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画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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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画狐-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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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婆子提起过她有个儿子。”
  空弦月沉吟了声。
  我抬头看他,他的眉目在灯下,显得比白日里柔和许多,泛青的长发流转光华,是我永世的执念。
  我道:“我看那沈流霜肯定是和老夫人合伙害我们,没能得逞,反而落了下风,就编出那番话骗我们。”
  他皱眉道:“而他两次劝我们离开,有三种可能。第一,他是真的好心,希望我们离开鬼村;第二,老夫人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怕被我们发现;第三,欲擒故纵,越是这么说,越能激起我们的好奇心,更要留下来探个究竟。”
  感觉到我火热的目光,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怎么?”
  我两手撑着下巴道:“小空,你长得真是好看!”
  他直接无视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接下来怎么办?”
  他道:“静观其变,我们越是淡然处之,他们就越是疑惑。看沈流霜的样子,是早已知道我们被下药了。如果药不是他下的,他大约在猜忌,究竟是老夫人没有下药,还是出了内鬼;若是他下的,他大约以为我们看穿了他们的计谋,那么我们是知道了多少了呢?而老夫人那边,也会怀疑沈流霜。”
  我作崇拜状:“不愧是年轻美貌有为的天师!”
  “所以,这几天要委屈你一下。”
  我连忙道:“不委屈不委屈。你要我做啥?”
  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嗯,高估你了。”
  ……
  我喜滋滋地躺在空弦月身旁,忍不住嘿嘿笑。
  头顶上传来他平静无波的声音:“你究竟有没有羞耻心。”
  我的手握在领口,作势要扒开衣领:“有啊有啊,不信你看看!”
  他把被子往上拉起,直接把我整个人盖住。
  我在被子里闷闷地笑,他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声音低低地压抑着怒气:“你到底睡不睡觉?”
  ……
  半夜里有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停了片刻,又离去了。
  我侧身看向空弦月,发现他也睁着眼。
  他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很是明亮,他问我道:“我之前见过你吗?”
  我说:“那天晚上你用剑指着我。”
  “我是指在那之前。”
  我笑了笑:“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他道:“六道轮回,自然是有的。”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你是爱我的,我却不爱你。”
  他白了我一眼,翻过身背对我:“你没睡醒吧。”
  ……
  次日醒来,空弦月早已不见踪影。
  我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院子。
  彼时,那老太带着毁容丫鬟奂莲,在院里砍那棵桃树。
  老太看见我时,面色复杂得很。
  “早好啊。”我向她打了招呼。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哎呦”一声跌坐在地。
  我连忙走上前想扶她。行至她身旁时,桃树突然迎面倒下。
  眼见那桃树就要当头劈下,我心想,这么一棵小树苗,哪里压得死我。于是抱着你想压我我就让你压压看的心态站着不动,等了半天那桃树却怎么也倒不下来。
  头顶上传来空弦月压低的声音:“你好像很期待。”
  我一个激灵,连忙跳了开来,看见空弦月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桃树。 我暗叹一声“真帅”,走过去扶起目瞪口呆的老夫人。
  “老夫人,下次可要小心点。”空弦月弯下身,慢慢把桃树放倒在地上。
  ……
  早饭还是那副诡异气氛,沈流霜还是没有出现。
  我早早回了房,站在桌前出神。忽然有一只手怕了我的左边肩膀一下,我向左后方望去,无人。
  然后有人站在我右边闷笑:“小姽婳还是不长进啊。”
  “……幼稚。”
  “啊喂,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你就这么对待恩人么?”他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往我身上靠。
  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不是现在,我干嘛要……”
  “嘘——”他突然上前捂我的嘴。
  我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是空弦月。
  闲鹤变作一把檀木扇,躺在我手上,他这样任人宰割的姿态很让人怜爱。
  空弦月推门走进,看见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看见我手里的扇子,料定不是我的:“不要乱拿别人家的东西。”
  我“哦”了一声,把闲鹤搁在桌上。
  他眉一挑,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拿闲鹤。我见义勇为,呈九十度角扑倒在桌上,把闲鹤压得严严实实,同时变了块石头在地上:“诶呦,摔死我了!”
  起身时折扇有一半埋进我胸口的衣裳里,一半露在外面,欲语还休的姿态。
  没想到空弦月一点都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伸手就来拿。我连忙捂胸大叫“啊啊啊非礼啊”,然后夺门而出。
  我想,身后空弦月的表情应该很精彩。
  夺门而去的路上,闲鹤说:“其实,其实……”
  “说!”
  “其实这次是你二哥拖我来的。因为,因为……”
  “你再这么结巴下去我就把你掰成两半!”
  “因为你爹病危!对,病危!”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几天后,我站在“病危”的阿爹面前。
  他老人家正坐在桌前,眯着眼,淫笑着把桌上白花花的银两一把捞进怀,一副销魂欲死的模样。我的一众兄弟姐妹围着桌子哭得肝肠寸断。而桌上的大白布上,是三个水嫩嫩的生物——鱼、虾、蟹……
  我居然又被摆了一道……
  “奶奶个熊!你还知道死回来,你老子我想死你了!”
  我愣了愣,顿时怒发冲冠。
  我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空弦月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西风呜呜悲鸣,我鼻头一酸,萧索凄凉地哭了。
  然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忽而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青衫翩然的少年,也曾在我落泪的时候,拍着我的肩头说:“没事的。”就好像为了应验他的话,每次他这样对我说,我的心就会平复下来,然后一切就跟着明媚起来。
  可是少年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我的少年,亦不再是我的少年。
  “没事了。”他说。
  是幻听吗?
  我转过身去时,看见他身后的梧桐树枝弯弯斜斜,把落日里红得似火的天空割成一块一块的。那天是那样红,红得让人有种看见梧桐枯枝燃烧起来的错觉。
  他站在我面前,笑得温润,一如千百年前。
  我知道,天边的红霞,是他燃起的火焰。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头,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拍开那手帕,就着他的衣袖,边流泪边擦。
  夕阳无限好,浮生尚未歇,何惧近黄昏?
  “你去哪了?”
  “去一个小岛。”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停顿了会:“有东西忘了。”
  “你才知道,你把我忘了啊公子!”
  他不置可否:“鬼村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啊?”这么快。
  “沈流霜是主谋,他母亲是帮凶。”
  “你是说,鬼村闹鬼的事,是沈流霜无中生有?”
  “不,鬼村确实有鬼。”他看了我一眼,又道:“而且是怨妇鬼。”
  “啧啧,看来又是一段风月事。”
  “三年前,鬼村还是一个安平祥和的村落,那时的沈流霜有一未婚妻子,名叫红杳,红杳的贴身婢女,叫奂莲。”
  “啊,就是那个没有左臂,又毁了容貌的丫鬟?!”
  “嗯,本来呢,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谁知半路又出来了个城里来的富家小姐。那小姐倾心于沈流霜。”
  “然后沈流霜觊觎富家小姐的金钱与美貌,抛弃了糟糠之妻对吗。”
  “大约是这样。不过沈流霜会抛弃红杳,是迫于那小姐家的势力和家里的压力,是被逼的。就在沈流霜迎娶那富家小姐的前一天,红杳让奂莲去给沈流霜送诀别信,然后就上吊了。然而那封信最终也没能到达沈流霜手里。”
  “最烂俗的剧情往往是最普遍也最悲情的。”我忍不住插嘴。
  “那富家小姐发现了偷偷过来送信的奂莲,不但毁了那信,隐瞒了这事情,还用开水毁了奂莲半张脸。鬼村闹鬼的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死去的红杳怨念难消,先是在新婚之夜,新郎还未进房时吓死了新娘。当她看到新郎抱着死去的新娘痛哭流涕时,怨念更深。后来她附生在沈流霜身上,假他之手,吸男子阳气,取女子心肺,以此来铸就一个不朽的身躯,跟沈流霜永远在一起。红杳此念一起,很快便杀人成瘾。鬼村闹鬼由此而起。
  红杳威胁沈流霜之母协助她,除非她帮红杳杀人,不然她就永远附在她儿子身上。沈母爱子心切,只得听从。这也是沈老夫人言行怪异的缘由。而红杳不能见光,又寄附在沈流霜身上,所以我们白日里见不到沈流霜。而他之所以没有在我们刚进沈家时就毒死我们,为的是要留下我们的肉身以为己用。
  你有没有疑惑过,沈家那三人,沈母,沈流霜,奂莲为何都身有残疾?那是在鬼村闹鬼闹得没什么人时,红杳有一天忍耐不住,食了她们的肢体。沈流霜残存着一缕意识与之抗衡,他斩断自己的腿,好让红杳行动不便,难以害人。而自此之后,沈流霜完完全全为红杳所控制了。”
  “那结果呢?”
  “红杳作孽太深,下了无间地狱,那丫鬟奂莲也跟着去了。而沈流霜清醒之后,一把火烧了沈家,沈母与沈流霜共赴了黄泉。”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空弦月叹了口气:“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我关到塔里啊。里面环境不好,又无聊,住着很不舒服!”我们面对面坐在空旷的草地上,中间燃着寨火。
  漫天星斗与草原上飞舞的流萤织出一幕夜空,清风徐来,各种昆虫潜伏在草中,乱七八糟地叫着,声音繁密如落雨。
  他往火里扔了根树枝,道:“把你放出来的话,你舒服了,我就不舒服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何苦和自己过不去,是吧。”
  然后递给我一只烤得乌漆抹黑的流着油的小瘦田鸡。我狠狠地咬了口,满嘴腥味——里面没熟。
  “我说,”空弦月见我满嘴鲜血,默默地把手里正要下嘴的鸡伸到火上烤,“你们精灵族男女无别是吧。”
  我朝他呲牙:“你们还人畜不分呢!”
  他挑挑眉,伸手要拿我手里的鸡去烤,我不屑地避开了。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又伸了过来径自握住我拿鸡的手。我一惊,一喜,再一抖——鸡掉了。空弦月眼疾手快地用竹枝把它“自始至终”地穿过,然后扔开我的手,继续烤鸡……
  我替那只田鸡感到菊紧的同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愣了好久,然后喜上眉梢,嘿嘿笑着往空弦月身旁挪了挪,他面不改色地往远处挪了挪,我嘿嘿笑着继续挪了挪,他突然把脸转了过来,我受到了惊吓,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轻笑了声,道:“你打算继续跟着我?”
  “跟着你一不会死二不会伤,还有肉吃,干嘛不?”
  “以你的灵力,用不着缩头缩脑地做跟屁虫。”
  我语塞,憋红了脸:“我就跟着你就缠着你怎么着,有本事甩开我啊!”
  接下来的几天,他果然千方百计地甩我。可无论如何我总能在他以为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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