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忍气吞声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如今和林如海连成一线,为着自己的地位不被动摇,贾赦觉得是时候出招了。
而第一个撞在贾赦枪口上的;那不是别人,正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
要说起周瑞和周瑞家的,那也很有些意思。这两人都是从王家陪嫁过来的人,又做了管事和管事娘子。不得不说是王夫人得力的左膀右臂,比起凤姐这个站在自己这边却又嫁给了大房的不定时炸弹来说,王夫人对周瑞两口子,那可是信任多了。
可问题就是,王夫人对这两位太信任了,以至于周瑞家的步上了赖嬷嬷的后尘。贪婪敛财虽然也没到十分可恶的地步,但是足以成为一只被枪打的出头鸟了。
贾赦在接到林如海的信之后,那心情可倍儿好。而这好心情,在得知林泽又给贾琏支了招,让贾琏祸水东引,把薛家的那起子破事儿都扣在了王子腾头上时,那心情可就乐坏了。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贾赦觉得是时候放个大招出来让老娘和二房都瞧瞧,他大老爷还没升天呢,别每日都惦记着荣国府的继承问题。
“这刁奴家里的银子可恁多,怕二太太你还不知道呢。来人啊,给二太太看看账本,也瞧瞧这黑心的奴才都已经做大到什么样子了!”一边冷笑着,一边淡定地吃了几口茶。贾赦开口闭口的查账已经让王夫人脸色灰败了。这会儿瞧着周瑞家的账本都被查了出来,那脸色可就更不好了。
贾母瞧着王夫人一脸雪白,耷拉着眼皮子也冷哼了一声。“老大,这后宅的事儿终究也该让娘们儿料理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里为着这些事儿,怕不大像吧。”
贾赦一听就乐了,敢情他老娘是嫌他多管闲事了?瞥了一眼王夫人回了几分血色的脸,贾赦掩住眼中的一道冷厉,只恭敬地对贾母道:“老太太如今是上了春秋的,这些事儿原也不敢来烦劳老太太做主。可这奴才毕竟是二太太身边的人,若叫二太太处置,重了又要人寒心,轻了又让人觉得偏袒。所以呢,儿子这不是也为着老太太分忧的意思么。”
瞧见没,这还是迫于无奈才出手的!
老太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王夫人被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只好哆嗦着嘴唇说:“大老爷,这事儿既然我不便处置,不如要大太太来办。”
贾赦嗤笑一声,只说:“她哪里镇得住这些个刁奴。这些个贱东西原都是被惯坏了,不狠狠地整治一番也不像!”说着,就厉声对跪着的周瑞两口子道:“快些个把从主子家里占去的钱银还了回来,不然,就去衙门里说事儿!”
说着,又瞥了一眼脑门上都是冷汗的周瑞,凉凉地提醒说:“可别怪我没提到这事儿呢,你家女婿叫什么冷子兴的,那古董店倒是开得好。我使人去瞧过,里头好些东西都十分眼熟的。要说呢,咱们家的东西那都是在册子里一一记着的,二太太,您说是不是呀?”
王夫人咬了咬牙,原来大老爷打这么个主意呢!可是大庭广众的她怎么能否认呢,只好咬牙切齿地说:“自然都登记在册的。”
贾赦拍掌一笑,只说:“那便再好不过了,先把这周瑞家的和他女婿家的物业家产都全数比对了,哪里有出入的便寻明了故事原委。若是从咱们家里私自带走一样的,便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哼哼,若是没钱偿还,便拿你们的月俸抵罢!”
吓得那周瑞家的两口子连连告饶。周瑞家的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伏地抽泣不止。她原在府里最有体面的,自打凤姐称病不出,王夫人重新料理管家之事,虽说有探春和宝钗帮衬着,可就是姑娘们瞧着也要叫她一声“周姐姐”的,如今被大老爷这样发作,只觉得几辈子脸面都丢尽了,再没脸待的。
贾母瞧着下面乱哄哄的一片,二媳妇儿显然是被大儿子给镇住了,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当下便冷哼数声,只道:“我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事!”她这是惯用的招数,向来这么一说,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那都得上赶着过来尽孝,别的什么事儿都要依着她的意思行事的。贾母这一招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话一出口就蹙眉捧心只等着贾赦过来表孝心呢。
谁想这一回招数失灵了,贾赦也就调转了个身子朝她行了个礼,嘴里说着:“都是儿子的不是,劳累母亲了。”说罢,头一转手一挥,竟然是派人把周瑞家的两口子都提溜了出去,然后行了个礼也告退了。
贾母被贾赦这一番动作给弄得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原本是装得不舒服,竟真的有三分不快来了。再一看王夫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更是堵着一口气道:“你也回去罢,既然大老爷有心整顿,便也随他去。左右也无碍,若有什么大事,总还有我呢。”
这算是变相地给了王夫人一个定心丸,王夫人忙福了福身回去了。
可老太太这里显然放心得太早了,她是完全就没料到贾赦居然动作这么大这么狠,把王夫人面前第一的得意人给拉下马之后,手居然就伸到了她身边来。看着贾赦恭恭敬敬呈上的账目,贾母恨不得狠狠地啐他一口。自己身边统共七八个嬷嬷,现下倒要被贾赦打发走了五六个之多。更别提有些失势的赖嬷嬷,早在贾赦干掉了周瑞家的之后,那赖嬷嬷就被打发去庄子上了。
贾母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也没了表情,只冷冷地笑道:“大老爷好大的手笔呀。”这账上的确充公了不少银子,可是以贾母的精明又怎么瞧不出,那账上填的可不是全部抄出来的银钱物件。怕有不少早进了贾赦的私库,亏他现在有脸在自己面前卖乖!
贾赦也不管贾母的想法,只把账本一合,又对王夫人笑道:“二太太,如今公帐上也有了周转,那些个心大的奴才也一并打发去了庄子上待着。此后若要再传出什么寅吃卯粮的话来,可别往别处找原因了。”
说着,便笑着把那手里的账本放在了小几上,自己闲适地吃了几口茶。他这一番大动作可不单为自己呢,那好歹二房也要跟着吃甜头不是?他可看明白了,老娘的偏心是种病,这辈子他怕是看不到老娘痊愈的那一日了。既然是这样,那他总不能为着孝心让出了荣禧堂再让出荣国府罢?这道理说出去给谁听都站不住脚呀!
咂了咂嘴,贾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唉,说到底还是林如海舒心啊,家里半点子牛鬼蛇神的事儿都没有。哪像贾府里,这一出儿一出儿的,堪比那戏台子上唱得还精彩呢!
贾母见贾赦这样心里就一肚子的火气,只闭着眼睛胡乱地挥了挥手说:“你回去罢,我累了,要歇下了。”
贾赦见贾母实在心烦,他可不愿意在这里添堵呢。赶着回家抱着自己的孙女儿玩一会儿那也是好的,谁乐意和二太太在这里嚼蛆呢。当下也不矫情,略说了两句话表了表孝心就回去了。留下王夫人一脸的青白。
要说贾赦这一个大手笔下来,公帐上的银子不要太多喔!从前每天瞧着就觉得要用尽了的感觉立马就没有了,反而突然一下子就往上面塞了四十万两出来。可是王夫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为别的,只为着贾赦第一个就拿着她身边的周瑞开了刀。
要知道那周瑞家的为什么能穿金戴银一脸贵气,那还不都是托了主子的福气?她的主子是谁?可不就是王夫人本人嘛!王夫人的私人体己比起老太太来,那可能还差了一个档次。可这些年她私下敛财聚钱的,攒着私房可也不少啊。这些钱放在自己身边那是白招眼呢,所以王夫人就分出了一部分给了周瑞家的拿着。
周瑞家的女婿又开了个古董的铺子,专把贾家公库里那些个不常摆出来的物件拿出去卖,卖来的钱财还不都是王夫人的私房么!这本来是最妥帖不过的事情了,眼瞧着这么多年也没出个好歹万一来,谁想那个成日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大老爷就这么蹦跶出来,还一出来就干了这么一票。
公帐上的四十万,那也就是个小数目!单说周瑞家的体己私房也就能值当这个数字了,那其他那些不比周瑞家差的嬷嬷手里的钱银,可也不是小数目罢!王夫人看着那公帐的账目就一阵怄气,这大老爷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贾赦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明面儿上填补了四十万两的空缺在公帐上,人人都得赞一声贾恩侯的确是个英明的人。而他自己手里呢,又攒了一本小账册子,这事儿嘛,贾赦也没打算瞒着贾琏夫妻两个。而且按着贾赦和林如海的想法呢,这钱啊,是为贾琏攒着的。
荣国府再风光,可也瞧不见日后的光景啊。虽然在贾赦心里觉得妹夫有点杞人忧天了,可架不住瞧着老娘那偏心的程度啊。宝玉的确是衔玉而生的,有没有大造化贾赦说不准,可这荣国府的继承权么……按照贾母疼爱宝玉的程度,说不定日后这荣国府的爵位还真就落不到贾琏的头上。
于是有了危机意识的贾赦在抄了嬷嬷的身家之后,就把抄来的银钱一分为二。贾赦是贪心,可也不至于为着这些银钱要和老娘和二房撕破脸的程度。所以他也就吃了四十万两的银子,另外的四十万两可是一分钱没动地填进了公帐。
贾赦手上的四十万两还没焐热呢,瞧着贾琏从外头回来了,就珍而重之地把这四十万两当着贾琏的面儿给了凤姐,又好一番交代,务必让这两口子也有了居安思危的觉悟。
凤姐最是个聪明的人,贾赦这么一提点,平时看不清的地方立刻就明白了。按理说呢,她对贾宝玉也有些感情,毕竟么,那也是姐弟一场。王夫人再怎么面慈心狠,可贾宝玉的性子却是一贯的温柔体贴。凤姐虽然看不惯男孩子这么脂粉气,可从前为着要讨老太太欢心,对贾宝玉那是不喜欢也得喜欢呀!
可现在既然已经认清了二房的真面目,凤姐当然也明白贾赦现在的这么一个手笔下来,怕日后老太太和二房对他们大房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瞧了。
凤姐又不是那种上赶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家冷屁。股的性子,心里只想着不给好脸色瞧,她还不乐意瞧呢!一手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她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想尽快怀上一个哥儿,不然说出去也不像啊!
对于贾赦珍而重之委托的任务,凤姐完全表示举双手双脚也要赞同。不为别的,她可是最清楚那王夫人性子的。要王夫人不贪财,那就跟让太阳打西边儿升起是一个道理。同样是王家出来的姑娘,谁又比谁差一些呢!
况且,比起王夫人精于后宅算计,凤姐显然又要比王夫人高出那么点档次来。在她得到了贾赦的允许之后,便妥善地运用了这笔数目不小的钱银,让旺儿在外头盘了一间铺子,极不起眼地做起了老实的生意。
贾赦知道这个消息后,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然怎么说呢,家里的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到底是儿媳妇有些能耐,这手段可是琏儿的好贤内助。
比起贾赦和凤姐这一环套一环的阳谋手段,贾琏相对而言要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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