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己偷藏的不仅仅只是汉奸的财物,也是弟兄们的东西啊!
往日里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志同道合的同志们融入了保安团这个团体,那就是生死相依的弟兄了,是在战场上能为对方挡箭的交情。可是,没想到,还没挡箭就被区区的银子击倒了。
许多团丁恨不得将怀中的银子丢出去,这银子不仅仅烫手,更是烧心。
可是还有一些团丁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是拿命在赌。战场上拼死搏杀,就算阵亡也埋怨不得。可是战后,那就是自己享受的时候了。别说拿点小钱了,就是上个谁的也正常不过。再说了,弟兄们都是拿小头,大头都是军官们的。哪有到手的才是实打实的。
别不是团长眼红了自己,想抢走自己的私蓄?
顿时,一些人呼吸沉重起来,手里攥着的刀把也紧了又紧。
因为大半年的战损,保安团团丁换了一批又一批,其中有许多人是曾经的土匪恶霸,一时之间匪性难改。
仇天行说过之后,顿时现场哗然一片。一些没听见的人向着听见的人打听,于是现场之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安静!”
“安静!”
现场执行维护纪律的军官挥着鞭子,狠狠地将几个闹腾的最凶的团丁鞭打了几下后,这才让团丁们安静了下来。
见到保安团这番闹腾,一些原本对自己命运不抱希望,蜷缩在地上睁着茫然的眼神,等待命运的终结的一些人回过神来。
一个头发花白,衣着华贵的老者啐了一声。
“团匪就是团匪,难逃一匪字。令不行禁不止,匪首在台上,众匪都能哗然。依老夫看,其纵然能逞凶一时,但不能称雄一世,看来也难逃官军剿灭的下场。”
只是老者身边的人却不这么看。
“伍爷!就算官军日后替我们报仇了,可眼下我们这颈上一刀还是要挨的啊!那到时又有何用?”
“呜呜!我不想死啊!如果团匪能饶恕我,我就加入他们了。”
“放,放屁!”伍爷憋了半天,却骂出了一声脏话。
见到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子曰子曰的从不出口成脏,可如今竟然说粗话了?
这当真的让人骇然,一些人甚至惊诧的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脏话一出口,伍爷顿时脸红了,不是羞得,是气得。他说道。
“推背图第三十三象谶曰:
黄河水清,气顺则治。
主客不分,地支无子。
颂曰:
天长白瀑来,胡人气不衮。
藩离多撤去,稚子半可哀。
这是说大清入关是气数使然,上天安排的。我们凡夫俗子不能抗衡。如今保安团逆天而动,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你们如果想要加入保安团就是妄图抗衡这天下大势,逆天而动,迟早是没有好下场的。与其日后家族破败,还不如一人死而保全家族,功莫大焉。”
听了伍爷的话,一些不想死的人也沉默了。相比于家族的重要性,自己这条命着实不重要了。自己如今身在安陆,可家族还在大清的统治下。不降匪是一人死或一家死,可若降匪,那么恐怕有可能就是一族死了。
就在这些人趋于安静之时,看管他们的团丁发火了。一顿猛抽后,又厉声喝道。
“再嚷嚷,再嚷嚷,就将你们提前做了。一群剃发易服无父无母,没有祖宗的汉奸。还有脸活着?”
这团丁之前被仇天行的话搞得心神不宁的,因为他之前也偷藏了一些财物。当时他见到同伴们都往自己怀里揣,心里也心动了。不及早揣,可就让别人揣没了。
可如今,听了仇天行的话,他顿时又觉得羞愧。自认为辜负了同志们的信任,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如此,他才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些待宰羔羊们的举动,也才会对他们鞭笞,发泄心中的不安。
在一顿鞭子下,这些汉奸们痛呼几声后,也安静了下来。
仇天行放眼望去,只见绝大多数的团丁们都是面露羞愧,也有一些满目凶光,但这些都是少数。
仇天行信奉胡萝卜加大棒再加胡萝卜。先是口头表扬,然后当头叱喝,最后再拿实际的利益诱使。
先前两步已经用过了,那么就是接下来的第三步了。
于是,全场都知晓了一个重大信息,保安团即日起开始扩充,如今团丁人人升官!
在一番欢呼之后,开始杀人振威了。
一排排刀斧手站立在每个待杀之人身后,在一道道命令下达之后,一条条性命便被剥夺了。然后一颗颗人头高高挂起,留待明日日出之时全城百姓的观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善与恶
第二日,惊恐了一夜的安陆市民走出家门,开始了新的一日的生活。可是,当他们路过城门,看见那一颗颗悬挂在城头的人头,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胆子大的则仔细观察,见见有没有自己的熟人,胆子小的则是低头快步走过。
这时,一阵悲呼传来。
“伍爷啊!我的好伍爷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您走了,这让小的怎么活啊?”
一个二十岁左右,打扮的小厮模样的男子伏地哭泣道。
见到有人捣乱,值守的团丁赶忙上前赶人。
结果,却不成想,这名男子见到团丁前来,他没有离开,反而是瞪着通红通红的双眼,吼道。
“伍爷对小的有救命之恩,还赏小的一碗饭吃,如今伍爷已去,小的没法子替他报仇,那么就将命随了去吧!”
说完,他拔出了衣服里的匕首,朝着最近的团丁刺去。
见到有人攻击自己,这名团丁竟然愣了一愣,差点就被刺中了。好在他身旁的同伴机灵,一个突刺过去,化身刺客的男子便被扎在长矛上了。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条生命就这样离去了。
不远处站立的仇天行望着这一幕,心中暗叹道。
“再奸再恶的坏人在有些人眼中他却是好人,无他,利益尔。再好再善之人在有些人眼中也可能是坏人,无他,也是利益尔。人都是主观的,对自己好的就是好人,对自己坏的就是坏人。所以这个时代效忠都是层层递升的,首领是战是降,手下都誓死想从,而不管首领的决定是不是有益于国家,有益于民族。”
这个时代的李成栋就是如此,降清则三屠嘉定、除灭两帝,降明则一声令下两广反正。麾下数万兵马前途未来只凭其一言而定。这是愚忠,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仇天行只能唏嘘不已。
就如同这个男子,明知伍爷是一名汉奸,自绝于民族,自绝于国家的汉奸,可是仅仅只是对他有恩,便舍命相报。是民族大义为重,还是一己之利为重?显然,这名男子给出了答案。
对此,仇天行只能在保安团里加强教育,树立民族观念、国家观念,期望能建立一种信念。仇天行一直认为,只有拥有信念的军队才是强大的军队,因为它能让士兵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和这名男子类似的事情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几起,渐渐地,地上积攒了一大滩的鲜血。安陆城市民中涌动的情绪慢慢的冷却下来。
这也很正常,不怕死的早就在鞑子南下时战死了。如今活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怕死的。
借着屠杀带来的震慑,保安团终于控制住了局势。安陆城的市民们又回归了以往的麻木生活。
一阵狂风吹过,城头上吊着的人头突然晃荡了起来,互相之间砰砰的撞在一起,现场感觉阴风四起。
仇天行也有些害怕了,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便疾步离去了。
这次打下安陆的缴获已经清点完毕了。两年前,孙治的二营攻克信阳时还能抄掠二十几万两银子,可是如今攻下安陆城,也仅仅只有区区十万两的缴获。
战争是吞金的巨兽,战争持续的越久,财富就消耗的越多。再打几年,恐怕几万两都抄不到了。
休整两日后,保安团开始着手扩军了。仇天行没有招安陆城的城市兵,而是在乡野广设农会,借着农会的组织开始招纳农村兵。
如今仇天行手上的钱不多,可是土地却是大把大把的。在将以往的田契作废后,安陆城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可都是他的了。小门小户的田地不动,可那些被抄家的地主们的土地可都闲置出来了。
应募团丁,每人分得田地五十亩。这样的条件可是让许多人蠢蠢欲动的。当然,仅仅只是蠢蠢欲动。如今天下大乱,田地抛荒无数,只要肯去开荒,田地自然有的是。可田地常有,粮食却不常有。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更是看中了当兵可以吃粮这个条件。入了保安团,一日可以三餐,战后缴获可以平分三成,战死战伤都有抚恤。这样的条件可让许多自认为有把子力气的汉子们跃跃欲试了。
树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不到三日,新建的六营和七营便满编了。这一次,保安团足足招了两万新兵。而仇天行也完成了之前的许偌,只要还在保安团战斗序列中的团丁人人升官,至少也是一个什长。
扩军后以老带新,稍加整顿后,大军又开赴作战。在两营各留下一个大队守护安陆城后,六营北上随州,七营南下云梦和应城。
此时,湖广总督罗秀锦将德安府境内绿营兵抽调一空,南下布防残明的进攻。如今德安府是一片空虚,如此新建两营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是大军所至,望风而降。
两日后,云梦率先被七营的倪战攻克。
三日后,叶苏的六营也攻克随州,将应山与随着连成一片。。
又一日,应城也落入了七营的手中。
如此,德安府全境归属保安团总部。
而同时,六营与七营借着收编降军的机会一扩再扩。不及十日,两营兵力已经超过四万了。
虽然这四万人训练不足,器械不整。在鞑子眼中几乎就是乌合之众,一击即溃的货色。但是,在仇天行眼中,这可就是保安团总部再起的基石。
当德安府落入保安团手中时,仇天行将目光越过安陆,直达信阳方向。
那里有他的属下,有他的同伴,有他的亲人,更有他的妻儿。
“是该接他们回家了。”仇天行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势衰与势起
如今时间已经到了顺治五年,永历二年七月了。自从正月二十七日,金声桓、王得仁反正来,先后擒杀了巡按董学成、布政使迟变龙和湖东道成大业。江西绝大多数的府县都是闻风而动,纷纷竖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帜。吉安府守将刘一鹏、李士元率部归附金声桓,饶州守将潘永禧,袁州守将汤执中、盖遇时也据城反正。
二月初,王得仁领兵进抵九江,清镇守九江总兵冷允登带领部下士卒五千名开城响应,接着占领湖口、彭泽。清九江知府吴士奇等地方官都来归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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