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锦惶恐的募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怒目相向,口吐斥责的男子。双手紧紧攥住衣襟,明眸中的眼泪,顿时便倾泻了下来。
“不行!这还没过门呢!就这般的放肆,以后还能了得!今日本王定要管教好这个贱婢。”欧阳亦宗不依不饶的怒吼着,接过了仆人手中的长鞭。……
………【192无情鞭打】………
“跪下!”欧阳亦宗怒视着惊愕呆滞,只顾流泪的流锦,紧攥皮鞭的手,捏的咯咯作响。似乎在强烈的隐忍着什么。
流锦泪雨磅礴,朦胧的泪眼直勾勾的凝视着男子幽深无底的瞳眸,似乎想要窥进他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想法和谋算。唇瓣失了嫣红的颜色,贝齿死死的凌虐着那片娇嫩。紧攥衣摆的双手微微颤抖,流锦募然屈膝,跪了下去。
欧阳亦宗瞳孔骤然一紧,扬起手中的皮鞭,向流锦抽去。皮鞭簌簌作响,撕裂衣料的声音虽然细微却分外刺耳。
流锦只觉肩上一痛,那长鞭却似直直抽上心脏一般,远不及心中的疼痛来的猛烈。紧咬唇瓣,流锦硬是忍着没哼一声。可唇角些许血丝已缓缓流下。
欧阳亦宗双手微微颤抖着,拳头收紧再收紧,似要把手中的鞭柄捏碎一般。黑瞳骤合又睁,牙关一咬,再次挥出长鞭。两鞭下来,流锦早已衣衫褴褛,些许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流锦屈辱的眼泪如洪水般滚滚而下,狼狈的抱住自己的双肩。却依旧直视着欧阳亦宗隐晦不明的双眸。
“茗王殿下,你这是作甚?快快住手!”端木荣瑞‘腾’地站起,皱眉走了过去,拦住了欧阳亦宗扬起的手臂。他原以为欧阳亦宗只是说说,谁知竟真的在自己面前动起手来。这丫头是他未来的儿媳。他这般的做法,难道就只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他欧阳亦宗苦心谋划的这一切,也太幼稚了吧!想着,端木荣瑞的脸色越的阴沉。
“今日就看在左相大人为你求情的份儿上,暂且饶了你!”欧阳亦宗丢下皮鞭,怒气冲冲的拂袖转身。再也不看流锦一眼,熟知,他背对两人的脸上,是那么浓烈的怜惜和自责,心痛和愧疚。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力的合上了眼眸。
“锦儿姑娘,快快请起!要赶紧找个大夫看看才行!”端木荣瑞伸出一手扶起不停颤抖的流锦,一手解着外袍想包裹住她惨不忍睹的身子。
女子借着他的力气起身,一抬,颈间那血色的玉佩和那莹绿的翠玉扳指,从残溃破烂的衣襟滑出,红绿相映的两块奇玉,交映生辉,灼灼的光芒直逼人眼。端木荣瑞眸光扫过那块玉佩,顿时如遭雷击,脚下一个踉跄,竟差点跌倒在地。扶住流锦,端木荣瑞脸色越见苍白,屏息敛神,颤抖着将手中的外袍轻轻披到流锦身上。扬起手臂之时,他刻意伸长了脖子,探寻的目光扫过流锦裸露出的左肩。意料之中的那枚桃色印记,却似魔咒般让端木荣瑞一阵头晕目眩。虎目涌出不可思议的讶然,心中翻涌上万般复杂难持的情绪,双拳紧握,脸色苍白的端木荣瑞,轻柔的裹好流锦。抿了抿唇对罗列说道:“你去请大夫吧!”
“是!”罗列并未征求欧阳亦宗的意见,就迅的飞奔而去。
“茗王殿下,老夫府中还有诸多杂事缠身,就不多扰了。改日自当再来拜会。”端木荣瑞努力扯动唇角,拮出一丝牵强无力的笑,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好吧!左相大人慢走,咱们三日后再见喽!”欧阳亦宗优雅的转身,笑意盈盈的回了一礼。
端木荣瑞再也不愿再多停留一刻,脚下生风,步伐却有些凌乱。领着随从头也不回的出了景轩阁,又好似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一样,逃匿一般的奔出了茗王府。
“锦儿!”欧阳亦宗轻声呼唤,溢满痛色的眸子,紧紧睨视着若游魂一样,狼狈惶恐的女子。艰难的行了两步,于流锦面前停下脚步,伸手便想抱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
流锦仿佛这才有了生气,一个闪身,躲过男子伸来的大手,皓腕一挥,反手狠狠的给了欧阳亦宗一巴掌。
“欧阳亦宗!别让我恨你!”流锦嘴角抽*动,悲愤出声,却止不住愈加泛滥的眼泪。
“锦儿!我……”欧阳亦宗欲言又止,他的目的似乎就快达到了,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因为他早已被流锦的悲愤伤心,折磨的体无完肤。尽管他以内力御鞭,掌握着鞭打的力度,可他的心却依旧疼痛愧疚。他亲手,亲手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事到如今,倘若不能完成最后的谋划,那他将情何以堪?
“来人!送流锦回房休息!大夫来后直接去紫菡院。”欧阳亦宗死命的抑制住心中翻滚沸腾的万般滋味。俊脸寒冰微覆,眸光幽暗深沉,道罢命令,便肃然回,拂袖跨步而去。……
………【193凭空一声叹往昔】………
端木荣瑞行出茗王府,对着一众随从大骂一通,把他们遣回了丞相府。一路漫无目的的疾奔,端木荣瑞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无力的靠着墙壁,颓然跌坐在地。微微颤抖的双手托住疼痛难耐的头颅,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一波一波袭上四肢百骸。微微泛红的双眸无助的合上,敛住了所有复杂的痛色,往昔那一幕幕被搁浅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冲破层层阻碍,跃于眼前。
那是十九年前,他只是长公主欧阳敏熙的驸马,因皇后的举荐,官居四品,在朝堂刚开始崭露头角。那年春天,他被指派去边城查验士兵的军需用度。在边关小城,偶遇到了一个灵秀美丽如谪仙般的女子,那时他风华正茂,如擎天白杨般耀人眼球。两人一见钟情,如**般不可分阻。无奈他家有娇妻,是世人眼中神话一般的‘神仙眷侣’。因备受心里愧疚的折磨,他屡屡游移不定,努力自持。而她是驯日朝女子,谈吐不凡气质出众,亦是敢爱敢恨之人。甘愿委身于他。于是,两人便撇下世俗的牵扯,走到了一起。在边关三个月的时间,是他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他遇到了生命中最爱的女子。
然而时间一到,他只能依命回朝。并没有许下海誓山盟的两人,就这样分别于小城。谁承想,几个月后,在他官拜左相后,出使驯日王朝之时,身怀六甲的女子竟寻到了他的丞相府。妻子欧阳敏熙只把那女子当做他,失去丈夫无依无靠的一个远房表亲。
等他回来后,却早已不见了那女子。他心急如焚,命董朔暗中找寻到了她。把她偷偷安排于北月城的郊外,养胎。第二年春,女子濒临生产,他偷空陪在身侧,女子诞下一个女婴,他取名为端木流锦,并以身上的血心玉雕琢其名,系于颈间。翌日,家中半岁的儿子突然患病,他火急火燎的奔回家去。,谁知等他再次到了那郊外的小屋时,早已人去楼空。
只听重伤的董朔说,那日他走后,女子和贴身婢女突然遭到杀手袭击。女子中剑身亡,与那女婴一起失去了踪迹。这么多年,他遍寻不见,渐渐也就放弃了寻找。只是把那往事尘封于心底,午夜梦回,心中都会痛楚难当。之后他心生愧疚,对欧阳敏熙越的温柔体贴,用情专一,数十年如一日,缔造了烁星朝不朽的神话。因此备受世人推崇和尊重,在朝中自然更是如日中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在茗王府中,竟能再次见到那块血玉,见到当年的那个女婴,那左肩上的桃花胎记定然不会错。她就是他端木荣瑞的女儿,可是三日后却要成为他的儿媳。端木荣瑞仰天长叹,是否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老天竟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还好,还来得及。即便他名誉扫地,身败名裂他也定会阻止这一切。
端木荣瑞呆坐良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拖着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夜幕之下,略过一袭冷风,一股异香夹杂在风中,飘入端木荣瑞的口鼻之中。端木荣瑞一阵眩晕,跌倒在地……
流锦趴在床上,慧儿正轻柔的给她上着药。三道鞭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清晰骇人。流锦觉得那鞭伤原本并不是很痛,可自从用了慧儿拿来的药后,却丝毫不见好转,有时还会汩汩流血,越的疼痛起来。
“姐姐!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时候了!可是……姐姐,你逃吧!”慧儿为流锦披好衣衫,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泣道。
“逃?能逃到哪儿去?”流锦无力的自嘲一笑,脸色愈加的苍白,她如今身中蛊毒,想来命不久矣,那么去哪儿还不是一样?就只是等死而已。
“不管去哪儿都好!姐姐不要嫁给不想嫁的人!那样只能痛苦一生啊!”慧儿哽咽着劝导着。
“没用的!”痛苦?女子又是凄婉苍白的一笑,她早已置身于地狱之中,何时曾没痛苦过。他要她嫁是吗?她嫁便是,无论如何,她都会笑着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深夜,流锦趴在榻上辗转难眠,伤口骚痛难耐,即将到来的明晨亦深深割痛着她的心。突然窗户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流锦警觉的坐起身,厉声问道。
一抹黑影潜入了房间,行到床前时,来人一把捂住了流锦正欲呼叫的小嘴。
“嘘……锦儿,是我!”熟悉的声音,低低的飘入耳际。流锦身形一震,惊愕的看着黑暗中依稀熟悉的轮廓。
………【194笑着嫁衣于他人】………
“薛大哥?!”嘴巴刚得到自由,流锦就惊讶的低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锦儿,我是来带你走的!跟我走!”薛景睿也顾不上礼节,一把握住流锦的手,急声说道。
“我……我不能走!”流锦黯然垂眸,犹豫半晌,才低声说道。虽然所有的事实都已残酷的摆在眼前,但她心底始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呐喊。他是爱她的,只是他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会这般残忍的对待自己,那些让她微笑,哭泣的过往,那些记忆中他深情灼灼的目光,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萦绕。让她越的分不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她在赌,她不相信他真的会把她嫁给别的男人。如今她已是将死之人,与其狼狈逃离,还不如呆在他的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锦儿!不要委屈自己,你身患疾病,需要我及时的医治,所以你还是跟我走吧!我断然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薛景睿耐住性子,语重心长的劝道,他不明白,那欧阳亦宗都这样对她了,她还要留在他身边委曲求全吗?
“薛大哥!谢谢你!可是我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流锦双眸一酸,不安的抠弄着大拇指,头垂的更低了。
“锦儿!他值得吗?”情到深处无怨尤!男子心中更加的酸楚,那人对她如此,她依旧痴心不改。难道她就不能抬起头,看一看,一直默默待在她身边的他吗?
“薛大哥,若明天他真的任我嫁于别人,我便跟你走,天涯海角,断不会再与他相见。”流锦咬咬唇,半天后艰难的吐出一句晦涩的话语。对于眼前的男子,她真的亏欠太多太多。可却无以为报。只能在心底祈祷他早日寻到能够相伴一生的女子。
“好!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自会在暗中保护与你。希望他不会再让你失望。”薛景睿嗟叹一声,负手而立,黑暗掩饰住了他所有失望落寞的神情。倘若,她的情能分与他一分,他此生便了无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