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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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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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才吃了一半,门外隐隐传来一阵人声,众人抬头一看,正是李闻持带着楚双廷和其他两个侍卫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楚双廷手里还拎着一个玉壶,庄严瞄了一眼,心中震惊,那玉壶色泽浓郁,柔润温雅,自是质地上乘,更重要的是,它竟是整块玉石雕成。单单是这么一个玉壶,已是价值千金,不知那壶里究竟装了什么琼浆玉液。
  如彤等下人忙上前见礼,陆谦也拉着庄严起身拱手行礼。李闻持笑着挥挥手让他们坐下继续,自己在陆子澹身边寻了个座位坐下,道:“靖王妃着人送了壶药酒过来,说是西域进贡的圣品,可强身健体,让子澹饭后服用。我诼磨着子澹这时候也该吃晚饭了,就自个儿送了过来。”
  “王爷有心了。”陆子澹感激地笑笑,让其中一个黑衣人接下玉壶,又问道:“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这不是准备跟陆谦好好喝一杯吗。”李闻持笑着朝陆谦望去,一眼望见洗净脸庞,美得不可方物的庄严。她正舀了一勺汤,自顾自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一抬头正与李闻持对个正着。面不改色地转过头,一口将勺中的汤喝干,这才一点点地把头移到陆谦身后,截开李闻持的视线。
  “流云?”李闻持看清她身上的披风,低声问道。陆谦尴尬地低头,红着脸不说话。陆子澹一如既往地优雅微笑。
  李闻持心领神会地笑笑,不再盯着庄严,转过头跟陆子澹说话。庄严见他终于不再望着自己,松了一口气,慢慢把头伸出来,继续把精神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不知陆谦愿否?”庄严全神贯注地消灭完面前的一盘水晶虾仁,刚抬头正好听到李闻持的最后一句话。再看陆谦已经微微愕然,随即长身而立,朗声道:“承蒙王爷看得起,陆谦万死不辞。”
  停了下,朝身侧正睁大眼睛瞪着他瞧的庄严看了眼,继续道:“不过,王爷可否同意让陆谦带个朋友同去。”
  庄严眉头一皱,望向陆谦的眼色有些不善。李闻持微微一怔,眼睛朝庄严瞟了一眼,仿佛两把刀刺得她一阵心慌。陆子澹握在手里的茶杯紧了紧,没有抬头。
  “好。”李闻持不经意间瞄了一眼陆子澹,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陆谦马上眉飞色舞,庄严的眉头纠成一团。“我不去。”低低的声音正要可以让陆谦听见。陆谦脸上马上变色,手已经抓住她的腕。
  “我的伤还没好呢,此去凉州,路途遥远,旅途奔波,只怕还没到凉州我就撑不住了。要是死在路上怎么办?这天寒地冻的,我可不出门。”庄严理直气壮地拒绝,无视陆谦越来越暗沉的脸色。
  陆谦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喘气声越来越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庄严只觉的腕上一阵疼痛,忍不住轻呼出声。陆谦猛然醒转般地松手,眼神渐趋柔和无奈,沮丧地叹了口气,失望道:“你这个又笨又懒的丫头。”
  李闻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二人在低下窃窃私语,若有所思。
  庄严见陆谦终于不再坚持,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方一抬头,又对上李闻持审视玩味的目光。忙收回眼神,慢条斯理地低头夹了只鹌鹑蛋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得连李闻持都要自愧不如。
  吃完晚饭,李闻持和陆家兄弟去了书房,庄严则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坐在床上将剑心门内功运行一个小周天,磕睡得厉害,一倒头就沉沉睡去。一夜恶梦不断。母亲、庄翼、从飞的面容在梦中交错出现,之后又是陆谦、陆子澹,居然还有李闻持。三个人都冷冷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欠了他们似的。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中衣竟已湿透。
  窗外有淡淡曙光,已是大年三十。
  郑元德二十七年,庄严离开邢城的第一个大年。

  第十七回

  十七
  陆谦对庄严的早起很惊讶,几乎要跑到屋外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被庄严气恼地拦住。梅园仍是安静如常,但王府的其他地方却热热闹闹,好一副亲和繁盛景象。
  庄严趴在窗口,看着屋外冰雪渐渐融化,梅花凛寒怒放,脑中不由自主地忆起邢城的日子。每年过年那一天,府里到处都会贴上春联和福字,小孩子们换上新衣,家家户户地窜门儿,道个福,收个红包,嘻嘻哈哈。
  账房会包上一大堆红包,见一个给一个,只有小翼和柔姨两个人安静地住在冷香园,连门都不出。那时自己还未当家,禾雅郡主又管得严,春节那段时间是不可能去冷香园看他们的。
  依稀记得是十三岁的元霄节,她揣了两碗元宵溜进冷香园,却见到小翼跪在厅里偷偷哭泣,任凭自己如何安慰、如何哄,他都不肯说出被柔姨罚跪的原因。同样是庄家的少爷,差别却如此之大,难怪他会……
  如今庄家想必尽在他掌握中了,好在母亲去了山越,从飞也跟在她身边,安全自不必担心。只是,若听到自己的死讯,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还有小翼,他会因此而内疚伤心吗?
  陆谦一进屋就见庄严坐在窗前发呆,叫了她两声,仍不见回应,便走近了用手指叩她的脑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都没反应。”他今儿换了件青色裹边的锦袍,腰上配着同色腰带,上嵌有碧玉一方。头束玉冠,风神俊朗,仪表不凡。
  “在想你给我多少红包呢。”庄严笑着朝他伸出手,涎脸道:“少爷,赏一个吧。”
  陆谦啐了她一口,轻轻弹了下她的手,笑道:“哪有主动问人讨要红包的道理。”话虽如此说着,手却伸进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庄严乐呵呵地收下,掂了掂,“还挺重的,是什么东西?”
  陆谦也不答话,只是笑眼盈盈地瞧着她。庄严一层层地打开帕子,里面躺着一个碧绿的镯子,手感温润,显是上品。可惜的是——她略显失望地说道:“下次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封银子就是。不然我把它卖到当铺很吃亏。”
  陆谦顿时恼火,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镯子套到她手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要胆敢当了它,看我不杀了你。”
  庄严嘻嘻笑着,拢起袖子转着看了几圈,道:“挺好看的,花了不少银子吧。你放心,不到紧要关头,我不会当它。就是当的时候也会记得你这句话。
  陆谦不怒反笑,“我知道你故意惹我生气,哼,我不上当。”罢了,又朝它伸手道:“拿来”
  “要什么?”庄严茫然,看看腕上的玉镯,忙把它收到身后,“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要回去。”
  陆谦气极,怒道:“我说的是你的礼物。我送了你东西,难道你不应该回礼吗?”
  庄严张口结舌,喃喃道:“陆谦你是少爷,我是丫鬟。少爷给丫鬟红包那是天经地义,哪有丫鬟还得给少爷还礼的道理。再说,你也不能这样问我要啊。”
  “我不管。”陆谦黑起脸,“反正我送了你东西,你就要一定要还礼。而且过完元霄我就要去凉州了,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你都不送点东西给我留作纪念吗?”
  “那个。”庄严为难道:“我又没钱,你也知道我穷。被陆总管救上船的时候可是身无长物啊。”
  “那你给我绣个荷包吧。”陆谦满脸堆笑地建议,庄严却马上黑脸。“绣荷包?”吟诗作画她还勉强,可从小被当成男子养大的她连针都不会握,哪里会做那种东西。
  “我还是另外想想吧。呵呵。”庄严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抽搐了几下。
  中午,容婆婆来请陆家兄弟进宫参加晚宴,陆谦非要拉庄严一起。庄严本想去瞧瞧郑国皇宫的辉煌,但想起素心师父临行前的吩咐,还是托辞谢绝了。陆谦很失望,嚷着也不肯去,说要陪着她一起守岁,却被庄严一句“我要睡觉”打回原形,气乎乎的一甩袖子出了门。
  傍晚时分,马车接走了陆家兄弟,侍卫们也跟在车后,原本就冷清的梅园就只剩庄严一人。陆谦虽然和她赌气,却着人在她房里放了一大堆糕点食物,所以她也没去樱园吃饭。最近如彤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虽然不怕她,但也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能避就避。
  一如既往地早早上床睡觉,不知躺了多久,莫名地就醒了。听听四周一片死寂,心无缘地空荡了起来。穿衣起床,推开窗户,才发现不知何时又下了一场雪。园里的小路被新雪覆盖,荒无人迹。不远处依稀传来欢声笑语,空中不时升起朵朵烟花,转瞬即逝。
  庄严系上披风出门。没有风,仍是有些冷,寒气从脚底升上来,一直蔓延到身体各处,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冷颤。刚走到园门口,远远就瞧见了身着灰皮夹袄的陆德抱着一堆烟花走过。她一把拽住,抢了几个大的才放他走,然后欢天喜地地回房寻来火折子。
  “蓬——蓬——”几声,绚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美丽在空中绽放。那突然迸发的五彩光芒照得整座梅园都落上了一层金色。庄严吁了口气,望着空中不断开放,凋谢得美丽花朵,眼中流露出淡淡得忧伤。
  烟花很快消逝,庄严看了看雪地里残存的几个黑乎乎的空壳,叹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回房,却望见陆子澹坐着轮椅在厅门口淡淡微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庄严一步步走近,随意地坐在他身边的台阶上。
  “刚才。”
  “不是去宫里了吗?”
  “我受不得吵,就先回来了。”
  “那我刚才吵到你了吗?”
  “烟花很美。”陆子澹答非所问,抬头望着无尽的苍穹,眼中一片平和。
  “可惜太短暂了。”庄严眯起眼睛,又看了一眼雪地上残余的灰烬,无奈地说道。
  陆子澹笑笑,“可是它毕竟美丽过,那就够了,不是吗?”
  庄严眨巴着眼睛望着陆子澹,也笑笑。“原来少爷这么知足,不过,说得有道理。若要求太多,期望太高,达不到的时候反而会太过失望,就会不快乐。若能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即使生活中小小的美丽,也会觉得特别惊喜。”
  “叫我名字吧,子澹。”
  庄严眼中微动,“我也觉得少爷少爷的叫得特别别扭,不过这里是王府,流云若是这样叫你的名字,只怕会被人嚼舌头的,还是叫你子澹少爷吧。”
  “你也会害怕别人的言论吗?”陆子澹脸上的笑容有些挪揄,庄严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在她看来,陆子澹永远就是温柔平和态度,淡淡的表情,淡淡的笑容。
  脸上一红,喃喃道:“小心点总是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免得你和谦少为难。”
  陆子澹看了看她,没有再说话。
  “你一个人回来吗?”终是忍不住问道。
  “风雷电随我一起回府,不过被我赶出去热闹了。他们终年跟着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庄严吐吐舌头,“原来那三个大个子叫风雷电,倒也挺贴切的。不过他们三个人长得一摸一样,你怎么分辨。”
  陆子澹浅笑答道:“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能认出。这世上没有任何两样东西是一摸一样的,只要你肯留心,就能找出其中的区别。”
  庄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又眨了眨眼睛,神秘地小声道:“你一个人在屋里,不怕有人来刺杀吗?子澹少爷身为陆家家主,得罪的人应该不少,不怕仇家来寻仇么?”
  陆子澹哈哈笑出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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