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俩的脚跟同时往身後一转。
遭人晾在一旁不说,还被他们给看轻的无色,在他们打算就这样走人之时,火冒三丈地对著他们的背影大吼。
「给我站住!」
「叫你呢。」燕吹笛边走边以肘蹭蹭身旁的师弟。
「是叫你吧。」轩辕岳也一拐子顶回去。
「你们两个都给我站住!」无色伸出两指,各指著推拖的他们。
眉心隐隐抽搐的燕吹笛,听了当下不耐烦地回首开骂。
「鬼叫鬼叫什么?比喉咙大呀?没见著我们师兄弟还有事急著去办吗?你还瞪?再瞪当心我捅爆你的眼珠子!」
轩辕岳一手掩著脸,不愿去看家丑外扬。
「难怪你会到处树敌……」很明显的,这位轩辕弟弟忘了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无色的两眼不断徘徊在他们的身上。
「你们是皇甫迟的徒弟?」自听无酒说过皇甫迟之事後,他早就想会一会这两个曾拿过神之器,并拥有圣徒资格的两人了。
燕吹笛咋舌地问:「这你都闻得出来?」这家伙有狗鼻子不成?
「别跟他罗唆了,咱们要找的不是他。」为了避免这个天生长舌的师兄,待会可能会像个三姑六婆地同无色闲聊,轩辕岳拉著他的衣袖就想走。
无色飞快地拦在他们面前。
「还有事?」轩辕岳冷冷地问。
「佛界有圣徒晴空,人间亦有圣徒一名。」无色的两眼写满杀意,「说,你们哪个是人间的圣徒?」无论是佛界或是人间的圣徒,都对他们修罗存有一定的威胁,既然眼前这两个看起来都气候未成,那么他就乘机消灭他们,免得他们在日後造成大害。
「圣徒?」轩辕岳歪著眉看向燕吹笛,「师兄,你听过吗?」
燕吹笛也是一头雾水,「圣僧是听过几个,但圣僧的徒弟就没听说过了。」
「还装蒜?」无色说著说著便纵身往後一跃,在他腕间的衣袖忽地拉长成为簌簌不断飞舞的水袖。
燕吹笛忙伸出一掌拦住欲接下战帖的轩辕岳。
「咱们要找的是无相,不是这个顶替的。」谁有空理他这个甩布条的啊?
「所以?」轩辕岳静候下文。
他叽叽呱呱地开讲,「既然顶替无相的无色挡住了顶替晴空的咱们,那咱们就再找个顶替的来顶替!」
「那个顶替的在哪?」听得脑袋直打结的轩辕岳皱著眉,两眼四下瞧著遗有何人可来顶替。
燕吹笛不疾不徐地伸出两掌朝身後拍了拍。
「老头!」一天到晚躲在後头跟著他,现下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在在在……」谄媚到极点的某人老爹速速现身。
燕吹笛对他扬高了下巴,「想不想认儿子?」
「想!」两眼绽出精光的申屠令,忙不迭地朝他点头。
「那就摆平他先。」燕家仁兄将手往碍路者一指。
申屠令兴高采烈地搓著两掌,「只要我摆平了他,你就会认祖归宗?」
「再考虑。」他撇撇嘴,一副有得商量的模样。
「行,包在我身上!」申屠令雀跃得只差没放鞭炮。
「这么利用他,不觉得过分了些吗?」轩辕岳在同情那个为认子啥事都愿做的申屠令之余,不忘瞪向这个利用亲爹也太彻底了点的师兄。
「反正那老头很能乐在其中就行。」燕吹笛无所谓地耸耸肩,拉著他远离即将开打的战线,「咱们走。」
可是身後窜出的冷意,却让轩辕岳止住脚步不敢妄动。
「师兄。」他轻声提醒同样也察觉另一名不速之客的燕吹笛。
「确定……是身後的这个?」燕吹笛边分辨著来者的杀气,边往後头偷瞄了一眼。
「嗯。」若他没弄错,他们找到无相了,问题是,这个无相……
燕吹笛忙不迭地凑近身子跟轩辕岳咬耳朵。
「喂,咱们有没有一丝丝可能打得过这家伙?」有没有搞错,藏冬竟然叫他们这两只小猫来找头大老虎?早知道他就把藏冬砍成十八块先。
「不可能。」轩辕岳的额间开始沁出冷汗。
「那你还等什么?」燕吹笛说完马上拉著他拔腿就跑。
「追来了!」轩辕岳回首一看,心惊地看著脚程飞快的无相就快赶至。
燕吹笛当下将身子一转,脚步骤停之时将已在指尖的八张黄符朝无相射去,并转首朝轩辕岳大吼。
「这里由我顶著,你去找藏冬!」
「你是嫌你的命太长吗?」轩辕岳跟著使出一记金刚印,才不欣赏他的舍命。「要走就一块走!」
与无色打了一半,却惊见自家臭小子有难,申屠令硬是扔下与他纠缠的无色,一骨碌地冲向他们之後,毫不犹豫地挡在他们的身前。
「两个都给我一起走!」
「你行吗?」某对师兄弟很不给面子地齐问。
好心好意救他们,居然把他看得扁扁扁……
「老狐狸,你还不出来?」兀自在腹里气翻一回的申屠令,迁怒地朝林子的一隅大吼。
在自家地盘附近闲逛的狐王龙沼,板著一张臭脸自一棵树後走出。
「我就不能只是待在一边看戏?」关他什么事啊?
申屠令恨恨地将两眼扫向他,「在你家儿子把我家儿子整得那么惨後,你说行吗?」
回想起自家不肖子黄泉干过啥事後,龙沼识相地摸摸鼻尖。
「好吧。」反正他也很久没有动动手脚了。
得到了龙沼的「敌」情赞助,申屠令马上以手中之扇划出一道魔界通路,并自里头拎出了个不情不愿的影魔昼月。
「臭老头,你又拎我出来干嘛?」还被罚在魔界蹲苦牢的她,莫名其妙地瞧著这个老是拎她出大牢四处办事的申屠令。
「在我动手时,想办法把那家伙的魂给我偷来。」申屠令冷著脸,一手指向无色,没得商量地对她下令。
而在另一头,被迫得面对棘手人物的龙沼,相当无奈地看了法力高强的无相一会,而後也自怀中掏出面铜镜子,低首对它轻唤。
「碧落。」
「找我?」一缕娇俏的身影立即出现在镜外。
龙沼指向无相,「待会在我对付他时,你能不能乘机将他困在镜中一阵子?」
「我试试。」她没什么把握。
风儿吹过林梢,宪牵的音韵中,三组不同界域的众生各据林间一角,皆屏住了气息蓄势待发,只是,这三组人马似乎都遗忘了一件事。
那个……元凶呢?
被远远逐出在战局之外的轩辕岳,微张著嘴,怔看著眼前三组突然跑出来插花的众生。
「原来都有援兵……」今天是各界众生大会串的好日子吗?
「你还愣著做什么?」急著逃命去的燕吹笛,见他还杵在原地发呆,忙一手勾住他的臂膀拖著他落跑,「不趁这机会开溜,你想留在这当炮灰吗?」
不过多久,林间战场果然轰轰烈烈地开打,被拉著跑的轩辕岳,边逃命边感触良多地叹了口气。
「师兄,在晴空这事结束後,记得提醒我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忙里分心的燕吹笛,面色惨白地问。
「这样麻烦也会离我远一点。」他再也不要同这些众生穷搅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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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果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自屋外的园子里传来,提醒著晴空日子在他的思索中已过了好一段时间。
他坐在廊上侧首看向外头一片绿意的园子,远处站在日光下的晚照,身上的伤已康复,正挽著竹篮在园子里摘桃,打算将它们和那株梅树的果实都酿成他喜欢喝的酒。
自宿鸟来过这俊,他不敢再离家一步,这些日子来,他就只是待在宅子里守著晚照,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晚照解释过什么,而晚照,也体贴的从不过问。
我得还她……
那夜他对宿鸟说过的话,反覆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知那时为何会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或许在下意识里,除了「还」这一宇外,他找不到任何能够补偿晚照的字眼。
可他该怎么还?
座上的佛与他的心,都在问他这个问题。
披挂在艳阳下晒日的黄衫,将光线射至他的面上,在这片宛如金黄袈裟的光影里,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他是佛界的圣徒,但他的心,始终无法彻底皈依。
因佛无魔不成,故此他选择转世於人间历劫,期待六欲、尘心,皆消失在他历劫沥血之後。
来到人间转世多回,他仍是跟在佛界时一般,在他眼中,是非功过、爱恨情仇,仅是人间短暂尘缘,只是个宿命中的常态,一如落叶将归秋,总是站在人间角落的他,无感亦无痛,他甚至认为,来人间历劫,不过是个形式上的作为,它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更不能劝他在佛界更上一层楼。
但自听闻神之器的传说之後,他开始感到害怕。
自古以来,佛界流传著一则传说。当神之器毁灭,佛将以人身降临人间,一个怀有七情六欲,懂得心痛为何物的佛。
虽然佛界并没有点明,这传说中的佛指的是哪位,但自四方关爱的眼神中他可明白,那则传说指的就是他。
他怎会愿意让那则传说成真?
转世人间四十八回,他已历经四十八劫,只要渡过最後一劫即可功德圆满,若那传说是真的,他岂不是将功亏一篑?因此当他知道双双被封的神之器遭释放出後,原本始终对众界保持袖手旁观的他,终於主动出面干预这事,只因他不愿神之器毁灭,他更不想因此而懂得心痛,他怕,他先前所历之劫、所受之苦,将会在他明白心痛之後化为乌有。
可神之器最终还是毁灭了,亦让他明白了何谓心痛。
为神之器,他已破了杀戒,而现在晚照亦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必须面对他的最後一劫,他得面对他的七情六欲,此劫若是渡得了,他将回到佛界成佛,若是渡不了
若是……
「这颗给你,」晚照将一颗桃子放在发呆的他手中,再转身挽著竹篮走向厨房,没打扰他继续沉思。
晴空怔看著掌中之物。掌心中,晒饱了阳光已成熟的桃果,香气四溢,这是神之器雷颐与弯月血泪之後的果实,一种被他称为幸福的果实。
弯月挥扬著大刀与他对垒的模样,雷颐抬首望向天边新月的模样,一一走回他的眼前,他们的双眼,像面明镜,让他在镜中看见了真正的自己,也令他总算明白了一事。
他与晚照,就和雷颐他们一般,都只是血肉之躯,会笑,会流泪,都是脆弱的,也都是自私的,而在人生的路途上,本就是该跌倒、该受伤的,若不如此,怎会明白什么是幸福?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能参透?一味站在远处观望,不愿沾染任何尘与灰,怎么会明白置身其中的痛快?既然他特意来人间历经匆匆数十载的生命,为何不就照藏冬所说,用力下水去搅和一回?无论是快乐一生、悲哀一生,哪怕风风雨雨、心碎痛苦,那都是真实人生,都是他来人间真正想体悟的种种。
在心与佛的拉扯与两难问,他想,他已做出了选择,不顾一切的,抛开他已拥有的旧我,去拥抱另一个真正的晴空。
不顾一切,这四字,在众界众生的眼中看来,都是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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