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端肃了容颜:“晏弟,你想清楚了,此番你不能从朝廷带去一兵一卒,单凭那三郡兵马,若是有一处不配合,你这个军令状就要出问题啊!”
温涵之敛眉:“王爷。。。。。。”
方晏笑了笑:“陛下放心,臣弟做事自有分寸,这军令状既敢立,便定要打个大大的胜战。”
温涵之不确定地开口:“不妨函告史将军,让他从边关调些兵力配合王爷。。。。。。”
方晏摇头:“师父久居边关,夷人闻之胆寒,诸多辛苦。做弟子的不欲劳动师力,老师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方荀绕过书案,来到弟弟面前,俯身将他扶起:“若不是朝中有人三心二意,朕怎麽放心让你去做这麽危险的事,晏弟。。。。。。”
方晏微笑道:“皇兄,如何连你也不相信臣弟的本事?”
方荀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的弟弟朕自是最信任的!朕再赐你一道金牌,执此牌如朕亲临。”
方晏大礼谢恩,转眸瞧向温涵之,目中隐隐闪过一丝恳求之意。
第四十三章
从御书房出来,方晏与温涵之并肩缓步向宫外走去,贤王似是有些犹豫,隔了一会儿终於开口道:“老师,此番去蜀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缌缌一人留在京中我放心不下!”
温涵之回眸瞧向他:“缌缌住在王府,你担心什麽?”
方晏叹了口气:“府里头那些人哪个会真正对他上心?他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老师,我想我离京这段时日,让缌缌住到您府上去。”
温涵之若有所悟:“王爷。。。。。。”无端端想起前番病发,皇帝也曾亲至国公府探望,对缌缌的态度。。。。。。恍然明白了几分:“国事为重!王爷,你自小顾全大局,可不能因私废公啊!”
贤王微微红了脸:“老师教训得是。。。。。。”
温涵之打断了他的话:“後宫佳丽三千,陛下未必就起了那心思,不过,我答应你,让缌缌搬过来住吧!”
方晏立定脚步,感激地望向恩师:“谢谢老师!”
辅国公叹息:“圣朝创建不易,几经风雨才有了如今这等繁盛的局面,你与陛下需得同心同德,万万不可为了些许儿女私情分了心哪!”
方晏垂目:“弟子知道,老师旦请放心!”
温涵之点点头:“缌缌的事你不要挂在心上,我定然代你好好照顾他。只是蜀地凶险,你自己要多加保重啊!”
贤王笑了起来:“老师放心,此番前去平寇,我已得了策略,定能将叛党一举歼灭。”
辅国公叹了口气:“不要口气太满,虽说你也曾随著史将军上过战场,毕竟不是常年打战的人,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不曾在蜀地呆过,据闻那里多有毒虫异物,饮食上也要仔细著些。待你凯旋而归,我单独为你准备庆功酒。”
方晏顿觉心头一热,他自幼与兄长相伴长大,先帝时国家经济尚未好转,方炫没时间也没心思管两个儿子,倒是温涵之受了先帝的旨意,常去後宫教导两位皇子,故而兄弟俩与老师感情极深,其後虽然史宗和常来教导兄弟俩武艺,耐何其性子冷硬,终不如温涵之亲和。
辅国公一番话说了出来,颇有关心担忧之意,口气里像极了慈爱的父亲叮嘱即将远行的孩子,拳拳之心表露无疑。
贤王呐呐:“老师放心吧。。。。。。”
温涵之好意提醒:“这几日到太妃那儿去一趟,好歹得把你要离京的消息跟她说一声!”
方晏皱起了眉:“待我留信一封与母妃,还是不要去说了。”
温涵之淡淡地“嗯”了一声,眼中滑过一份了然,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不曾接话。有些事情俱是看得清楚的,只不过便是看清了也不能肆意胡言哪!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宫门口,各自府里的轿子停在不远处,二人抱拳告别,上轿後回往自家府上。
温涵之的国公府离皇宫不远,走过一条不长的街道,拐进巷子便到了,管家孙楚迎在门前:“老爷回来啦!”
辅国公含笑点头,就著孙楚的搀扶下了轿,往府内走去:“你收拾一间院子出来,要弄得干净些,被褥等物事都换上新的,过两日蔚公子要住到府里来。”
孙楚笑开了花:“蔚公子要住过来啊,这倒是件好事!老爷放心,包管收拾得舒舒服服。对了,老爷,适才前些时候来过的那位谷梁大人今日又来了。”
温涵之“哦”了一声:“现下人呢?”
孙管家笑道:“走了。说是多谢国公大恩,他父亲的後事已办得妥当了,今日便起程回任地去。”
辅国公有些奇怪:“王爷还不曾想办法让他进宫,怎麽就走了?”
孙楚想了想:“我问他可有什麽话要转告老爷的,那人只说,虽未能进宫亲眼瞧见太皇太後,但是得了宫里头传出的书信,知道太皇太後与静太妃身体安康,也便安心了。”
温涵之微微一笑:“想不到王爷用了这麽个讨巧的办法,倒是妥当至极。”
孙楚跟著笑:“要说啊,陛下与王爷都是老爷的学生,老爷这样的人能教出没主意的学生吗?”
温涵之笑骂:“偏你会讲好话,好了好了,这会儿离晚膳还有段时间,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一会儿。”
孙楚忙不迭扶上他:“老爷,你觉得不舒服吗?”
辅国公叹息:“何必如此紧张,只是有些疲惫而已,没什麽不舒服的,你放心吧!”
孙楚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温涵之含笑摇了摇头,任他扶著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淡水数时欢意,危弦几分离情。
方晏回到府中,首先赶到蔚缌住的院子,远远听见一阵悠扬的筝声,颇觉奇怪,待走进院内,便见秦筝横置,少年面带微笑,双指如穿花之蝶,一曲高山流水情真意切。
方晏悄悄走近,示意下人不用行礼,绕到石桌边坐稳,凝神静听。
曲毕,四周悄然无声,蔚缌首先笑了起来:“大哥回来了,怎不说话?”
方晏微笑:“我见你弹得入神,不想扰了这天籁之音,故而不曾出声。”
少年不好意思地拨了拨琴弦:“听灵姑说,大哥善奏琵琶,不知我可有耳福,听大哥弹奏一曲?”
贤王摇头:“只是闲时随意弹弹罢了,不能与你的筝音相比。”
少年眨眨眼:“大哥不愿意吗?”
方晏转移话题:“缌缌,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们进屋去谈可好?”
蔚缌歪了歪脑袋,听话地站起身随方晏走进屋内,门外仆人收起秦筝,撤了琴架。
二人坐在窗前书案边,方晏缓缓开口:“缌缌,本来我答应下个月带你进宫,现下怕是不行了。”
蔚缌愣了愣:“为什麽?”
方晏叹了口气:“我要到蜀地去一趟,这两日便起程。”
蔚缌不解:“去那里做什麽?”
贤王想了想:“其实也没什麽大事,淄阳出了些乱子,我得去处理一下。”
少年继续问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非要你亲自赶去?大哥,不要敷衍我,我想听实话。”
方晏本待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却不料蔚缌如此敏锐,现下再撒谎倒觉得不太好了,只得实话实说:“淄阳那边出了叛乱,我此去是为了平叛。”
少年忽地立起:“朝廷没有将领了吗?为何定要你去?”
方晏伸手拉住他,微觉窝心:“这群叛党身份特殊,朝廷里意见不一,故而需我亲自前去。”
蔚缌听了他的话,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慌,忍不住扯住方炫的衣袖:“大哥,能不能别去?”
方晏握住他的一只手:“不行,我已在皇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如何反悔?”
蔚缌皱起眉:“可是你打过战吗?”
贤王笑了笑:“我十八岁时便曾跟著镇国大将军赶赴边关,在边关呆了两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从不曾漏下。”
蔚缌仍是有些忐忑:“可是你已经这麽多年不曾上过战场了。”
方晏默然半晌,额尔一字一句问得清楚:“缌缌,你是在担心我吗?”
少年摊开手掌:“你是我的大哥,如何不担心?大哥,此番一定要你去吗?”
方晏苦笑,心知不能逼得过紧,缌缌太年轻,有些事情得慢著些来做!索性转移话题:“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你的事情得放一放了,等我回来再找个机会带你进宫。”
蔚缌叹了口气:“那事已拖了这麽多年了,再拖些时候应该没什麽要紧!大哥,你什麽时候才能回来?”
方晏拍了拍他的手:“我会速战速决,尽早赶回来!缌缌,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搬到老师府里去住吧!”
蔚缌有些莫名:“为什麽?”
方晏温和地解释:“你与老师相熟,我走了,你留在这里平日定会觉得无聊,去老师府上,至少能和老师说说话,怎麽,你不愿意?”
蔚缌笑笑:“大哥,你知道红珊姐姐不喜欢我,这府里又没有一个真正与我亲近的人,怕我受委屈是吗?”
贤王摇头:“你住在这里,若是谁敢让你委屈半点,大哥定会严厉惩处,只是我不在京中,你一人留住总是不放心,到老师府里,至少有老师照顾你,也可让我安心些。”
少年感动异常,呐呐道:“大哥。。。。。。”直到此时,他方才真正确定方晏对他实是用心到了极点。
方晏仍在问著:“缌缌,你愿意住到老师府里去吗?”
蔚缌反手将方晏的双手合在掌心:“大哥,你要平安回来,我在温公府里等你!”
贤王眉目含笑,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念头,缌缌对自己如此依恋关心,莫不是心中已有情意,只是他年纪小,自己尚不曾发觉!
这念头令他微觉兴奋,眉眼间愈发地柔和了起来。只是想归想,毕竟不能将这想法说出来,沈默著抽出手,取下腰间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这块玉留给你,若是缺钱了不便向老师开口就凭这玉佩到王府来支取!”说著,将玉佩系在少年腰间,抬头笑了笑:“不要弄丢了!”
蔚缌向前靠了靠:“大哥,我曾在书上读过,蜀地奇诡,那处常有异物生长,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晏呵呵一笑:“我又不去那些荒郊野外,不用担心,接触不到那些毒虫野兽。”
少年叹了口气:“总是觉得不安心,大哥若是不去更好!”
贤王轻笑:“国家兴亡,匹夫尚有责,何况是我?缌缌,你不会是不相信大哥的本事吧?一股小小的悍匪,岂是你大哥的对手?”
蔚缌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大哥的本事我倒是真没见识过!几时也将我带去战场,让我好好瞧一瞧!”
方晏敲了敲桌子:“四海升平,边关安泰,方是百姓之福,我倒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个机会带你去战场。”
蔚缌吐了吐舌头:“我说错啦!”少年人不容易噎著心事,被方晏稍稍一引,这会儿又兴高采烈起来。
方晏瞧著他眉开眼笑的模样,心情轻松了不少,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战务必要尽快结束,否则。。。。。。不仅老师挂念,缌缌也在担心著自己。。。。。。
第四十四章
不出辅国公所料,那二人奸滑如狐,左绍和带著七八名隐卫追了将将半日,仍是被他们七拐八拐地甩脱了。
一切按照温涵之的提议行事,第二日方晏以探望的名义前去挑拨。方恕死後,易扬在宫里另找了一处干净整洁的院子供方曦居住,遵照皇帝的旨意,配了两名又聋又哑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