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我的存在就是一种罪?
他用力闭上限,不愿去回想她在说这话时眼中流露的心酸。
能认识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再也无路可退,他的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她的脸庞上。
「怎么了?」晚照大惊失色,心慌意乱地抚去他的泪,「你是哪疼、哪不舒服?」
晴空不断朝她摇首。
「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她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望著他的眼。
「不是的,错的不是你……不是你……」晴空像是不能失去她般将她拥紧,不停地在她耳畔极力否认著它。
在他环抱的手劲抱疼了她时,帮不上忙的晚照只好抬起手用同样的拥抱来回应他,就在这时,几不可闻的低语,自她的耳畔轻轻掠过。
「错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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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坐在桌边看著一桌早己凉的饭菜。
他又晚归了……
打那日晴空出关後,晴空就似变了个人,虽然他俩的日子没什么改变,他一样每日出门卖豆腐,她也一样过著日夜不同的生活,但晴空的声音好像被谁偷了般,时常一连两三日没见他开口说过一句话,而他,似乎也在逃避著她,为了不与她碰面,他每日刻意比她早起出门,很少晚归的他,现在则是不到她入睡不返家。
他究竟是怎么了?
她在想,要是日子得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开始考虑把晴空珍藏的那几坛老酒全都搬走,拿去灌醉藏冬之後,再从藏冬的口中把她要的答案给套出来。
静夜中,沉重的足音在廊上响起。
「你回——」终於等到他回家,晚照欢喜迎接他的笑容蓦地止住。
宿鸟静站在门边。
「你是来找晴空,还是找我?」晚照边问著这个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边一手摸来放在身旁的琵琶。
「你。」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破了外头晴空所设的结界。
她看出他眼中所藏的杀意,「请问,我曾得罪过你吗?」
「你得罪过整个佛界。」
她娇声轻笑,「很抱歉,生前的事有些我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会记得。」宿鸟往前踏了数步,随即将衣袖一扬。
琵琶的弦音立即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
「忘了这个吗?」晚照笑吟吟地举高手中的琵琶,开始奏起镇魂曲。
宿鸟冷冷哼了口气,有备而来的他,当然早料到她会有此举。
她手拨著琴弦警告,「别以为我晚上的性子会同白日一样好,再动,你可就不光只是在这站一晚了。」
「你无习法,又能拿我如何?」宿鸟不顾她的警告,兀自在手中结印,估计自己大约再过一会就能破她镇魂曲的困术。
「不如何。」她自有对策。「我可找出你心中的罪孽,让你沉沦其中自悔。」以往在地狱里,鬼后的前孽镜若是不管用,她偶尔会被找去助鬼后一臂之力,利用忏魂曲让那些即使是死了也不认罪的鬼伏首承认。
宿鸟昂然地扬高了下颔,「我无罪孽。」
「那得试过才知道。」她勾起唇角,「我才不相信你像白纸那么乾净。」就算她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光是瞧著这双充满杀意的眼,她也知这个佛界中人应当干过不少不容於佛界的事。
与先前镇魂曲迥异的曲子,在她话落之後随即奏起,宿鸟原是不以为意的,但在他眼前,忽然飘过数缕人影,他微微一动,周遭的景物瞬间像湖面上经风扬起的波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浑然不觉自己已一脚踏进罪孽里的他,怔看四周的景物愈来愈清晰,当晴空的宅子突然变成了法寺大殿时,霎时明白此处是何处的他睁大了眼。
殿上人影幢幢,每一张面孔都是这两千年来他极力想遗忘的,他不禁屏住了气息,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躲,数滴温暖的血液即飞溅至他的脸庞上。
他怔看著自己持棍的双手,高高的扬起,又重重击下,趴卧在地上的晚照就这般任他宰割,在戒棍又一次落下之後,他清楚地听见了她脊骨断裂的声音……
晚照将指按在弦上不动,中止了忏魂曲,只因通常一曲未奏完,普通的鬼辈早就全盘将自己的罪过供出了,但这个叫宿鸟的没有,他非但一语不发,还能与忏魂曲对抗不在她面前崩溃。
「好吧,算我低估了佛界的自制力。」她双目审视著他大汗淋漓,苦苦力撑的痛苦模样,「不过我相信你定也不好受吧?」
总算能够再次呼吸的宿鸟,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虽是筋疲力竭,他仍是硬撑著身子不肯倒下。
「为何你怕我?」晚照冷不防地问。
他一怔,随即口气凶恶的应回去,「我不怕你!」
「若是不怕,你何须这么急著杀我?」晚照走至他的面前,近看著那双不敢直视著她的眼,「我才还魂回人世,你就连番来找我两回,且这两回你都怀著非置我於死地的意图,若不是曾与你结过仇,你何须这么做?若不是你心中有愧,你的眼神又为何这么闪躲?」
心中有愧?
不,他没有……兀自在心中天人交战的宿鸟频频摇首,他不承认他所做之事是错,他是为了晴空著想,为了整座佛界的未来而痛下杀手的,为了友朋,他没有错,一点也没有!
「杀了我,就能掩饰你的罪?」晚照推敲地问。
再也不任她摆弄的宿鸟,明知若破镇魂曲可能会耗去数十年的道行,凭恃著自己道行数千年的他,拚著数十年的道行不要,强行挣脱了镇魂曲带来的困术,在浑身剧痛间,他咬牙地开口。
「为了晴空,你就再死一次吧……」
「什么?」晚照愣在原地。
破空而来的佛印袭向晚照的心房,她紧急地回神拿过琵琶来挡,不堪此击的琵琶当下应声碎裂,也硬生生将她的肋骨震断两根,她掩著胸口颤跪在地,看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宿鸟朝她步步走来。
宿鸟的步伐在踩著破碎的琵琶时中止。
晚归的晴空,背对著宿鸟蹲在晚照的面前,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指尖凑至她的唇边,要遭佛印震得心神大乱的她喝下。
「快喝下去,不然你的魂魄就要散了。」她只是个凡人,哪挨得住佛印一击?若不是有鬼后的琵琶挡著,只怕她又要回去见鬼后了。
晚照张开嘴将它喝下,觉得自己像要四分五裂的她,甚至尝不出口中血腥的味道。
晴空在她将两眼闭上时,将她抱至厅内的躺椅,在他脸上,不见惊慌失措,亦不见愤怒,平心静气地大略将晚照的伤势处理一下後,他施法让晚照睡去。
「宿鸟,不要再以我为名做这种事。」
「你说什么?」站在原地,不知该走或该留的宿鸟,听了他的话,随即敏锐地察觉他话中有话。
晴空缓缓回首,「当年是我不能持,是我遭七情六欲所困,不是她之过。」
「你想起来了?」如被逮著了罪柄,宿鸟面色苍白地往後退了一步。「不可能,你不可能想得起那些……」
晴空走至他的面前,无言地自袖中取出一只小布包,将它摊开後让他看清那些破碎的佛珠。
「晴空……」
「你走。」晴空木著脸。
宿鸟不敢相信地摇首,「难道,你又要为了她……」
「我不得不。」在他知道那些後,覆水早已难收。
「你不能败在她手上!」宿鸟激动地上前紧握住他的肩头,不遗余力地嘶喊。
「人生是没有胜负的。」
「你忘了你是为何来人间吗?」宿鸟难忍地问,拚命想要撼摇他已定的心意,「你必须渡过这一劫回佛界,你不能因她而毁在这劫上!」
晴空还是不为所动,「是劫非劫,是苦是乐,这该由我来定论而不是旁观的你们。」
「你就不怕你回不了佛界?」
「为何你比我还在意这事?」晴空淡淡地问。
宿鸟一怔,看著晴空不留情地将他搁放在肩上的指尖拨开。
「别再如此了。」晴空用清澈的眼瞳望进他的眼底,「我不是你心中的圣徒,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为何选择来人间历劫、我在佛界不能更上一层楼的原因,我比谁都明白,因我根本就不是佛界眼中那个无敌的圣徒,我没那资格。」
「你是!」他掩著耳,突然爆发开来,「你比谁都有资格!」
「我不是。」
宿鸟倏然转首看向晚照,兀自在嘴边喃喃,「只要没有她,你就能够再渡过此劫……」
「你知道我杀戒已开。」晴空温和的眼眸霎时变冷,「真不得已,我会杀了你的。」
「为了她?」心痛使得他的脸庞有些扭曲。
晴空定定地道:「我得还她。」
这句话,将站在悬崖边的宿鸟一掌推落谷底,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再也无法忍受一分的宿鸟,难堪地转过身,拔腿拚命狂奔,像是想快点逃离那个令他期待幻灭的晴空。
「你要还我什么?」远处躺椅上传来虚弱的问句。
「你听见了?」晴空走至她身畔坐下。
「只听见这句……」她费力的喘息,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你要还我什么?」
已将自己逼至绝境的晴空,不语地看著眼前差点又要与他擦身而过的人儿,他隐忍下手心的颤抖,感激地轻抚著她的脸庞。
「你欠过我?」她看著那张自出关後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欠了你太多太多。」他低声承认,「我欠你的,无论再过几世,我都还不清。」
不放心他俩,一直徘徊在这附近的藏冬,靠在屋外的墙上仰首看著满天灿烂的繁星,而後叹了口气。
几世?这小子哪有什么几世呀?
他待在人间的时间,就只剩这么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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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燕吹笛不满地拉大了嗓门,「找错人?」
受神之托,得去找出叫无相修罗的某两位师兄弟,此刻正站在一座绿荫处处的林子里,眼对眼、鼻对鼻地互瞪著对方,而在他们身後远处,一名身著灰袍、名唤无色的修罗,正无言地看著他们师兄弟俩起内哄。
「是找错修罗。」轩辕岳一脸不快地更正。
燕吹笛幸幸然地哼了口气。
「也不知晴空的灯都灭了几盏,你还找错?」辛辛苦苦地翻山越岭,也不知找了几个月,结果咧,当初夸下海口的这小子居然让他白忙一场!
「有本事就换你来呀。」哼,六个修罗统统都是行踪不定,能找到就该偷笑了,谁像他一样最多只能找到个皇甫迟?
他一手指著身後的无色,「找不到无相那倒也罢了,哪,你没事找这只来做什么?」
隐忍著怒气的轩辕岳,冷声地解释。
「这只是自动自发跳出来给咱们堵上的……」
天生脾气一热一冷的两人,在互瞪对方许久後,他们突然动作一致地转身瞧了瞧身後两手环著胸看戏的无色,半晌,他俩交视一眼,速速做出一致的结论。
「走吧。」他俩的脚跟同时往身後一转。
遭人晾在一旁不说,还被他们给看轻的无色,在他们打算就这样走人之时,火冒三丈地对著他们的背影大吼。
「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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