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下凡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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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下凡传-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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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春、花……”

    陈浩然绞尽脑汁搜寻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墨水,忽地一喜:“哈,有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呃。这首词虽然不长,但后面的老子可就全然记不得了,娘的,书到用时方恨少,老子再想。”

    他煞有介事地踱来踱去,来来去去直在草地上踩了一条小径出来,却只不见吐出半个字。众人均等得极为不耐,一个年龄不大的生员忍不住道:“狄世兄。你好了没有?总不成要等到这春花都落了才赋得出一首诗吧?”

    “你打什么岔?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灵感,全让你破坏了……花落?”

    陈浩然横了他一眼。正想借题发挥胡混过这一关,突然灵光闪过,记起了一首诗,不由又暗自嘀咕:“奶奶的,连幼稚园的小朋友也能背的诗老子都没想起来,这几两**不如扔给狗去吃。”

    “嗯。大家都注意听好啊!我要吟诗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陈浩然高高举起一只手,摇头晃脑念完。神气活现道:“哈哈,有春字,也有花字,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大家神色各异,均低声复诵。

    郑缙还不及细想,先在脸上挂出一丝不屑,哼道:“狄秀士,看来你还是停留在神童的阶段。神童再神也是童子,这首诗语言浅显,犹如大白话,确实也只适合小孩子念着玩玩,而这意境嘛?这意境……”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忽然大变,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这首诗看似平淡,无一字直接描述繁花似锦芬芳醉人的美景,但寥寥数笔,就将清晨生机蓬勃的盎然春意勾勒得淋漓尽致,那莺歌燕舞、百花齐放的烂漫春光自然而然镌印脑中。且生动活泼朗朗上口,便幼儿听过几遍也能背诵出来,堪称难得一见的传世佳作。

    尽管郑缙自身的才学不怎么样,但鉴赏能力多少还是有一点,立即体味出其中深远无穷的韵味,哪还能作得了半句声?

    “好。”

    那催促陈浩然的少年生员突然嚷出一声好,满脸惭红,握拳叫道:“狄世兄,你这首大作,必将流传千古,我许承澣自愧弗如,佩服,佩服。”

    这个许承澣亦是卧牛镇上颇为出名的才子,少时便崭露峥嵘头角,旁人常道,继陈浩然之后,卧牛镇的少年俊彦便当属他为最。自古文无第一,许承澣一向心高气傲,这般评价自然令他大大的不服气,但陈浩然已然疯傻,就算想一较才华优劣也没有机会,是以一直耿耿于怀。

    陈浩然病愈后入学参加乡试,许承澣欣喜不胜,憋足了劲想与之分个高下,但这时听得陈浩然吟出这一首诗,自知远远不如难望项背,登时钦佩得五体投地,自愧不已。

    众生员尽皆击节赞赏,都说道:“狄世兄惊才绝艳,实在令我等汗颜。”

    陈浩然洋洋得意,毫无文抄公的羞耻心,腆起一张老脸,团团拱手道:“嘿嘿!碰巧来了一点灵感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家过奖,过奖了。”

    见众人犹在赞叹不已,郑缙咳嗽一声,道:“狄秀士果然才华出众,但是各位无须自馁,兴之所至,也未尝不可妙手偶得。”

    他一心打压陈浩然的风头,匆匆带过,又道:“这春、花已经作过,狄秀士何不以春、草二字再填诗一首,再让大家开开眼界?”暗想他才情再高,但这等佳句轻易难得,一时之间绝对是可一而不可二,再作一首必定不及此首,到时便可说他仅是瞎猫撞上死老鼠而已,并不足以为奇,更不足以为傲。

    陈浩然确实是瞎猫碰着了死老鼠,听到春、草两个字,马上想到另一首幼稚园小朋友亦是随口可背的诗,登时精神抖擞。昂首挺胸大笑道:“哈哈,这有什么难的?这次我只要走上七步就能做出来。”

    众生员轰然,均面带惊疑不信。那许承澣是少年心性,一旦敬服一个人便对之万分钦佩,忙道:“先前催促是小弟的错,狄世兄现在何必自行局限?我们尽可等得。狄世兄不妨慢慢斟酌,不急、不急。”

    郑缙正愁无机可趁,当下沉脸道:“狄秀士,你也未免太过恃才傲物妄自尊大,难道就不知谦逊方为学士的美德吗?”

    陈浩然一拍脑袋,嘿嘿笑道:“对对对,郑学政说得对,做人是要谦虚,骄傲自满是不对的。郑学政。这诗我就不做了,还是请你来罢。”

    郑缙一窒,他当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清嗓子道:“你既然这么有自信,大家又在洗耳恭听,我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还是你来吧。”他断然不相信陈浩然能够在七步之内做出一首好诗来,暗道非借此大肆羞辱这狂妄小子一番不可。

    陈浩然笑嘻嘻道:“郑学政确实谦虚得很。值得大家学习,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像在戏台上唱戏一般。慢条斯理地提起衣袖来抖了一抖,甩到身后,跨出一步,又跨出一步。

    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跟着他的步子转动,跨出第六步后,陈浩然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立即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生怕漏下一字半语,便有若恭聆长辈训导。

    陈浩然却慢腾腾地蹲下了身去,除下脚上的鞋子,皱着眉道:“鞋里有沙子,先倒出来。”

    众生员愕然。郑缙心中大定,捋须笑道:“七步成诗本是强人所难,狄秀士,你坐下来休息片刻亦是无妨,大家都可以体谅。”

    陈浩然翻眼道:“你以为我想拖延时间么?岂有此理,最后一步我不走了,现在就念。”

    郑缙给他抢白这一句,大是恼怒,正欲呵斥,又想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忍住气道:“那好,你就念吧。”

    陈浩然又一甩衣袖,负手昂起脸来,几乎把下巴抬到鼻梁上去了,倨傲之态十足,高声念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首诗其实后面还有一段,但远无前段那样人人耳熟能详,陈浩然也只记住这些,充作一首全诗显摆出来。

    不过。虽然只是半首,众生员亦是尽皆耸然动容,几个人当即忍不住大声喝采。许承澣两眼放光,连声叫道:“好、好、好,好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意境?足可成为千古绝唱。”

    他激动得不能自抑,又叫道:“这要何等的胸襟才能作出这等绝唱来?狄世兄,我决意尊你为师,请收下我这个弟子吧。”

    陈浩然一吓,快翘到额头上的下巴立时掉落下来,摇手不迭,嚷道:“不成,不成,我不收徒弟。”

    许承澣失望至极,颓然若丧,喃喃道:“是,像我这种才疏学浅却又自命不凡之辈,原也不值一顾,哪有资格追随于狄世兄?”

    人群中忽然传来呜呜咽咽的抽噎声,众人大奇,转头去瞧,却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生员在流泪,哽咽道:“世上既有狄世兄这般奇才,又岂有我等庸人容身之地……我这功名之心早该死了,罢、罢、罢,秋试也不消去了,这就回家渡此余生罢。”

    看他老泪纵横步履蹒跚地离去,众人面面相觑。陈浩然愕然叫道:“喂,喂,老兄,你别灰心啊!我可不是要故意打击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灞水城,庞府,后花园。

    庞慧珠握着抄录而来的两首诗,又低声吟咏了一遍,抬眼望向园中碧波微漾的荷池,神色奇异,心情仿似亦随着那水上青荷,在风中不住起伏。

    七步成一诗,且意境如此超凡脱俗,即便放眼大楚,亦是无人可以比肩,却是出自那个粗鄙不堪的陈浩然,实在让庞慧珠难以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却又叫她不得不信。

    “小姐,徐公子来了。”

    身后,一个丫环轻声提醒。

    庞慧珠一惊,迅速将纸张塞入罗袖中,这才转过身来。

    徐轩瑞脸色不是怎么好看,行到近前。勉强挤出笑道:“慧珠,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走吧。新就任的傅仙师今天第一次开坛讲道,迟到了可不好。”

    庞慧珠摇头道:“今天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去了,你一个人去好了。”

    徐轩瑞登时紧张起来,忙道:“可是昨夜受了凉?我去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庞慧珠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徐轩瑞恍然道:“我倒忘了你家是灞水城最大的药材商号,这郎中还用得着我去找吗?”

    庞慧珠瞧了他一眼。心里忽然泛起一个念头:“他虽是傲气十足的官宦子弟,但总算还有一些才学,此身托付于他也不算太辱没我庞慧珠。不过,若是将他跟那陈浩然相比,却是、却是……没想到我负上了背信弃义之名,却反是拾砾弃玉,可谓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上天为何这般捉弄于我庞慧珠?”

    徐轩瑞心思并不算迟钝。见她神情有异,心里约摸猜到几分。面色阴沉下来,道:“慧珠,那个姓狄的小子作了两首诗,这两天传到了灞水城来,你可曾见过?”

    庞慧珠并不否认,点点头道:“七步成诗。这件事轰动了全城士林,我自然知道。”

    徐轩瑞咬牙道:“哼,这小子哗众取宠,哪有什么真本事?便这等诗句,也绝非他这种鄙陋之辈所能为之。以我所想,定是他早叫人作好,适逢其会派上了用场。”

    他说得倒也不错,就凭陈浩然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墨水,别说走七步作一首诗,就算让他走上七千、七万、七亿步,恐怕也憋不出一句诗来。

    只不过,包括庞慧珠在内,其他任何人都绝不会作如此猜臆。不谈其它,有这般卓绝的风流文采之人,想必早已闻名于天下,又岂会屈尊替陈浩然这样一个小人物操刀?

    就连徐轩瑞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忍不住发泄一下妒意而已,又试探道:“慧珠,你可是觉得我比他不上,心中有什么想法?”

    庞慧珠粉脸陡然变色,含怒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已经当众表明了心志,今生此身自是非君莫属,若再有反复,还有何颜面苟活人间?你这样猜疑于我,又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就此削发遁世的为好。”

    徐轩瑞连忙赔罪道:“是我失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极尽了小心赔不是,庞慧珠才释去怒气,面上浮现浓浓的忧色,蹙眉道:“那陈浩然虽然粗鲁,却并非全无才能,依这样看来,只怕未尝不能进士及第,到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徐轩瑞宽慰道:“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别说进士,就算举人,他也休想得逞。”

    庞慧珠眸底异色一闪而过,她自负才气远胜一般须眉,心性之高傲自不必说。用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来算计陈浩然,实在有违她的本意,但现在情势已然骑虎难下,却也是别无选择了。

    徐轩瑞望一眼背对着这个方向的丫环,想凑过来稍加亲近。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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