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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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下-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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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开口说了话:“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去见过毕先生,有些事情他对我说了,有些事情却不肯透露。我也不想说别的,他虽是智者,可如诸葛武侯这般的人物也会漏算,别人自然更做不到算无遗策,所以,你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我不是嗜杀的人,但想来整个江南除了许守备这样带过兵的人,不会有人比我杀的人更多。要是你真的有什么……我不会手软的”
    他最后那句话顿了一顿,接下来却斩钉截铁,就连紧握着陈澜的手也突然用上了一股大力。然而,尽管陈澜的手被他握得生疼,可此时此刻,她感受更多的却不是那种倏忽间散发出来的冷冽,而是一股莫名的温暖。
    “别说得我就像时时刻刻要经历凶险似的……这话该我对你说,一天到晚就是涉凶行险,要提心吊胆也该是我才对”
    “让你担心了……可只要家里还有娘,还有你,我就不会有事的。”
    杨进周低下头来,轻轻在陈澜的额头上吻了一吻,这才微笑着挪了开来,“娘那儿我就不去说了,萧世子和毕先生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人悄悄从偶园后门走了,剩下来的大戏,咱们夫妻就一起凑合着先唱个开场吧。”
    额头上还留着那种温柔的触感,双手也被人紧紧握着,但陈澜仍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尽知道卖关子,谁要和你一块唱戏”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任由他揽着自己进了屋子。等到门帘落下,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商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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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夫妻,男女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夫妻,男女
    陈澜进了屋子,落在后头的其他人到了门口时,却默契地分作了三拨,长镝红缨守在门口,红螺去了茶房,而云姑姑则是一个人悄悄地进了东厢房,想着今早上雨虽然停了,可依旧是天色阴沉湿润,她便寻思着把衣裳翻出来透透气,可当翻到一个自己随身带着的玉色包袱时,她突然觉得分量有些不对,一解开就发觉最上头是一本厚厚的书。
    打开一看,她的眉头立时紧紧皱了起来。却只见那书上都是一个个鬼画符似的奇怪字眼,而且不像是如今人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书写,而是一横条一横条,竟是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左看右看不得要领,她才随手把书搁下,可紧跟着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又拿了起来,仔仔细细再次翻了几页。
    “不是手写的,竟然是印的?老爷夫人带着两个书箱,都不在这里,这么说应该是别人塞进来的。是给我的,还是给别人的……这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姑姑想的脑袋都疼了,确信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不禁颓然地再次放下了这本书。心不在焉地整理好了东西,她拿着那本书满脸踌躇地往外走,步子几次停下,可终究是到了门边。可才打起门帘,她就险些和人撞了个满怀。
    “云姐姐?”
    见是柳姑姑,手里拿着本书的云姑姑立时有了决断。眼疾手快地把其拉了进来,她三下五除二说明了事情原委,这才把书塞了过去:“妹妹,你快看看这个?”
    柳姑姑纳闷地翻开来一瞧,结果也是脑袋都大了也没认出一个字来。左思右想,她就对云姑姑说:“看着像是西洋字……这样,老爷夫人显见是接下来有要紧事,等过了今晚这一茬,咱们再把东西送给夫人看看。若没结果,随夫人怎么处置这东西就是。”
    都说春天易犯困,午后时分,扬州街头的人较之上午减去了三四成不止。酒楼饭庄做完了一茬生意,有的索性下了门板早早预备起了晚饭的各色材料,有的则是依旧开着门,临时改行做了茶馆,更有的则是三三两两在门口聚集了两三闲汉,指望里头的残羹剩饭能拉出去卖个价钱,亦或是希望能找到一份活计。
    因而,在这等四下里闲闲散散的时候,三辆马车相继在颇为气派的会宾楼前停下时,少不得引来了好些人的注目。只那周遭的随从护卫一个个训练有素地占据了四周的各个要紧去处,又不由分说地驱逐了好些闲汉,紧跟着又拉起了围障。见着这幅做派,邻近各处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伙计们都缩回了头去,更有小饭馆悄悄下了门板。
    从马车上下来的平江伯夫人面上阴霾重重,头一个跨过门槛进了大堂,见丈夫方翰的一个小厮上前磕头,说老爷在楼上,她二话不说就蹬蹬蹬上了楼。而后头的另三位夫人则是不约而同默立了片刻,而那小厮爬起身之后,就垂手上了前来。
    “周夫人,艾夫人,楼上包厢都已经预备好了,周大人也在楼上等,请跟小的来。”
    周夫人和艾夫人对视一眼,当下都没有二话。而江大太太站在那儿,见竟是没一个人理会自己,脸上不禁涨得通红。勉强又站了一小会,她终于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当下就回转身快步出门。到了门边上,由于心情激荡再加上眼睛没看清,她竟是被那门槛绊了一下,若不是身旁一个丫头眼疾手快,她险些重重跌倒在地。
    “太太,您不要紧吧?”
    “没事上车,我们回去”
    勉强迸出了这么几个字,她扶了扶膝盖就快步上前,到了马车前甚至都甩开了丫头自己踩着车镫子上车。待到车帘放下坐稳了,她才一下子瘫软在位子上,按着扶手的双手甚至在微微颤抖。好一阵子,她才喃喃自语道:“墙倒众人推,一个个都是这嘴脸当年做错事的分明是老头子,如今他一病了事,什么都不管不问。这次送礼出了问题的是老七,索性更是躲在了家里,凭什么让我们长房受过?老头子这个代族长一代就是这么多年,如今卸下就想躲过去了,哪里有这么便宜”
    一旁陪着的丫头自是一声不吭,倒是另一个妈妈开口提议道:“太太说得对,都是三老太爷不该把十五老爷放去了京城,如今连个牵制都没有。不过,既是到了扬州,咱们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回头那些族人们更有话说了。扬州这边的生意产业归江四郎管,不如咱们去那边瞅瞅?他是太太您的晚辈,又是族里的执事,如今您这个宗妇到了,支使他还不容易?”
    “对,对,去找江四郎”江大太太眼睛大亮,随即重重拍了拍扶手,“接下来让他去出面,办成了事情,功劳总是我们的,至于办不成,那也是他江四郎无能他有今天还不是家里栽培的结果,自然会尽心竭力好好,还是你会出主意,回去我重重有赏”
    一旁的丫头见江大太太终于转怒为喜,而那妈妈则是忙着谢恩不迭,眼神不禁有些游移。那边吩咐了下去,马车自是立时改道,等到了地方,那妈妈立时下了车,见两个小伙计迎了上来,她便矜持地点了点头道:“本家大太太来了,去叫江四公子出来。”
    两个小伙计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就笑容可掬地深深弯下腰去:“妈妈来得晚了,四公子眼下正巧不在……”
    “什么?”那妈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了深深的不悦,“他既是在扬州府掌总,怎么能轻易离了地方?人到哪里去了?”
    “回禀大太太。”那小伙计却是江四郎精心调教出来的,虽那妈妈言语异常不客气,他却仍是保持着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是偶园来人请了四公子相陪,所以四公子自然连几桩要紧的生意都没顾上,直接就带着几个精干人走了。这才没多久,要不,大太太您带人去追一追,兴许还能赶上?”
    此话一出,刚刚还安坐车中的江大太太立刻一把拽起了车帘,整个人都不顾礼仪地探了出来:“真是偶园来人请了江四郎过去?什么时候的事,来的是几个人,什么形貌?”
    面对这连珠炮似的发问,那小伙计脑袋垂得更低了些,可那看着脚下黄土路面的眼睛却滴溜溜直转:“回大太太的话,小的不敢有虚言,确实是偶园那边来的人,大约就在您过来之前一刻钟功夫。至于来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吧,至于形貌如何,小的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为首的那位年轻公子对四公子客气得很。”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公子,还对江四郎客气得很
    江大太太想到之前在偶园受到的屈辱,一下子狠狠攥紧了拳头,随即就立刻缩了回去坐着。呆坐在那里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地说道:“算了,寻个地方给我们安置,再派个人去江四郎那边知会一声,让他回来了立刻来见我”
    会宾楼三楼居中包厢。
    不论平江伯夫人怎样恼火地喋喋不休,平江伯方翰依旧是背着手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良久,他才冷着脸转过头来:“别啰嗦了你以为这是平日里要看你脸色的那些夫人太太?浅薄我竭力劝了许阳别带上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而是叫了你来,不就是觉得你长袖善舞?既然你已经让陈家三丫头答应了带挈一把静儿,那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我又不像艾家生怕失了金陵书院的掌控权,也不像那个周泰同,硬生生驳了皇上的回,更不像江家那样当年鼠目寸光,之所以过来也就是拉拉交情,她男人难打交道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平江伯夫人被丈夫说得脸色更不好看,好半晌才讪讪地说道,“是我想岔了……只是老爷,您难道就不怕么?您把静儿许给了陈家老五,可眼看如今陈家长房那架势,兴许这日后借袭的爵位还要还回去……”
    “那是陈老三要操心的事,我们管这许多作甚再说了,就算没有长房,陈老三还有个嫡子,你莫要忘了我当初许了女儿给他,不是看的他儿子,而是看在他的份上,可惜他自己给利益蒙蔽了眼睛。你不要担心这些,静儿将来上头没了正经婆婆,许家那丫头你也见过,本分老实没心眼,只要我多多给她置办嫁妆,还愁日子不好过?倒是许阳,养出那么个不中用的儿子来,待会那一出负荆请罪可不那么好看他呀,长子庸碌,次子自以为是,竟是后继无人”
    说到这里,方翰不禁幸灾乐祸地哧笑了一声,可说到后继无人,他冷不丁想起了自己那次灌醉了王安止之后的一番言语。
    “伯爷既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又不领兵打仗,要把伯爵换成侯爵就不太可能了。不但如此,拥立之功这种成也容易败也容易的招数更危险,想来您是没心思的。至于如今您沾手海贸,这个是江南文武都干过的勾当,本不妨事,可是,您能沾手海贸,难道别人就不会插手漕运?难道伯爷没发现,这条百多年前就疏通过的漕河,如今淤积得比从前多多了?这漕运一堵上,以后平江伯这漕运总督就到头了。”
    那个眼下被他留在南京城中的王安止,虽说人是轻浮了些,可眼光倒是犀利如果按照他说的,许阳父子是被人算计了,所以他眼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做了人的刀子。
    就在这会宾楼最西边的一间包厢中,巡按御史周泰在听夫人仔仔细细说明了中午前去求见的经过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微妙。他却不比方翰对妻子那般疾言厉色,好言劝慰了一番,又赶紧命下头送了吃食上来,等看着夫人差不多半饱了,他才露出了和颜悦色的笑容。
    “让你白白跑了这么一趟,是我想岔了。原以为杨总兵不管怎么说都曾经是杜阁老的弟子,不至于连这点礼数都不懂,想不到他如此刚愎。事已至此,夫人也不必在此地多留,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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