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丫头!”张海潮一边心里大骂,一边把桃木剑横托了过去,杨紫衣也是一惊,随即在桃木剑上借了下力,穏穏落地。说道:谢了,臭道士。
张海潮又打了个哈欠,困啊!刚才叫化子们围着吵,不换个地方实在没法子睡了。见这院子无人居住,正好补个回龙觉。
杨紫衣把外衣脱下,反过来穿上,转眼成了淡绿色,更夸张的是前襟上还绣着梅花。张海潮也将道袍脱下,反过来穿上。杨紫衣把脸上做完手脚,转身一看,道士的扶尘不见了,青天色道袍换成黑布长袍,边上打着西域人常见的褶子。张海潮见杨紫衣满脸不屑,此时去了面纱,黄腊腊的面孔,看上去四十多岁。这种易容术可够烂的,张海潮干脆当着她的面套上人皮面具,配合一头白发,活脱七八十岁的老头。
院外传来捕快们的呦喝声。张海潮见大门朝外锁着略感放心。杨紫衣取出串钥匙比着锁眼,挑出第六个,果然打开了西厢房。张海潮在后面暗笑,他可没有这样的宝贝套装钥匙,他见了锁,向来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比主人开门还快。
厢房里倒也干净,家俱摆设齐备。坑头的碳火熄灭不久,还有余温。张海潮道:这家人随时可能回来,还是去找乞儿帮吧!
杨紫衣理都不理,自顾坐下,掏出一个锦盒,又在桌上铺开手帕,从盒中拿出点心侧过身子,吃了起来。幸亏张海潮方才吃得很饱,不然又败给她了。
就这么,杨紫衣吃着,张海潮看着。心里那个气呀,他小时候就缺嘴,这几年跟着老道们又受了不少苦,今天才算修成正果。偏偏被这丫头打回原形。
杨紫衣终于发现有人在留口水,于是掏出个瓷瓶,张海潮赶忙去接,不料她打开了塞子,自已喝了一口,又吃起了点心。
蜂蜜的花香味扑鼻而来。这东西他以前也闻到过一次,是在哪里却记不得了。这丫委实可恶。张海潮拿出牛肉干狠狠咬了一口,没有半分味道。当然了老君谷里是没有盐的。张海潮好像明白方才的包子为什么那么香了。
眼前这丫不对脾气。只是受人之托,还要耐着性子道:你是怕臭,不去乞儿帮?
杨紫衣又吃了半块,把点心全收了起来,桌上连沬都没有留下。
张海潮见她还是不答话,又道:等天黑后就出城,你爱爱去哪去哪,鬼才理你!
张海潮进了里屋,倒头睡觉。
这还真是个好觉,连个梦都没做。
直到眼睛不自觉的睁开,窗外已经墨汁一样了。外堂的豆油灯一闪一闪。正要起身,发觉袖子里有件东西,拿出看时原来是张纸。上书:
臭道士:
看你有些本事,如要入帮,到上邽城找飞云客栈。桌上有纹银十两,要是买酒喝光了,自己要饭去吧!
张海潮哑然失笑,到了外厢一看,果有几块碎银。那杨紫衣已不知去向。张海潮赶紧把银子收入袖中,长这么大,花过的钱加一块都没有五钱银子。乖乖十两!买五亩地了!让他感觉拿人手短。于是整了整行头,爬树上了屋顶。远远的望去,障县之夜只有四处亮光,其中三处高耸着三角型大架子,最后一处就是飘香楼。杨丫头会去哪呢?张海潮定了定神,呼吸了几口寒气,朝飘香楼蜿蜒而去。一路上也不知踩踏了多少屋兽神,终于到了飘香楼的对面。楼里也不知有多少人,哄笑、划拳、女人的尖叫,喝骂、瓷器落地,桌椅翻倒、、、、、、
“到这边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张海潮定睛一看,原来杨紫衣伏在离他不到十步的地方,全身换了夜行衣,面蒙黑纱。要不是出了点声,踩过去都看不到。
张海潮猫腰过去,伏在旁边。杨紫衣递过来一片瓦道:第三层,右首第二间房的窗子。张海潮接过瓦片道:老大不小的姑娘,怎么跟孩子似的,半夜砸人家窗子、、、、、、
虽然看不见,不过感觉杨紫衣的目光不太友善,于是随手丢去。“咣”的一声,正中目标!哈哈哈,这是老本行啊!身为板砖圣手的张海潮,再退后二十步也能砸中那间房。
只听里面传来骂声:杨紫衣你个小婊子!老子知道你来了,有本事你自己上楼,老子操你个梅开二度!
张海潮一伸手,按过来三块瓦,一并扔了过去。“乒乓轰隆”,也不知打到什么了,动静分外的大。窗子呼拉被撞开,先露出太师椅的四条腿,看不见人。只听马鸣九道:奶奶的,算你狠!砸到老子屁股了,四娘子,你她妈这是什么床?!老子刚用了一点劲就塌倒!小婊子你也别得意,私藏军弩斩立决!当众杀官,灭三族!不用老子动手,官府自会灭了你!天快亮了,去弄件寿衣,张罗草席吧!定棺材来不及了,哈哈哈、、、、、
张海潮一伸手,按过块正宗大板砖。叹了口气朝着那椅子就砸了过去,杨紫衣抬手就是一箭!那椅子面甚薄,挡几支弓箭当然没问题。不过,马鸣九被砖头震得双手一麻,随后胸口一紧,像被什么东西叮咬。看着太师椅上的大洞,还有连根没入胸中的弩箭,马鸣九边躺倒边骂:四娘子,你她妈这是什么椅子?!
“我的爷呀,那是上个月收的古董,您可不能在那上面做啊!”楼下应声未落,楼上的女人尖叫起来。四娘子道:我的爷呀,您悠着点,看你把小红给整的,鬼叫都没有这么难听。
一群汉子哄堂大笑,尖叫并没有停!几个人已觉得事情不对,抢到楼上。窗子里人影闪动,杨紫衣双手平托着弩架正要勾板机。张海潮一把按住道:杨姑娘,算了、、、、、、
杨紫衣收起手弩,道:还真是道士,心肠不算坏,可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知道,盐帮。”“知道还多事?”张海潮心道:这盐帮看上去是不怎么的,不过你杨丫头比他们可狠多了。唉!谁让咱是出家人,无量天尊,咱没看见、、、、、、
杨紫衣,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妈了个巴子,有本事过来单挑!
奶奶个熊,老子不剥你皮抽你筋嚼你骨头,王字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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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飘香楼成了骂街楼。几十条江湖汉子一齐开骂,声势着实惊人。
杨紫衣站了起来,张海潮道:你还真去单挑啊?
只听杨紫衣喝道:畜生们听着!谁要是不服气,明日午后,贵青峰下老刘字号酒家演武场等你!说罢,一箭钉在飘香楼的大门上。
霎那间,楼上楼下,鸦雀无声、、、、、、杨紫衣足不停步,越过两道房脊飘然而去,张海潮溜得更快,被人家发现了藏身之处,几十个围上来可不是好玩的。
两个人先后回到了原处,杨紫衣闹腾了半夜,进了厢房就抢占里屋。向张海潮道:你去堂屋睡。张海潮拨了拨油灯,摸到北屋,门锁已经不见了,推开门用灯一照:哈!正中放着一口棺材。杨紫衣这个死丫头!明知道堂屋有死人,还要贫道撞大运!等转回去,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张海潮好不气恼。放下油灯,将门轻轻一托,把两扇门板全摘了下来。进了屋,又把门板上好,正想去骂她一顿,忽然又想起这女子孤身在外,有所顾忌也是理所应当,反正这会也睡不着了。于是看了半个时辰的,直到灯油烧完,外面天色也翻起了鱼肚白。到厨房一找,米面俱全,菜蔬不缺。
哈哈哈,有多少年没吃过米面了,这仙修的,还真断了人间烟火。是先吃米还是先吃面?嗯~~~~~~大冷的天儿,先弄碗炝锅面最好不过。
在灶边找到了火石,火链子,火绒。左手握着火石手指捏着火绒,右手用火链子在火石上三两划拉,几串子火星全打在火绒上,青烟一丝丝冒了出来。张海潮小心地把火绒用手捂住,轻轻地吹了几次,最后猛吹一口大气。火绒呼得窜出了小火苗,用细软柴草把火种接过去,再灭了火绒。等大把的干柴塞进灶底,这才松了口气,加了半灶水,封上锅盖。
(一百年前的中国人都是这么生火的,自从有了洋火,就是火柴,点火才变成一件简单的事。否则就要保留长明灯,可是穷人家哪点得起呀!真想试一下张海潮的点火方法,现在再用还真的很有意思,这比钻木取火先进多了。不知道西方在发明火柴之前是如何取火的?)
和面赶面切面,哈哈,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以前在饭店干过小伙计。等做好了一看,嘿!足有七八碗。唉,份量又下多了不过还好,这里可没有老板打骂。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正要去叫杨紫衣,她自个跑来了,取出碗筷连洗了三遍。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似的装得十层满,自顾自就―――开吃。张海潮心道:怪人年年见,今天特别多!于是也取了碗筷,顶好的白瓷,干净得不得了。当然是不用洗就满上,对席坐下大吃起来。
不差不差,只要加了盐,木头都咽得下。何况这种两指宽一尺长的关西面,杨紫衣含住一根,一口气就吸到肚子里,然后再喝几口汤,吃得还真香。张海潮那边是用筷子夹住面绞成砣,再往嘴里塞,片刻之间,两碗同时见底。杨紫衣又装一碗,这回先放醋慢慢吃,半根还没完,张海潮已经开吃第三碗了。等他吃到记不清几碗估摸有八分饱,抬头看时,杨紫衣低着头,含着面,一滴眼泪正落到碗里。张海潮盛着饭,心里想:吃碗面都能吃到哭,还真不是一般的怪。灶里快见底了,不错不错原来份量刚刚好!
“杨姑娘,别哭了,我还留了一碗不跟你抢就是了,”张海潮打着饱咯道。杨紫衣忍不住笑出声来,缓缓的,和着泪水把面吃完了。张海潮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是平生头回剩饭。唉!留着晌午热了再吃。
张海潮去收拾碗筷。杨紫衣道:不必了,这宅子已经没人了、、、、、、不用瞪我,棺材里是陈汴水的小老婆,前几天偷汉子被发现了,陈汴水用棍子打了三个时辰、、、、、、道士!你如何称呼,年龄多大?张海潮正听故事,随口应道:无量天尊,贫道道号紫阳,已修成地仙之躯不老之身,小姑娘给我当重孙女都嫌小哩!杨紫衣轻哼了一声道:俗家叫什么名子?“好象是姓张吧?我想想,有七八百年了,当年贫道叫什么来着?对了!海潮!”杨紫衣浑身一凛,不再多说半句。
此时旭日东升,城门洞开。他们两个大摇大摆出东门奔贵青峰而去,竟无人盘查!遇上两个捕快还向他们点头打招呼,老朋友似的。原来昨日飞虎军刘将军接了快报:有人弑官造反!还真的点齐五百铁骑杀将过来,到城门口问了才知,只有一个女人。气得将守门的小兵痛打一顿,把县太爷的祖上问候了一十八遍。待出了气,拔转马头,全营围猎去了。县太爷是丁点办法没有,只好悬红五十两。可惜这年头,傻子还真是不多,找人不难,抓人也不难,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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