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长卷- 第59节

　　　　“我不要嫁人！不要！”完颜懊恼地跺脚：“谁要嫁给那个臭小子！那个小子那么招人嫌，谁嫁给他谁倒霉！”

　　　　我叹口气，完颜这丫头就是给宠坏了！“完颜，你真的那么讨厌十四？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冷宫的时候，是谁帮你上上下下打点了一切的？十四要是对你不好，不信任你的话，他至于在别人都指认你是凶手的时候，不惜被冠上同谋的罪名也要帮你！？”

　　　　“我不管不管！”完颜耍着小孩子脾气，蹶着嘴说：“他要相貌没相貌，脾气也坏的要死，还老是很我吵架，以后要真的在一起了怎么相处啊！？”

　　　　“可是你和他在一起吵架归吵架，难道不觉得可以真的放松下来吗？我可是听说有人和十四一起出去踏青骑马，玩的不亦乐乎；似乎听说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上次听舅妈说，德妃让十四带完颜出去玩，结果在山上完颜的马受惊了，结果十四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完颜。

　　　　完颜连上一红，跺脚恨恨道：“要不是他戏弄我，我犯得着使劲拍马要追上他吗？！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差点害死我了！”虽然是抱怨的话，可是脸上的娇羞却也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完颜太过于娇纵了，我神色一肃，这个丫头别的都好，就是被宠的有点过头了，没有人镇一下她的脾气，只怕以后她和十四即使真的般配也会闹出很多矛盾来。

　　　　“完颜，你还当我是你姐妹就立刻听好我下面说的话！你回去好好给我想想，十四待你如何！？你自己心底又是怎么想的！问清楚了自己的心你再来找我。”我冷冷地扔下这几句话，不再理会她还在一边嘟嚷。

　　　　“格格，请您也照顾一下我家小姐的感受。”小离不满地瞪着完颜：“您不愿意嫁给十四爷，来我们这里闹；那我们家主子不愿意嫁给九阿哥呢！她又找谁诉苦去！？偏她还要在这里劝你，您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家小姐！？更何况，小姐说的对，格格和十四爷彼此就是放不下面子，您凭心说说，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十四爷！？”

　　　　完颜怔怔地看着我，又看看小离，猛地安静下来：“我……我……”

　　　　“完颜，你先回去，自己想想吧！若是觉得我说的没道理，你大可以去你年姐姐那里，看看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我和年岚冰都希望你幸福，所以，才会希望你和十四能够美满，你这样心地的女孩子，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对了。”完颜正要出去，忽然回头：“差点忘记了，这个是年姐姐让我给你带的。”

　　　　我狐疑地接下，是一封信？信封上俊逸而又坚韧的笔力，我实在是不能再熟悉了，是胤祥！我按下心中的激动，笑道：“多谢你了。”

　　　　胤祥的心里面只写了一首诗，但是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玉铛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李义山的《春雨》，我紧紧地把信纸贴到胸前，眼泪一滴滴地顺着面颊留下，胤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情义我懂了，即使不在一起，能够彼此如此相知，便已经足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我提笔就回他一首李义山的《无题》，但又在最后加了一句：许君来世。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四十一章　侧福晋

　　　　“小离，你要帮我！”我拉住她，迅速把信封好，塞到她怀里：“想办法送到十三爷手上！记住，一定不能被人看见了。”

　　　　十三你可知道，还有三个字，我没有写，也不敢写，生怕如果写了，我们都克制不住彼此的相思了。我对着虚空，无声地吐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今生今世你我无缘结发，若有来生，我必在茫茫人海之中，重新找到你，那个时候，没有九爷，没有抚云，没有那些人事纠葛，那样我们一定可以幸福的。

　　　　雨就这么淅沥沥的下起来，异常的凄凉，很少能够看到入秋了，北京还有这样大的雨。雨拍打着屋顶，飞溅起一朵朵的水花，破碎了之后才消亡在茫茫的大地，院子里的菊花早就耐不住雨水的蹂躏，被拍打蔫儿了。

　　　　婚期已经下来了，就在这个月底。我站在窗口，看着窗外雨纷飞的凄厉，心也一分分的沉沦下去。这又能怪谁？我做不出的选择题，最终还是交由老天替我选择。即使他真的替我选择了十三，我又真的能够不背负罪孽的幸福吗？

　　　　“哎哟，我的好小姐，这外面雨这么大，您站窗口那里仔细着凉了。”小离刚刚厨房带了饭菜回来。我借口身体不适，躲在房间里面不想见抚云，平时的餐饮也让小离给我送到房间里面。她急忙收伞，把食盒搁下，急急地把我从窗户边拉开，又关了窗户，嗔道：“自己也不知道心疼自个儿。”

　　　　我不知道抚云是怎么想的，但是或许年岚冰说的对，再傻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自己的男人有了外遇，尤其是在传闻鼎盛的时候。她能够淡定地与我共处，可是，我做不到。从我来这里到现在，有多少的人事变迁，凝湘、抚云、采心，她们恨我，恨得撕心裂肺，而我同样恨她们，却恨的软弱无力。

　　　　“十三福晋说，等会儿就过来看小姐。”

　　　　我沉默，这个时候，我不想见到除了娘亲、小离和池儿以外的任何人。可是却拿不出话去搪塞，迟早都是会见面的。

　　　　“你们都先下去。”抚云进屋，摒退了她的侍女，我也了然地冲小离和池儿点点头。

　　　　“给十三福晋请安。”我稳稳地福下身，‘十三福晋’四个字我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抚云一直抿着嘴没有说话。我们就这么彼此对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又或者是我真的不想去看懂吧！

　　　　“咱们姐妹还用这么客气吗？反正再过不久就是妯娌了。”抚云忽然嫣然一笑，拉住我冰冷的手，说：“九爷这么宠你，少不得带你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咱们姐妹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福晋说笑了。”我淡淡地站在一边，抚云可以做到，我却学不来那种带着笑靥面对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

　　　　抚云笑容一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良久才幽幽地说：“好怀念以前咱们姐妹朝夕相处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我不知道。”

　　　　抚云突然目光锐利地看着我，冷冷地笑道：“不知道吗？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现在面对你是什么心情！？我有多恨你，你知不知道！？”

　　　　我垂下头，静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这样。”

　　　　“你不知道！”抚云突然爆发出来，一改往日的文雅：“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每次宴会的时候那帮女人对我是怎么冷嘲热讽的吗？说我有一个狐狸精妹妹，我一开始还死命的维护你！可你知道当我知道你和十三爷之间的事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你知道新婚他突然跑出去，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是什么感觉吗？当夜他醉醺醺地抱着我吻我，却叫你名字的时候我又是什么感觉吗？！什么相敬如宾琴瑟和谐，他的心里半点我这个妻子都没有！我有多恨你，恨你当初一次次病中、一次次受伤怎么就没有死呢！如果你死了，一切就都清静了！”

　　　　我默然。早就猜到了一切会变成这样，早就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一切的爆发。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以后嫁给九阿哥你好自为之吧！董鄂氏虽然不得宠，但是也不是一个善茬儿，九阿哥虽然现在待你情深意重的，将来难保腻味了，你头上始终有一个嫡福晋在那里压着，她对你可没什么好感。”抚云敛起冷意，又换上她惯有的温柔和微笑。

　　　　抚云的眼神里面太多东西了，那种怜惜和愤恨所混杂的情绪让我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她长长叹口气，漠然道：“以后不要和十三爷单独见面了，也不要再私下通信了，如果你真的爱他。”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真的要在大清朝嫁人了，穿着粉红色的喜袍，梳着高高的发髻，螺黛勾眉，香脂扑面，一张原本只是素净清丽的脸蛋顿时显得妩媚多情，这个是我吗？镜子里面那个眼波如水的女人是我！？

　　　　哪个女人不想自己风风光光的嫁人，哪个女人不想将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可是，我分明看见镜子里面的女人长长的睫毛下面虽然是一双幽黑的眸子，可是水波里却有着说不出的伤痛。嫁给自己一个不爱的人，我还怎么笑得出来！？

　　　　吉时届，銮仪卫备采舆，内府大臣率属二十、护军四十诣福晋第奉迎。采舆陈堂中，女官告“升舆”，福晋升，父母家人咸送。内校舁行。女官从，出大门乘马。众步行随舆入，至皇子府门降，女官导入府。届合卺时，皇子西乡，福晋东乡，行两拜礼。各就坐，女官酌酒合和以进，皆饮，酒馔三行，起，仍行两拜礼。于时府所张幕、结采，设宴，福晋父母、亲族暨大臣、命妇咸与，礼成。

　　　　这些规矩这几天在家里已经有嬷嬷让我反复背熟了，生怕出了一点岔子。

　　　　我叹口气，忽然有些口渴，小离和池儿也在外间忙着，便起身自己去拿杯子。

　　　　“你听说了吗？”两个从胤禟府上过来服侍的丫头在屏风后面窃窃私语，我不禁一时好奇，贴上去：“这次九阿哥娶的这位侧福晋可是受宠至极啊！还没有进门，九阿哥就把离他卧房最近的‘墨楹阁’收拾出来了，那屋子，可是连福晋都没有讨去的。”

　　　　“那可不是！以后咱们跟着这位主子保管没错！”另一个笑道：“你瞧瞧，这迎娶侧福晋的礼数，全都是照着迎娶嫡福晋的礼数来的，而且还是万岁爷赐婚，至于这虽然封号不同，可侧福晋的身份享有的可是嫡福晋的待遇！我还听说宜主子这次也送来了好些珍奇，就连福晋进府的时候都宜主子都没有这么表示过。”

　　　　我愣了一下，狠狠得咬着下唇，不觉自嘲：“萧袖蕊，你太欠揍了！胤禟对你剖心剖腹的，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

　　　　“侧福晋，吉时已到，您看——”嬷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一笑，道：“嗯，我已经基本好了。”

　　　　我被搀着上了轿子，鲜亮的盖头下，是一望无际的血红，挡住了我的眼泪。

　　　　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是康熙必然不可能放过我，如果逃了，除非我逃到国外去，否则以康熙的能耐，抓我回去是完全很容易的！更何况我身后又有整个兆佳氏一族，还有胤禟的款款深情，逃，又能够逃到哪里呢？即使逃了，我是不是就不会毒发身亡呢！？自嘲的眼泪一滴滴地坠落到了粉红的喜袍上，如同渲染出一朵朵摇曳的花。如果能够回到现代就好了！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小姐，到了。”还在我兀自流泪发呆的时候，外面的小离轻声提醒了我一句。接着就觉得有人踹了一脚轿门，然后轿子被打开了，我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团纱制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