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不是个无心无情的人,彤英去世已有七年,少年的心思又是如此明显,如何能不动心?只不过,皱皱眉,这一辈子已坑害了彤英,如何还能再去害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不是不想应,只是不能应。。。。。。这麽大岁数了,也不应该回应!若有来世。。。。。。温涵之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来世?这麽虚无飘渺的东西,自己想的什麽空头心思呢?
罢罢罢,明日带他去了岳家,便将他留在那儿,待王爷回京,由王爷自行去接他吧!王爷青春蓬勃,与缌缌配在一起正是相得益彰。。。。。。
心下掠过了一抹酸楚,细算来,这一生竟无一人相伴到老,是时之误?事之误?还是。。。。。。人之误啊?
少年怯生生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大哥,茶水换来了!”
温涵之回过头,孩子立在门边,垂著头,从细细的长睫间偷眼观察著自己,待接至自己的目光,立时受惊般闷下了视线。辅国公温和地笑了起来,若不是年龄的差距,若不是背负了过往的罪孽,得这孩子相伴一生,温涵之再无遗憾,可惜。。。。。。
抬手指了指桌面:“捧著茶壶做什麽,放到桌上来!”
蔚缌慢腾腾地挪动著双腿,一步一步挨近,将茶壶放妥後,抬眼瞧瞧温涵之:“大哥。。。。。。”
辅国公点点头,也不接话,自行提了茶壶倒出一杯茶,举起茶杯慢慢品饮。
他不说话,蔚缌更没了主意,双手扭动著绞在一起:“大哥。。。。。。”
温涵之瞧向他:“什麽事?”
少年嗫嚅著:“我。。。。。。我。。。。。。一时昏了头。。。。。。我。。。。。。”
温涵之指向桌上的一方砚台:“缌缌,你会磨墨吗?”
少年瞪大了眼:“会!大哥,你。。。。。。”
辅国公不让他说话:“帮我磨墨,今日得把这些公文批完了,明天才能放心离开。”说完,推开已阅过的公文,另拿一折认认真真地审读了起来。
蔚缌不敢吱声,乖乖走到书案的左侧,往砚台中重新倒了些新墨,慢慢磨将起来。
这期间,温涵之一语不发,专注地批阅著公文,蔚缌更不敢讲话,磨墨磨到手脖子又酸又麻。
好不容易一摞公文阅完,温涵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将最後一本折子摆在阅过的公文堆里,向後微微仰靠,闭上眼,神情间颇为倦累。
少年悄悄走过去,想抬手又有些犹豫:“大哥。。。。。。”
温涵之“嗯”了一声,并不睁眼,也未曾开口。
蔚缌踌躇著:“我。。。。。。我替你揉揉可好?或许会舒服一些!”
温涵之仍是闭著眼:“好!”
少年蓦地抖了抖,脸上升起一股喜色,急急抬起手,按住辅国公的额角慢慢揉抚。
他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温涵之涨痛的头脑慢慢舒爽了几分,昏昏地竟是险些睡著了。
辅国公沈默,蔚缌跟著沈默,屋子内静悄悄恍无人迹,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孙楚的声音:“老爷,午膳已备妥了,是时候用膳了!”
温涵之似是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般:“缌缌。。。。。。”
蔚缌顿住:“大哥,我在这儿!”
温涵之坐直腰身:“去吃饭吧!”
少年收回手:“我和大哥一起去?”
辅国公笑了笑,主动拉起少年的手:“走吧,早时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吗?”
蔚缌瞧瞧拉住自己的白皙修长的手,心里有些迷惑,大哥是怎麽了?不仅不生气,反而似是更加亲切了,难道。。。。。。
忽地一喜,难道大哥想通了,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了?开心地抬头:“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温涵之怔了怔,既尔瞧见少年欢喜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却又想起明日回了岳家便要将他单独留下。。。。。。不忍心说破:“快走吧!”
蔚缌见他不曾转口,顿时乐开了花,眉开眼笑地向门外走去:“大哥快些,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拉著温涵之往前厅走去。
一顿饭吃得挺乐呵,少年果然十分周到,不时替温涵之夹著菜:“大哥,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辅国公也不拒绝,菜到必吃,偶尔反劝著:“缌缌,你也多吃一些!”
蔚缌似乎尝到了两心相悦的滋味,神彩焕发,他长得像赵无咎,眉目绝丽,此时喜气洋洋,竟是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孙楚在旁瞧不出门道来,只觉得今日的少年漂亮得让人眩目,老爷愈发温和,心下喜孜孜地,要是一直过著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啊!
用过午膳,温涵之显出了几分困倦,自三年前病发後,他的身体极易疲惫,虽然皇帝并未压多少公事与他,然每次阅文一两个时辰,便觉体力不济,需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蔚缌送他回房午睡,自己却兴奋得很,索性拿了本书坐在窗前细细地品读。
这里平静无波,皇宫里却出了状况,左绍和大白天赶进了宫,在御书房里参见了皇帝,一番话使方荀皱起了眉头。
原来放出去的方曦果然和跟丢的两人碰了面,隐卫重又跟上,得了些消息。头戴斗笠者姓殷,竟是方曦的师父;另一人姓郎,听方曦的称呼,应是那个背後控制方曦父子的叛党领头人之一“郎大哥”。
跟了将将一个月,本以为事情控制得稳妥了,不料今日上午
“郎大哥”接到一封密信後大惊失色,沈著脸吩咐快快赶往蜀地,斗笠人也很吃惊,带著方曦与郎大哥一起出了京城,隐卫随之一并跟上前去。
城外有片密林,那二人似是感觉到了什麽,在密林中绕来绕去,竟使了个金蝉脱壳的伎俩,将方曦独自留下引开隐卫的注意力,殷、郎二人跑了个无影无踪。
突然断了线让左绍和吃了一惊,将没用的隐卫骂了个狗血淋头後,急匆匆进宫禀报皇帝。
方荀搓了搓手,这下可麻烦了,虽说蜀地叛军已破,可这两个贼头跑了终归不是好事,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搜索惊扰百姓,只得无奈地叮嘱左绍和让他信函各地隐卫密切注意。
左绍和垂下眼:“陛下,方曦怎麽办?”
皇帝摆手:“随他吧,看来那二人对他生了疑心了。。。。。。绍和,你让人继续盯著方曦,这小子被自己人甩了,必定心有不甘,他熟悉叛党的联络方式,或许还有可用之处!”
左绍和领命告退,留下皇帝一人呆在御书房来回转悠,方荀有些不自在,莫名觉得要出什麽事了,却又理不清到底会发生什麽倒霉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春夏交递时的清晨,花香鸟语,万籁生机盎然,蔚缌难得地早起,兴致勃勃地陪同温涵之坐进马车里,带著两名车夫出城而去。
城外山清水秀,在温涵之的默许下,蔚缌索性撩开了车帘,柔暖的风轻轻拂过面颊,少年开心得想唱歌。
温涵之微微含笑,温和地注视著年轻的孩子,暗暗感叹,岁月如流水,年华似朝露,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如缌缌这般年纪的时候。。。。。。
蔚缌突然叫了起来:“大哥快看!”一只手指向车外。
温涵之探头望了望,原来已走到了田间官道,迎面慢腾腾晃来一头牛,牛背上骑著一名年约六、七岁的小牧童,牧童身穿红色的小短褂,梳一条冲天辫,骑在牛背上摇头晃脑、神气活现。
马车路得快,转瞬与一牛一童擦身而过,蔚缌犹自向後望去,眼中带了几分向往。
温涵之笑道:“怎麽?你也想骑牛?”
蔚缌回头扮了个鬼脸:“大哥骑过吗?”
辅国公失笑:“不曾。”
少年点点头:“大哥出生书香门第,怎会去骑牛呢?不过,我确实想试试骑在牛背上和骑在马背上有什麽不一样。”
温涵之拍拍他的手:“或许是差不多的。只不过牛不能象马那样跑得飞快!嗯?老张,你走错路了,不要拐过去,直走便可。”原来马车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赶车的车夫拐了个弯上了另一条道,辅国公连忙提醒。
谁知那老张竟听而不闻,马车径自向前奔去,温涵之心头一惊:“老张,停车!老李,快让他停车。”
被称作老李的车夫回头望了望,眼中掠过一抹诡异之色,别转脸,竟是理都不理会辅国公的吩咐。
蔚缌发觉情形不对,展开轻功,飘飘立在车辕上,一只手搭住张姓车夫的肩膀:“停车!”
“老张”嘿嘿一笑,冲著“老李”使了个眼色,“老李”忽地挥手,一团云雾般的粉末撒了出来。
蔚缌心知不妙,大喊:“大哥,闭气!”却已是来不及了。温涵之慢慢瘫倒在软椅上,少年出口提醒吸入了大量粉末,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从车辕上直接摔了下去。
“老张”一伸手,拉住少年的胳膊随便向後一甩,“咚”地一声,蔚缌翻了几翻,与温涵之一并昏倒在车厢内。
两名车夫相视而笑,“老李”满脸皱纹,声音却是十分的清朗:“大功告成,殷师父,我们去与师父会合吧!”
“老张”有些犹豫:“曦儿。。。。。。”
“老李”脸色一沈:“小王爷自甘堕落,竟与朝廷联手意欲对我们不利,何必管他!”伸手接过马鞭,甩手一鞭挥在马屁股上:“走吧!”
“老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回头瞧了瞧车厢里人事不知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不知道晕了多久,再次醒来时,蔚缌头脑发涩,耳边嗡翁直响,勉强撑起身体,定了定神,方才缓缓明白过来。
这是一间密封的木制房子,上头只有几个小孔透进些许亮光来,蔚缌慢慢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耳边的嗡嗡声渐渐散了。
身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蔚缌心下一惊,大哥?转头望了过去,温涵之躺在墙角处,一只手捂著胸口,呼吸艰难,脸色雪白。
少年惊呼:“大哥。”待要起身走过去,却觉得房子猛然摇晃,一个失足,“扑通”一声重又摔倒。
温涵之微微睁开眼:“缌。。。。。。缌。。。。。。”他中了迷药後,被人扔进这个黑屋子里头,呼吸受阻,立时发病,痛苦不堪,反而在蔚缌前头清醒了过来。
蔚缌顾不得去想房子为什麽会摇晃,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大哥。。。。。。大哥,你怎麽了?”
温涵之深重地喘息:“好。。。。。。好像是。。。。。。发病了。。。。。。”他不说,少年也已理清了情况,探手入怀,顿时大急,怀里空空的,玉瓶不曾摸到。
情急之下将外衣一把扯开,仔细地翻看,仍是不见一个玉瓶,少年快哭了:“参丸呢?怎麽不见了?”
温涵之心里清楚,必是被那两名车夫搜走了,吃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这里。。。。。。”
蔚缌眼中泪光盈盈,连忙伸手从他怀里一阵乱掏,果然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却并非云岫的参丸。
辅国公闭了闭眼,聚集力气:“是太。。。。。。太医配。。。。。。好用。。。。。。”
蔚缌顾不得多想,倒出两粒药丸,塞入温涵之的嘴里,将辅国公扶著坐好,转个身背对自己,双掌齐出撑住後心要穴,真气慢慢运转,以期药丸尽快起效。
约摸隔了一柱香的时辰,温涵之的呼吸渐渐平稳,说话流利了起来:“缌缌,好多了!”
房子又是一阵摇晃,蔚缌收功扶住辅国公的胳膊:“大哥,你觉得怎麽样?”
温涵之疲惫地笑了笑:“没事了!”身体撑不住,软软地靠在木制墙壁上。
蔚缌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把了把脉,脉相虽然微弱却是渐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