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见十六阿哥用探究的深沉目光盯着我们,轻轻推开他。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三个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我看了看严肃的十六阿哥,又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失神的阿羽,叹口气。
“一本名单簿。”十六阿哥冷冷地回答:“上面记录了所有和八哥有关系的臣子和江南名流。四哥和十三哥想要借机打压八哥他们,实在是很不明智。即使皇阿玛知道了,惩罚了八哥,也会认为四哥他们心机太重,从而起戒备之心。”
阿羽摇摇头,嘴角勾起,不知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可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十六阿哥年纪轻轻都能想到,雍正怎么会是这么头脑简单的人呢?加上他背后还有一个熟知历史的年岚冰,不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的。
我疑惑地望着阿羽,希望他解释。可是他一直沉默着。
正当我没有耐性的时候,他忽然从桌子地下攒住我的手,我微微使力想要挣脱,他却在我掌心飞快地写了两个字,一个是‘二’,一个是‘死’。
我起先是愣住,不知他何意,思考了半晌明白过来之时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是想要利用已经才被复立的太子,以他的名义将名单送上,同时既重伤了八阿哥他们,也借机彻底的除去太子!
好厉害的手段。可是我心底却不安起来,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我带来的清史上明明确确地写着太子在康熙五十一年才会再废,八阿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倒霉,一切都不是他们预测的那样。
我急速写下:“十六阿哥,您可否在外厅等候,容我想办法说法他。”
十六阿哥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才点点头,起身出去。
“阿羽,把名单交给十六阿哥毁了!”
阿羽一怔:“袖儿,怎么连你……”
“皇上对于太子的情分不止于此,你们贸然如此作为,一旦让皇上知道了,最惨的会是你们啊!”我着急起来:“此时你们应该按兵不动,不偏袒任何一方,让皇上看到你们兄友弟恭却又不结党营私的一面。”
阿羽沉默了。
“这么好一个机会,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彻底的赢了。”阿羽喃喃道。
我摇摇头:“皇上对太子只要还有旧情在,你们就扳不倒太子。”
阿羽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让四阿哥他们保出太子,然后再让皇上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彻底失望!?”
我点点头。不愧是在京城里做事的,果然是通透,一点即通。
“手段虽然迂回了些,可是确实是更安全。只是万一皇上日后舍不得他了……”
我抿嘴笑了起来:“不会。太子的为人你们还会不清楚吗?他虽然已经被复立了,可是他那种人的个性迟早会再次让皇上厌恶的,到时候就是你们最好的时机了。”
阿羽沉吟半晌,点点头,将名单交给了我。
“袖儿,你随我回去吧!然后自己告诉十三阿哥。”阿羽有些狼狈地别过头,眼里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寂寞?
我摇摇头,苦笑着写到:“现在京城里局势混乱,我不可以再次出现在那里,否则说不定哪天露馅儿了,会害了十三他们的。”
“可是十三阿哥很是想你。你走了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前都僵硬了很多,他酒量很好,可是醉酒的时间却明显比以前多了。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他站在梅树底下,望着早就凋零殆尽的树枝问我‘阿羽,你说袖儿为什么还不回来?’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十三阿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袖儿不会再回来了’。他当时勃然大怒,却坚决地摇摇头‘不,她答应过我的,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若一天不回来,我就等她一天,若是一辈子,我就等她一辈子。’”阿羽长叹一声:“我从来没有看过十三阿哥那样寂寞的身影,这全都是为了你啊!”
我眼圈一红,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不甘、愤懑、痛楚都因为十三的痴情化为灰烬。满心的只有他的深情和寂寞的笑容。我那么的想要立刻飞奔到他身边。可是正是因为他的深情,我不能回去,我不想让他被人抓到把柄。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阿羽。也拜托他不要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十三,免得十三做出什么失常的事情。
阿羽有些失神地看着我:“袖儿,你变了,比以前更加的稳重了很多。”
我浅笑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不变稳重些我如何活下去?人总是会长大的,没有人能够永远的活在自己的童话里面。
我把名单交给十六阿哥,他沉默地接过了名单,随手翻看了几页,似乎在确定名单的真伪,然后拿起我递过去的烛台,瞬间,那本可以倾覆一切的名单就化为了灰烬。我们都松了口气。
“既然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办妥,在下告辞。”十六阿哥微微一笑:“楚姑娘代为转告那个小丫头,我有事先走了!”
“你怎么打算的?”阿羽坐在我身边,看我在那里里里外外地忙碌了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便凑过来了:“你要离开?”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就要跑路了。”我笑了笑。如今五阿哥知道了、阿羽知道了、十六阿哥也在查,这里实在已经太不安全了。
阿羽点点头:“也好,你打算去哪里?”
“也许去江浙一带吧!”我浅浅一笑:“如今这具身子不似以前那么羸弱了,便可以到处走走,游历一下大好河山,让自己增长一些见闻。”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也说不好,不过我答应你,会给你写信的!”
阿羽无奈地笑了笑。
阿羽伤好了,也急着回去复命,送走了他,我也准备离开这里了。
“石头,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师父给你,日后你每天就去学堂吧,你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才能实现你之前的愿望。”
石头脸上顿时泛起惊惶:“姐姐不要石头了!?石头要和姐姐一块儿走!”
我摇摇头:“石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的父母还在这里,你也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以后有机会姐姐还是会带着碧落一起回来看你的。”
石头眼圈一红,拉着我的衣袖:“姐姐……”
“羞羞!”碧落瞪他一眼,可是她自己的眼圈也红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啊!又不是见不到了,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啦!”
石头低下头,大概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眼泪吧。我叹口气,少了石头,我和碧落的生活也会少很多乐趣,看着两个孩子吵闹,我觉得自己心境也会年轻好多,可是石头毕竟有家人,我不能自私地带走他。
“我以后不在身边,你要学聪明一点啦!”碧落蹶着嘴,叹道:“你那么笨,老是被我骗到,以后出去一定不要那么没大脑了!”
石头紧握着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难过了啦!”碧落没好气地摇摇头:“喏,这个是送你的,泥娃娃,你看见她就等于看见我了。”
石头接过那个以碧落容貌捏成的泥娃娃,点点头说:“我会想你们的。”
本来是去百凤楼找琴诗话别的,可是她沉默了很久,忽然叹口气说:“我也腻了在这里做乐妓的生活,随你们出去闯荡一番到也不错。”
之后便拿了这些年赚来的所有钱替自己赎了身,我也乐意和琴诗同行,互相有一个照应,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我和琴诗带着碧落一路南下,游历了各地的风景名胜,直道康熙四十九年的一月下旬才抵达杭州。此时正是冬末方离,欲将春寒料峭的时候,西湖边上的欲展未展的杨柳轻扬着优雅的姿态,桃花慵懒地斜倚枝头,宛如才从睡梦中唤醒的美丽女子,醉意朦胧地望着世间。
我便在这西湖之畔买下了一间小小的房子,舒服地住在这胜景之畔。闲来无聊便是摆弄摆弄花花草草,而琴诗则专心专意地教导碧落歌舞诗书。
自打我上次救活了隔壁王嫂的那盆宝珠茉莉之后,附近的邻居便都知道我擅长养花养草,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都往我这里送来看看。我整日无聊,也乐于帮忙,渐渐的居然在街坊邻里之间有了些名气。我整日开始忙忙碌碌地工作,不让自己闲下来,不让自己有任何世间去胡思乱想,可是琴诗仍然说我的眼中有一抹抹不开的忧伤。我知道那抹忧伤从何而来,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楚衣由姑娘在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把名字里面的袖字拆了,对外便自称楚衣由。
我疑惑地拉开门,见到一个衣冠楚楚地中年先生站在门口,不禁疑惑地望着他。
“在下是萧府的管家,特来拜访衣由姑娘。”
我点点头,将他请进屋。西城的萧府我是有印象的,杭州的一处大宅子,平时很少有人进进出出,听说是一个有钱人的别苑,平时就一个管家在,正主儿很少能见到。
“阿姐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院子里面有几棵墨梅最近病怏怏的,请了不少花匠来看,可是也没有见到成效,听说姑娘的手艺不亚于那些花匠,特地来请姑娘去看看。我家公子过几日就要来别苑小住几日,这些梅花是公子最喜爱的,若是见到如今这样子,公子必然生气,小人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打扰姑娘了。”萧府管家陪笑道:“当然,这工钱是少不了姑娘的。”
我微微有些犹豫,我并不缺钱,可是人家都慕名而来了,加上还是对我颇有意义的梅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答应。
“袖儿,你真要去那个萧府?”琴诗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我一挑眉,有什么不妥吗?
“我听说那个萧府怪异的很,看样子说不定是哪个大官的外宅。”虽然琴诗不知道我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也知道我一直在尽量避免和官家的人有牵连。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让她不用担心,我在那里做好份内之事就立刻回来。
我去了几天便找到了墨梅得病的根源,本来想要告诉了管家就回去,省的真的遇到什么麻烦,可是管家软磨硬泡的非要我留下,等到他的主子离开,免得中间这梅树有个万一,他担待不起。我本来很是不愿意,可是经不起他的恳求,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这两天整个萧府都忙里忙外地张罗着,等待迎接它的主人。我只是一个外人,除了帮他们照看梅树之外其他事务都不必我过问,我自然乐得清闲,只是偶尔有些奇怪,这个宅子外面看着普通,可是里面每一间屋子里面的陈设却是极为考究的,按照我在现代的时候对于珍宝的热衷以及多年在宫里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也识得那些个装饰品每一件都是难得的珍品,甚至连房间里面挂起罗帐的穗儿上系的那块美玉都是和田玉!那可是贡玉啊!我心里更加的惴惴不安起来,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给管家辞行了。
想到这里,决定今天一定要照顾好梅树,保证它就算出现问题也不会出现什么立刻死翘翘的大问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我居然找不到那个管家了!?郁闷啊!我蹲在梅树底下画圈圈。关键时刻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如果不辞而别似乎有点不道德,毕竟在府上的时候人家对你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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