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整个军营,就是这个家伙说话最直接,丝毫不给余跃留情面,弄得他好几次下不来台,好几次想要叫他“下岗”,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让他来代行都使令呢。
“不用说了,”余跃有些恼火,站起身来,喝道,“如果我一个人的生死对全军能有这么大影响力,我情愿这一去就是死路一条。”
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有感而,那堆积如山的金令越堆越高,他就越来越担心,自己要是哪一天真的被“判”了,这些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弟兄又该何去何从?是如前一般地一路辉煌,还是从此堕落下去?或是改投了龙啸天的阵营?
说完之后,他将袖一甩,走出营帐。
顷刻又返回营帐:“妈的,真的是气蒙了,这是我的营帐,我为什么要走,你们给我出去。”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又及刷刷地瞪了穆林卡一眼,然后灰溜溜地出去了。
看着穆林卡雄赳赳的背影,余跃仍旧余怒未息,这时候月儿走了进来,月白色的衫子,月白色的裙子,就如天仙下凡一般,那么飘飘然地走了进来。
只是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似水瞳眸望着余跃,欲言又止。
看到她的出现,总能在心底生起一抹柔情,使得他方才的怒火冲天,都于无形间悄悄平复下去。
“什么事,月儿?”余跃轻声问道。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这些天的收留。”月儿低垂粉颈,不敢看他的眼睛。
余跃心中一热,继而又是一凉,诧然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见外呢?”
一句话问得月儿无言以对,支吾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其实,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余跃吃了一惊,“你要一个人回去?”
“不是,我刚才碰到一个云都来的朋友,他要送我回去。”
云都来的朋友?
余跃愕然半晌,立刻又明白过来:“是那个北川使者岳晓林?”
月儿轻轻点头。
余跃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怎么会认识百里冰的人?
对了,百里冰,如果让岳晓林从自己营中把月儿带到她面前,以她阴险的性格,弄不好又作出什么文章来,因此,不能让她跟岳晓林回去。
余跃面容严肃地反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月儿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自己,一时有些愣。
最开始的时候,她为再次见到他而欣喜万分,那一刻,心中骤然满足,她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日夜牵挂的是什么。
然而在那之后,她又现,即便是近在咫尺,却似乎又远在天涯,早知如此,相见还不如不见。
所以,在碰巧见到岳晓林之后,岳晓林说要带她离开,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然而却不知为何,答应之后,她心里又变得空空落落的,仿佛漂浮的浮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因为你在我军营里呆了这么久,虽然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奸细,但出于一种职业的做法,在战事吃紧的紧要关头,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余跃违心地说道。
“哦,”月儿似乎觉得他言之有理,点头表示赞同,“那么我就不走了。”
一句话说得轻松自如,然而心内却没来由地涌起一丝悲怆和伤感,眼眶里一阵暗流汹涌,她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然而那眼泪却终于不受控制,似断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而落。
“我回营去了。”月儿在深心里责怪着自己的脆弱,以春葱般白嫩的手背擦拭着脸颊,转过身往营外走去。
………【第186章 美人计】………
余跃心中泛起一阵难过,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冷漠的态度,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离开。
直到她娉婷身形消失在视线里,不由得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岳晓林冲了进来,几个士兵生拉硬拽都没能拉得住他,就见他气势汹汹地冲到余跃身前,质问一般地说道:“你凭什么扣留月儿,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凭什么不让她跟我走?”
突然之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没有方才的风度翩翩,再没有方才的文质彬彬。
余跃眼角一阵抽搐,上前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为月儿姑娘的安危着想,你最好给我放聪明点,在百里冰面前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否则,因为这件事情威胁到月儿的安危,我一定饶不了你。”
岳晓林一时之间被他镇住了,虽然那一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月儿的安危会跟百里冰扯到一起,但那一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不言不语,也不再挣扎,士兵们就成功地把他架了出去。
妈的,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大难临头了,不顺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真希望这一切能从百里冰那里找个平衡——他心里升起一丝邪恶的念想,不断升华,升华。
※※※※※※※※※※※※※※※※※※※※※※※※※※※※※※※申时时分,余跃带上小宇及另外两个亲兵,径往嘉和城赴约而去。
到得嘉和城下,道明了来意,通报进去,城头放下吊桥,四人昂阔步而入。
聂行之、卡西、铁摩柯、岳晓林等人迎了出来,却唯独不见百里冰。
余跃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冰冰到底玩什么把戏?
无论她玩什么把戏,自己都已经进来,只能见招拆招了。
每个人脸上都铺满了敌意,却又很勉强地挤出了丝丝笑意,看起来叫人心里极其不舒服。
他们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聊着一些话题,不时就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而余跃也哼哼哈哈地应承着。
倒是岳晓林是个例外,他一直紧绷着脸,有时候有意无意间,还会向着余跃投去仇恨的目光。
他这样的神色,此时在余跃看来,反而觉得是最顺眼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这反而又使得岳晓林以为他在向自己挑衅,于是心中更是怒气难平。
走进内城,又走进一所宫殿一般的屋宇里,聂行之一路在前引路,带着余跃一行人穿过院落,上了台阶,走进一个厅堂。
分宾主坐下之后,又是一顿高谈阔论,每个人极力地扯着话题,绕着圈圈,却决口不提战事和嘉和城之事。
铁摩柯尤其健谈,无论什么话题,不管涉及哪个方面,他总能接得上话题,而且总能深入浅出地给予剖析,而且还能无限延伸,将周边一些相关的知识延伸出来,仿佛从天南到海北,从天上到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他总能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问题在于,目前两军对垒的事情,却似乎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每每提及,他便立刻警惕地绕开了,就像嘴上装了滑轮一样,每一次溜得特别快,绕得特别远。
又喝了几轮茶,堪堪夜色降临之事,众人告辞一声,纷纷退了出去。
留下四人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于是余跃心中的狐疑更甚: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百里冰自始至终不露面又是什么意思?
正思索间,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走进来,轻启朱唇说声:“公主有请余将军。”然后侧身作引路状,静等余跃跟上来。
余跃再次抿了一口茶,便大方地站起身来,走出门去,小宇和令两个亲兵随后跟上去,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侍卫,这时候一言不地将余跃身后所有人拦了下来,将他们阻挡在里面。
小宇有些担心地看着余跃的背影,喊了一声:“长官。”
余跃回过头来,伸出左手,将拇指和食指弯曲,接合成一个小圆,其余三指伸直,在胸前一晃,微微一笑,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那个手势是余跃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手势,但这其中的微妙意味,在他无数次的展示之后,即便不必言传,也已经感染到每一位弟兄的心间。
小宇会心地一笑,心中的担心一下子淡漠了许多。
那宫女在前引路,走过一个院落,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又上了一个小楼。
小楼总共只五层,在城中却显得鹤立鸡群,登上最高层,视野无限开阔,整座城池,乃至城外的远山近水,永熙河,都尽收眼底。
余跃不知不觉被那壮阔旖旎的远景吸引,驻足下来凭栏而望,远山巍峨,连绵起伏,像心底一道长城,无尽地向远方蔓延,近水滔滔,在脚下翻涌奔腾,激起惊天的涛声,像是远古洪荒的雷鸣,将那无尽的声威,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清风徐徐,轻轻地拂进心窝,又于悄然间,自心底悄悄溜走,不留痕迹,却又于悄然间生出万丈豪情,像有一匹键马,在无边的旷野里,放开四蹄,纵横驰骋。
“怎么了,爱上这里了?”一个清凉、悦耳、醉人的声音响起,从耳边匆匆溜过,却又在心间久久萦绕。
余跃猛地回头,便见百里冰笑脸盈盈地站在身后。
她身穿一件齐膝的裙子,头湿漉漉的,随意地倾洒在洁白的衣裙上,似乎刚刚出浴,不施粉黛,不着饰品,却总是从那慵懒清闲的眉宇间,透露出无限雍容华贵。
就在他打量她的时间里,她已经轻移莲步,走到他身侧,也放眼去欣赏那远山近水。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也不知道一双美瞳聚焦在什么地方,那一汪清水,盈盈有波光流转,流转间,似留恋,似眷恋,似狂热,似企盼……
余跃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恍然间,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她总是那么沉静,那么漠然,那么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的世界,将自己的美丽如清泉一般肆意地流向人间。
但他顷刻就清醒过来,她不是她。
但她也有她的芳香,她也有她的神韵。
但那仅仅属于她的,他不想触碰。
“你找我来,就是让我跟你一起看风景吗?”沉默了片刻,余跃扭头问道。
“嘻嘻,你猜!”百里冰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新月。
她的每一个笑容,总如一滴滴醇酒,那么芳香,那么醉人,那么叫人痴迷,尽管你知道她笑得很假。
余跃避开她的眼神,没好气地说道:“我没工夫跟你打哑谜,直接说吧,找我来做什么?”
百里冰幽怨地斜睨了他一眼,娇嗔道:“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呢。”
那惊人的一眼,一闪而逝,竟也是那般风情万种,在那白驹过隙之间,他差点试图想要抓住它,然而它却匆匆溜走了。
“还记得在战阵中,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可不是随便对人说的。”忽然间,百里冰白嫩秀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斜阳下,与晚霞同辉,叫人迷醉。
余跃干咳一声,勉强笑了一笑:“在战阵中你还要举刀杀我呢,那是不是随便的。”
说完,就那么满脸讽刺地看着她,料想她一定会支吾半天,接不上来。
孰料百里冰把弯月眉一挑,朗声说道:“当然不是随便了,当时你我各事其主,我杀你是为大局,就算为你所杀,我也毫无怨言。”
忽又露出无限痴怨:“但是当你将你那冰凉的弯刀抵在人家脖颈上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曾有过丝丝的难受和不忍吗?”
厉害啊,不但轻而易举化解了自己的攻击,还倒打一钉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