,随即又无力地松开,只是悲伤的站在我身后,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良久,他艰难地开口:“这么悲凉的诗词,不适合你现在的心境。”
“那十三爷说什么样的诗词才适合我的心境呢?”我无神地盯着书桌上的墨笔,口中不自觉地喃喃着。
十三身影一僵,苦笑道:“我们彼此都明白的,不是吗?”
明白?我无声地笑着,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不敢转过去看他,只能任由眼泪的肆意。转身,不转身,又能如何?!明白反而不如不懂!
“我可不可以叫你一次,胤祥”
他有力的双手紧紧地伸手抓着我的手臂,一言不发。
“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我苦笑着:“以后,我们是主仆,也是姐夫和小姨子,对不对?”
“不会。”胤祥忽然掰过我的肩膀,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泪:“不要哭了,我喜欢笑起来的你,有些精灵古怪的样子。只要你愿意,无论什么时候你叫我的名字都可以。只求你不再流泪。”
‘只求你不再流泪’。如此的胤祥,如此的男子,让我如何放得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忧郁地眉峰,我傻傻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我也喜欢你的笑容。”我怔怔地看着他,几乎是在呓语:“那么的爽朗,那么的英俊,那么温暖,我一直渴望的贴心温暖。喜欢你抱着我的时候的温柔,喜欢你每一次的纵容,喜欢你一直陪我的贴心。”
我们就这么对望着,仿佛经历了天荒地老。
“咳咳。”
我和胤祥均是一惊,匆忙地分开,我低下头,唯恐泪痕被人看见。
“给佟主子请安。”“佟额娘吉祥。”
佟贵妃和采心站在门口,采心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两个,看看我,复而又看看十三,眉头拧在了一块儿。佟贵妃的脸色有点阴沉,抿着嘴,良久,幽幽地叹口气。
她们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警醒如十三竟然都没有听出有人走到了附近,我们果然还是太大意了。佟贵妃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告诉康熙?
“十三阿哥刚从上书房下课回来就来教导袖蕊书法啊!”佟贵妃脸上回复了淡淡的笑意,又是那个温和的贵妇人:“这真是劳十三爷费心了。”她眼睛往桌上的字一瞥,我心头一惊,却已经无法遮掩了。
果然,看见我们写的是什么之后,佟贵妃脸色又是变了变,却静静收回了眼光。
十三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跨过一步,挡在我斜前面。我心头一暖,就这个看似不经意的保护动作就足以感动我。我凝视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该在自己还没有沉沦的太深的时候就放手,可是,又让我如何放手?!
“十三爷如今就要大婚了,也有自个儿府上的事情要忙活,我看今儿也练的不少了,十三爷还是回府吧。”佟贵妃虽然脸上已然还在笑,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明显是对十三下逐客令了。
十三怔了一下,却一时不语。我自知此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强忍着满腹的悲伤,福下身道:“奴婢恭送十三爷。”
我看见十三附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青筋凸显。我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良久,他终于松开手,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微微欠身对佟贵妃说:“那十三就先告辞了。”
十三前脚刚踏出钟粹宫没多久,佟贵妃就阴沉着脸,不带语气地说:“采心,把桌上这些纸都给我烧了。”
我心头已经,咬着牙,看着采心犹豫着走到桌前,她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拿起桌上的一叠写满我和胤祥共同写的《无题》的宣纸走了出去。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明白的孩子!”佟贵妃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面前,有些失望地说:“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任是谁如果对皇室的和睦有所影响,万岁爷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把你留我这里就是为了尽量避免你和各个宫所出的阿哥们有过多的接触,没想到倒是反而越来越乱了。”
心,已经乱的麻木了。原来,心痛就是这样的感觉。佟贵妃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采心是什么时候把饭菜送到我房间的。
只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桌上的菜饭早已经凉透了。月光静静地铺撒在书桌上,半明半暗之间,风轻轻挑起宣纸的一角。我心下一怔,疑惑地走过去。
“这——”我低声脱口惊呼。黑沉沉的砚台下面仍旧压着两张纸,其中一张正是我和十三之前写过的一张!我轻轻地挑亮了灯芯,心中从未如此激动过,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宣纸,手缓缓的婆娑着,仿佛仍旧能够感受到十三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写字时的感觉。
良久,我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张纸,我轻轻地将写了《无题》的宝贝纸放入桌子边上以前十三用来装送我的首饰的盒子,里面躺着的全是他给我的礼物,不论是一方手帕还是什么珍贵的玉器。
另外一张纸是采心给我留的:袖姐姐,这是我替你悄悄留下的一张,看见了赶紧收好,莫要让主子看见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小心翼翼地把采心的纸条在烛台的火上一扫,很快,那张纸条就化为灰烬了。
有这些就足够了。我还在执著什么?!身为穿越人的我,或许真的无牵无挂的才是对我自己最好的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牵牵挂挂?!
这样的月夜,终又是一夜无眠。
“采心,你去把这张纸条交给五阿哥。”我迅速地折好纸条,塞到她手里。
如今我虽然名义上没有什么事,但是佟贵妃几乎也算是把我软禁起来了。甚至还去了皇太后那里请旨,说是十三爷忙着大婚,教我之事延后。太后也恩准了,佟主子便私下给我下了禁足令,让我只能在钟粹宫内活动。
如今,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五阿哥我可以求了。我不想再牵扯胤禟和十四太多了。
待采心匆匆离去,我瘫软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杯子,轻轻地抿着茶水,可是无论水是如何的滚烫我的手依旧是那么的冰凉。
无论如何,十三的大婚我一定要去看看。要看着他和表姐幸福地走进洞房,无论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否是真诚的,至少我可以说服我自己放弃,找到一个让自己解脱的出口。心,终究是遗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了。
“给五阿哥请安。”
五阿哥的笑容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洒脱:“不必多礼。你为何被佟额娘禁足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是不信任五阿哥,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必再让太多人知道。
“你若不愿意说就算了。”他摇摇头,示意我不必再说了:“你今日既不找十三十四弟也不找九弟帮忙,偏偏找到我,看来事情未必是什么好事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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