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翔这才省起尚未吃饭,只是喝了一肚子咖啡,一时倒也不饿。
顾华城指一指桌子,「去吃点宵夜,不够的话让佣人去做。」
桌上三碟两碗,若说是宵夜,实在是丰盛了些。展翔看一眼,坐下慢慢吃起来。
「三哥,我病已好了,想明天就搬回公寓去。」
展翔心中有事,只吃了一碗粥便放下筷子。
顾华城漫不经心道:「你回去也无人照顾,不妨在这儿住下,生活上也便利些。」
展翔赔笑,「这怎么好意思,太打扰三哥了。」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我一个人住有些冷清,多一个人倒热闹。」
「这里离公司太远,上下班不甚方便,我又没有车子,还是住公寓方便些。」
顾华城淡淡一笑,「我这儿又不是没车,你若没有驾照,让司机接送就是了。」
展翔身子已有些发僵,仍是硬着头皮道:「还是不太好,我一个小小职员,住在老板家里,恐怕惹人非议。」
顾华城闻言抬头,静静看了展翔一眼,忽地一声轻笑,「是不是嫌我这里太小,容不下你。」
「怎么会,三哥说笑了。」
「既然不是,那就住下吧。」
圣旨下,至此,在无转缓余地。
展翔面上仍带微笑,心却不由自主沉下去,勉强再说几句闲话,终是支撑不住,告退回屋去,将自己买入一池热水,恨不能就此溺毙。
在浴缸中浸泡个多小时,总算将四肢暖和过来,心口那一点冰凉虽无计可施,但总还有一丝脉动,未至绝境。
展翔冲洗干净,穿上浴袍走出去。
「三哥?!」
不过才迈出浴室,展翔已面无血色,看清床上坐着的顾华城,另一只脚无论如何迈不出去,就此定在原地。
「门怎么上了锁?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个习惯。」
顾华城只着一件浴衣,露出大半个胸膛,斜靠在床头,手中正翻着展翔常看的小/说,见他出来,欲望的光芒在眼底一掠而过。
门是展翔亲自锁上,奈何寄人篱下,又怎挡得住主人来访,看眼下情形,展翔如何还不明白顾华城心意所在,刚暖和起来的身子又趋冰冷,心口再热不起来。
「美国治安不好,若不随手锁门难免要被人抢,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
展翔强迫自己稳下心神,慢慢道。
「哦?」顾华城微笑,「我还以为你是防我。」
「怎么会?」
将书扔在一旁,顾华城伸出一只手,「过来!」
来了,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关,展翔濒于绝望,那只手宽大有力,张在身前,宛如催魂牌,引他走入地狱。
展翔身子僵硬动弹不得,落进顾华城眼底,心中立时不悦,却不欲发作,放缓语气,又道一遍,「过来!」直如诱哄孩童般轻柔,双目却如鹰隼攫住展翔一举一动。
在那幽暗目光下,纵使心中万分不愿,双脚却背移心意,一点点移动,被调教的两年中,身体与意志早已分离,容不得展翔自作主张。身体才靠近床边,大掌已揽上腰际,将他带入怀中。
顾华城一手紧握腰肢,一手去捉展翔手掌,只觉入手冰凉。
「不是才洗的澡,怎么手还这样凉?」
展翔不语,低下头去。
顾华城早已习惯展翔在床上的沉默,伸手去解他袍带,却不料一向柔顺的男孩儿身子发抖,双手拽紧浴袍,阻住他动作。
「不愿意?」
撑住展翔后脑,顾华城直直看进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不是,」展翔挤出一丝笑,「我身上都是伤疤,恐怕坏了三哥胃口。」
「我身上的疤痕不会比你少。」
展翔绝望。
浴袍褪下扔到地上,露出紧致匀停的躯体,大大小小十来道疤痕分布在蜜色肌肤上,平添一份恐怖。
五年前那次事故后两人再无肌肤之亲,这还是顾华城首次看清展翔身上伤痕,烫伤刀伤鞭伤历历可数,纵使他经过大风大浪,也不由心惊。
「你没去做整形手术?」
「不在脸上,看不到。」
是啊,展翔从未想过会重操旧业,又怎会花费大笔金钱做全身手术。
顾华城默然,轻抬起展翔左脚,看清脚踝处那道狰狞长疤,问:「左脚平日里用起来怎样?」
「雨雪天会疼,平日里还好,就是不能用力,一不小心就会抻到。」
展翔已无力反抗,唯有顺从。
火热的身躯覆上来,双掌在展翔全身游走,挑起一簇簇火焰,禁欲多年的年轻躯体禁不得这般逗弄,四肢渐渐伸展,柔韧的扭动。
手指伸到下面入口处,轻揉慢捻,一点点进入,展翔许久不曾迎入外物,疼得「唔」一声,他无法容忍自己似妓女般呻吟,随即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顾华城阅人无数,却只得展翔一人是他亲手调教,眼见青涩的少年绽放出美丽风姿,谁知几年不见,竟又回复最初的拘谨,不由恼怒,狠狠捏住展翔下颚,一边亲吻一边命令,「叫出来,我想听!」
牙关开启,泄出点点呻吟,隐藏多年的官能被一一唤醒,手脚似有意识般自动攀上顾华城。
巨大的热楔闯进来,展翔惊呼,身子不由绷直,紧紧箍住撞进来的巨物,饶是顾华城身经百战,亦险些投降。
「还是这么紧!」
低低喘息,深深律动,将展翔带进一片晕眩迷茫。
第十章
上
转眼间已是农历新年,天气虽冷,街面却益发热闹。托赖近几年市道,香港的娱乐业兴旺发达,青木堂名下几间夜总会皆赚得盆满钵满,几个主事者人人一笔年终分红。展翔虽只上工半年,但勤心勤力,业绩有目共睹,又有顾华城暗中关照,所得更为丰厚。每月薪水除去给母亲些赡养费,余下部分均投入股市,年底竟盈利颇丰,连同分红,已有两百万之数。
同展翘吃过饭,展翔送她回家去,兄妹俩这半年皆有所获,成绩斐然,这顿饭吃得极是高兴,看着妹妹欢欣雀跃的笑脸,展翔决定搬入顾宅一事暂且隐瞒,事已至此,何苦让展翘陪他难过。
深夜,展翔驾着他那辆新购置的日本车驰回宁静路。车子窄小,论舒适自然比不上顾宅车库里停着的那四五辆名车,初买回时还遭到顾华城白眼,但展翔无意更换,至少这是他凭真才实学挣来,用得心安理得。
驶入顾宅,只见一辆鲜红色法拉利停在院子当中,佣人立在一旁,见了他道:「翔少,顾先生请您去书房。」
书房是顾宅禁地,里面藏有青木堂机密资料,顾华城约见堂内兄弟商谈要事皆在此地,展翔自知身份,从不曾踏入,今日还是首次看清内里布置,同公司办公室也无甚分别,只多一组沙发而已。
高飞同顾华城分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桌上一瓶红酒已下去一半,不知怎的,高飞脸色似是有些不愉,不复往日里笑嘻嘻的模样。
「坐。」顾华城道。
展翔觉出气氛不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沉重,安安静静坐下,仔细观察二人神色。
高飞见展翔回来,板着的脸渐渐缓和,重又恢复笑容,调侃起来,「三哥说你去和展翘吃饭,嘿,小丫头气色如何,听说她正在拍拖,有没有容光焕发光彩四射?」
展翔大吃一惊,「展翘拍拖?和谁?」
高飞一怔,「她没和你说?」
展翔摇头。
「杜思明,也是律师,在黄氏律师楼工作,他俩上个月分别担任一起离婚案件男女双方代表,也算不打不相识。」
黄氏律师楼的创办人黄启关大律师恰为青木堂工作,展翔不止一次看他为顾华城解决法律事宜,想到其中关节,暗暗心惊。
「那个杜思明人品才能都不错,配展翘倒也不算辱没。」
展翔脸色微变,自然逃不过顾华城眼睛,却只道做哥哥的担忧妹妹未来归宿,出言安慰。
「那就好,展翘年轻,我最怕她所托非人。」
展翔收拾起心神,笑道。
闲话说完,转入正题,顾华城拿出一叠财务报表交给展翔,「这是进出口公司的账目,你看一看。」
展翔一张张翻过,大致估算一下进出数目,已发现其中名堂。
公司主要经营农产品进出口,几船大米买卖下来利润远超正常范围,展翔竟不知道什么大米能卖出这般天价,不问便知,必是借正常生意掩饰暗里走私。
「怎样?」待展翔看完,顾华城问。
展翔小心斟酌道:「利润高了些。」
「那就让利润降一降,把账面做得正常些。」顾华城淡淡吩咐,「多余的钱转到夜总会账上,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洗黑钱!
展翔瞬间明了顾华城意图,心头一惊,若是答应,再想脱身可谓难上加难。
「是。」
展翔垂下头,低声答应。无他,展翘已遭监视,如此情形,怎容得他置身事外。
「我这就去整理账册。」
展翔收敛惊惧,告退出去。
「你到底要拿他怎样?」
待门关上,高飞收起笑脸,厉声质问。
「什么怎样?」
高飞冷笑,「你把展翔当成什么?不久前还说他是左膀右臂,如今又当作宠物玩具,还是打算要他身兼数职?」
顾华城不语,顾自喝酒,听高飞数落。
「当年你放他出去,我当你积德行善,他学业有成,你硬逼他回来,也算情势所迫,谁让咱们找不到合适人选。展翔有才能,你我都清楚,让他安心做下去,于大家都有好处。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非要把他弄回身边来?宠物哪里找不到,比展翔漂亮的你也不是没玩儿过,何苦非他不可。这孩子走到今天着实不易,你就算不爱护,也切莫一味作践,将他逼至绝地。」
顾华城脸色微变,眯起双眼盯视过来,「我何时作践他?他向你诉苦?」
高飞没好气叫,「展翔跟你这么久,脾性如何你会不清楚?他受了委屈从来打落牙齿和血吞,什么时候对人说过。」
顾华城默然,沉吟片刻,「你反对他跟着我?」
「你玩过的那些有几个是好下场,展翔品性十分难得,我不想看他毁在你手上。」
顾华城沉下面孔,「就因他品性难得,我才没把他看作玩物,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说。」
高飞深知他性情,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徒伤兄弟之情,但心中怒火难消,只得拂袖而去。
展翔端了宵夜正要送去书房,见高飞要走,忙送到门口,掏出一把钥匙。
「飞哥,公寓我已用不着,钥匙还你。」
「你留着吧,什么时候想自己清静清静,可以过去呆一呆。」
这两个月展翔时常沉默不语,不似初时尚有股勃勃朝气,仿佛又恢复当初那个拘禁寂寞的少年,高飞看在眼里,不由为他担心,又不知怎样安慰,想了半天,只道:「三哥待你同别人不一样……」
也不知是为顾华城开脱,亦或安慰展翔,话到一半,看到展翔黑幽幽的一双眼睛,心中没来由的一窒,再说不下去,匆匆驾车离去。
第十章
下
李纯元捧着一叠报表进来,放到办公桌上。
「翔哥,这是二月份的进出账目。」
「放下吧。」
展翔正对着电脑查看夜总会往年账目,头也不及抬,过一会儿,发现李纯元仍呆立不动,问:「还有事?」
李纯元站在一侧,恰看到屏幕上资料,见展翔调出近一年的账目细看,心中忐忑,忍不住探问:「翔哥,这些账目可是有何不妥?」
「没什么不妥,」展翔略一转念,已知老李心思,这些账目由他一手所做,眼下自己看个不住,必是让人误会,以为自己寻他麻烦,笑着安慰,「我想做一份统计,预测今年营业额,需借助往年数字,所以来你这里找资料。」
「原来如此。」
李纯元一边陪笑一边擦去手心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