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几乎声泪俱下,请求父王主持公道,一定要把那玩弄他们于鼓掌之间的贼人碎尸万段。
百里河虽然不知详情,然而却心明眼亮,他听得出两兄弟言语间皆是真假参半,此前必有不轨企图,然而此时此刻,他大病初醒,在此之前朝堂上下生的事情,他是一无所知,因此对于可能影响兴衰成败的大事,他不敢草率地妄作裁断,眼前这二三殿下,如今都是拥兵自重,雄霸一方,稍有对其处事不公,就有可能引不满,从而激起兵变,思来想去,还是息事宁人为妙,所以此前的一切事情,他只能以不知详情为由不予追究。
对于两兄弟口中所称之贼人,他猜想一定是百里冰为顾全大局而行的权宜之计,虽然要息事宁人,他也不会将爱女置于风口浪尖,而是巧妙地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韩直身上:“韩直为了谋朝篡位,使出这调虎离山和借刀杀人连环计,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都上了他的当呢?”
百里雄惭愧,百里达汗颜,双双哑口无言。
退朝以后,百里雄立刻去了紫轩宫,百里冰的住处。
百里冰似乎正翘企盼他的光临,一看到他,立刻欢呼雀跃地迎了上来:“嘻嘻嘻,王兄,你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这话说的,”百里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一下子把我们的距离扯远了十万里,我们有那么生分吗?”
“咯咯咯,”百里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望着哥哥,“不生分,不过说实话,王兄你有三年没有进过我的紫轩宫了。”
“有吗?”百里雄窒了一下,干笑道,“王兄忙嘛,你知道王兄镇守北方边陲,肩负一国防务,日理万机,根本无暇抽身回京,更别说进你紫轩宫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却又因为父王病重,我担心歹人趁机作乱,不得不担负起京城防务,时刻保护父王安危,故而也没抽出时间来看你,你就不要挑理了好不?”
百里冰释然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王兄请坐,待我吩咐下去,奉上茶水,你我边喝边聊。”
“不必了,”百里雄连连摇手:“我还有要事,说两句话就走,不能逗留太久。”
百里冰露出失望的神色,正要埋怨一番,百里雄却忽地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问道:“父王真的没事了吗?听说是邪医柳飞为他治的病,此人医术诡异,会不会给父王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会,”百里冰摇头,“你看父王现在的精神状态,像是有后遗症的吗?”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呢,”百里满脸忧虑地说道,“父王昨日还奄奄一息,今日一下子就生龙活虎,前后判若两人,我担心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之兆。”
“王兄你多虑了,”百里冰微笑着,轻松自如地说道,“父王的确已经痊愈了,什么事都没有。”
“如此,我就放心了,”百里雄点头,脸上忧虑之色稍减,然而眼神中却无巧不巧地多了些许失落,“此次倒是辛苦你了,为了替父王治病,你没少奔波*劳啊。”
“一点都不辛苦,”百里冰看了王兄一眼,“只是有点凶险,在寻找杨崇山的归途中,遇到刺客,我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百里雄随口说道:“你太小题大做了,人家又不是冲你去的。”
百里冰猛地盯住百里雄:“你怎么知道?”
“呃,”百里雄略微怔了一下,说道,“我猜的,我想你此行肯定会隐藏身份,低调行事。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公主身份,又怎么会行刺你呢?”
………【第三十七章 我想做驸马】………
“言之有理,”百里冰点头,露出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后来他们就把目标转向了杨崇山的孙女杨寒,并劫走了她,我猜想他们根本不是刺客,是土匪,而且是劫色的土匪。”继而又是一脸迷茫,“可问题是,我也长得不耐啊,他们要劫色的话,为什么又不劫我呢?”
百里雄看着面前天真的妹妹,勉强忍住笑容:“好了,王妹,不跟你闲聊了,我有要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百里冰有些依依不舍:“再坐一会儿嘛,王兄,你话虽说得好听,改天就来看我,可是我看改天就不知道改到猴年马月了。”
百里雄再次温柔地摸了一下百里冰的头:“傻丫头,王兄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哪能像你这样清闲啊?不过你放心,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言毕,百里雄转身就往外走。
百里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幽幽地一声叹息。
※※※※※※※※※※※余跃被扔进大牢,感受着牢中的阴森黑暗、孤苦寂寞,忍不住大骂起百里冰来,骂得累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待到一觉醒来,百里冰已经站在牢门外,就那么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同样的一句话送给你,你可以对我笑,但是不要笑得那么贱。”余跃没好气地说道。
“咯咯咯……”百里冰不怒反笑,“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放我出去?”余跃立时蹦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吗?你不是骗人的吧?”
百里冰悠闲地把玩着牢房的门锁,弄出叮当的声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余跃:“就看你肯不肯合作了。”
合作?莫非她又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求助来了?
看来之前小试牛刀,向她献了一计,已经令她刮目相看了,或许都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余跃不由得飘飘然起来,自得之余,又多少有些心酸,因为在他自己的国土上,从来没有人这么重视过他,而眼前所谓的伯乐,又偏偏是他的敌人。
“我如果帮了你,到时候你又要过河拆桥、恩将仇报,我不会再帮你了,你走吧。”余跃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冷说道。
我用屁股告诉你,本少爷也是会生气的。
“我的恩将仇报,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应该是势不两立的。”百里冰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
余跃不觉心中一颤,猛然回过头来,瞳孔无限缩小:“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只是你还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余旗长。”百里冰剑一般犀利的眼神射进余跃眼眸里。
轰然一声,如惊雷在脑海里炸响,余跃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百里冰。
自进入北川境内,几乎时刻面临的都是绝境,他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是稍稍地绝望了一下:“你,你是怎么现的?”
这样的回答,意味着余跃已经不打自招了,百里冰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当日乌仑山一场血战,加兰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唯独你余旗长成了漏网之鱼,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之前我们一度以为你已经坠落悬崖摔死了,其实呢,你跌下悬崖之后,又一次大难不死,得到杨崇山的救治之后,你擦去脸上的血迹,便以为没有人可以认出你来,于是肆无忌惮堂而皇之地混到我们中间来,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同行这几天,一个士兵通过你的声音认出了你,并悄悄地告诉了我。”
当日在悬崖之上,他们可以通过军装判断自己的军职,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敢死队内部除了自己,还有人幸存了下来,而且已经投诚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又在心里坚决地否定了这个荒谬的设想:敢死队几百兄弟都是视死如归的好汉,又怎么可能屈服在北川人的*威之下?
余跃聚焦起犀利的目光,盯着百里冰:“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百里冰眯了一下眼睛,神秘地一笑:“我猜的。”
她说她猜的,那是否意味着,她想掩盖什么呢?那是否意味着,那种荒谬的设想真的被自己不幸言中了?余跃不觉在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慌,还有一丝难言的酸楚。
继而,似乎是想要报复什么,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
斜眼看她一眼,嘴角掠起一丝轻浮的笑意:“那你猜猜看,我身上某个部位有多大?”
条件反射一般,百里冰迅地往他下身扫了一眼,继而抬眼,脸上泛起怒意:“你也太下流了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余跃无辜地摇了摇头,继而笑道,“我是想让你猜猜,我的脚趾头有多大。”
百里冰情知上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余跃得意地干笑两声,也不想将场面变得太过尴尬,立刻调转话头说道:“你单凭声音就妄下定论,认定我就是那个漏网之鱼,是不是太武断了?”
“但是除你之外,我没见过其他人使用那种奇特魔法的。”百里冰柳眉轻扬,说道。
余跃点头,继而想起一事,恍然大悟,脸上不觉洋溢了几分难言的欣喜:“难怪你坐视韩直追杀我而不顾,原来是等我现形呢。”
“我这样做,是怕枉杀了一个好人。”百里冰嘴角轻撇,故作委屈地说道。
“哈哈哈……”余跃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居然还知道悲天悯人!”
“咯咯咯……”百里冰也不管是讽刺还是挖苦,就那么没心没肺地随他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心中顿时泛起一丝失落,余跃不觉叹息一声,说道:“刚才你好像要求我合作,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合作?”
此刻,他似乎已经猜到百里冰来此是何目的了。
“很简单,离开加兰,为我北川效力。”果然,百里冰定定地看着他,言语恳切地说道。
“呵呵,谢谢你看得起我,”余跃慵懒地躺倒在乱草上,以双手枕头,“你给我什么条件?”
“令你飞黄腾达的高官厚禄,所有你可以想到的,甚至是你想象不到的,都可以给你,总之不用再屈就于一个小小的旗长了。”百里冰说道。
“高官,我不想做,”余跃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我倒是很想做驸马,你能让我做吗?”
………【第三十八章 那一刻温柔】………
百里冰一愣,随即咯咯娇笑,虽然在笑,但余跃在她脸上第一次看到了些许红晕:“如果不是出自真心,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的。”
看那美人如玉,余跃不由得心中砰然一动,霍地坐起来,痴痴地看着她。
当日在北湘军营帐,余跃自知难逃一死,不惜以下犯上跟梅玄霜订约,也借此机会道出自己的心声,而梅玄霜当时语气中的冰冷和不屑,几乎杀死了他心中所有的尊严。
然而今天,他将近乎同样的问题抛向百里冰的时候,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态度,虽然百里冰以笑里藏刀著称,其心狠手辣程度,恐怕胜过梅玄霜十倍,但那一刻,他真真实实感受到她的温柔。
百里冰堂堂一国公主,无论身份、地位、才智、相貌皆不输于梅玄霜,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温柔的态度,就足以让他受宠若惊、惴惴不安。
那么,她此刻所展现的惊世骇俗的温柔,到底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放纵什么?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不敢去深思,因为想得太多,也许就会令自己失望更多,想得太多,就会令自己陷得更深。
他开始扪心自问起来:我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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