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用麻瓜界、魔法界来区分两种人,似乎巫师和麻瓜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很少有人想到,这两个世界真正的联系有多么紧密。”埃德蒙的声音顿了一下,“其实,魔法界还是依赖着麻瓜界才存在的。”
当然如此。莫延无声的咕哝,他可从来都没有看到有那个巫师会种地或者织布的,除了少见的一些魔法材料和昂贵的龙皮等,巫师们大多数基本生活资料都是出自麻瓜。
“你早就发现这些问题了?”埃德蒙看到莫延脸色不变,不禁自嘲地一笑——想当初他从父辈听到了这个说法,可是一句话都不能相信,仿佛自己的信念和尊严在一瞬间都似乎崩塌了。
莫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埃德蒙一如既往温柔宽和的声音让他的怒气在不知不觉间就减退了不少。
“既然这样,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埃德蒙叹息一声,“其实巫师不仅仅依赖着麻瓜,甚至是惧怕麻瓜——当然,大多数巫师没有这个概念。在当局的有意操纵下,他们自以为比麻瓜高等许多,《麻瓜保密法》之类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那些脆弱的下等人——但事实上,这是为了保护巫师。在许多古老的巫师家族中,都有不能被麻瓜发现的禁令。少数人相信,一旦被麻瓜大规模地察觉到魔法界的存在,那我们离灭顶之灾也就不远了。”
“唔?”莫延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他实在不能抑制自己的惊讶了——他还以为巫师就算看不起麻瓜,也不会把他们看得有多么厉害呢!
“难以相信对吧?当初我也是。”埃德蒙误以为莫延是在为他的说法惊诧,感慨地说:“在我十一岁生日的时候,祖父让我看了家族的秘密文件。历史上,曾经有三次麻瓜对巫师的血腥屠杀,巫师和各种神奇生物的鲜血浸红了英格兰的土地。但是现在,在所有的史书中,我们能看到的都只有只言片语的描写,甚至还有类似‘十四世纪焚烧女巫的做法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这样题目的论文作业。这一方面,是因为当局倾向于和麻瓜交好,另一方面,也是怕激发巫师对麻瓜的仇恨而引起过激的行为,破坏了双方好不容易维持了几百年的和平,给魔法界带来灾难。”
莫延目不转睛地盯着埃德蒙,在他就要被埃德蒙所说的“真相”给吸引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开始的问题,愤怒的发现他又一次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被人从谈话焦点上引开了,于是气呼呼地问:“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冷静点,莫延。”埃德蒙说,“我告诉过你这些事说来话长,你需要有更多的耐心。”
“我在听。”莫延把话狠狠地挤出来,“可你一直在东拉西扯。”
“这不是东拉西扯,”埃德蒙摇摇头,“我是在跟你说明背景。”
“……好吧,你继续。”
莫延喷出一口气,闷头往前走。
“古老的巫师家族,以及魔法界中的有识之士,一直都在寻找真正能够保护魔法界的方式。他们大致可以分为三类——‘鸽派’,‘鹰派’,和‘鹊派’。”埃德蒙走在莫延身边说。
“前两个我大概能理解。‘鸽派’应该是主张和平,比如邓不利多;‘鹰派’应该是主张战争,比如伏地魔。”莫延无视埃德蒙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脚步不自然地一顿,继续说:“可是‘鹊派’是什么?中间派?”
“不能这么说。”埃德蒙说:“‘鹊派’的主张是暂时维持现状,派出魔法界杰出的年轻人潜伏在麻瓜中,学习并且在魔法界中传播麻瓜的知识和技能,等到有一天魔法界的实力真正凌驾于麻瓜界之上的时候,就可以采取武力征服——至少也要能使巫师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而不必像鼹鼠一样躲藏起来。”
莫延的心跳忽然加速了,他看看埃德蒙,再看看平静的湖面,喃喃地说:“我以为——我以为如果表决的话,应该是‘鹰派’的主张占上风吧?”
“直到二十年前还是的。”埃德蒙说:“‘鹰派’的声音响了几百年。人们先是捧起了格林沃德,但是他的权力发展的太快太大,没有多久就完全脱离了控制,甚至对反对他的巫师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最后还是不利多出面才打败这个黑魔王……”
“但是‘鹰派’并没有死心,他们重新选择了孤儿院出生甚至还有混血这个致命缺点的伏地魔,以为他比较容易控制,把他推上了台,是不是?”莫延接着埃德蒙的话轻声说,眼睛渐渐有些发红。“但是他们又一次失望了。伏地魔的权力欲望和格林沃德一样浓厚,甚至比格林沃德更残忍,更会蛊惑人心。不需要麻瓜,他就把魔法界陷入黑暗中,最后还是依赖邓不利多和‘大难不死的男孩’才重新获得了和平,是不是?”
埃德蒙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说:“……是的。”
莫延闭上了眼睛。如果没有“鹰派”的又一次尝试,就不会把伏地魔推上台;如果没有古老巫师家族和掌权者的默许甚至支持,伏地魔就不会在短短一二十年中成为人人惧怕的名字都不能提的神秘人;如果没有这第二个黑魔王的横空出世……如果邓不利多没有会见西比尔·特里劳妮……如果没有那个预言……如果斯内普没有偷听到预言然后告密……如果没有小天狼星自以为高明的换人计划……如果没有虫尾巴的背叛……如果——如果他没有转世成原本根本就不存在的休·波特……
所有的痛苦,追溯起来,源泉究竟在哪里?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太阳升得很高了,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轻柔的风从湖面吹来,有时还能看到巨乌贼和格林迪洛探出身体的一部分呼吸空气。睡懒觉的学生们都已经起床了,有的正在去大厅吃午饭,有的在广场上打闹玩耍,有的在湖边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看书,还有的骑了扫帚在魁地奇球场上开始练习。湖边慢慢散步的两人的身影吸引了很多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象的到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有多么沉重。
“后来呢?”很久之后,莫延才喑哑着问,“‘鹊派’占了上风,是吗?为什么不是‘鸽派’?”
“‘鸽派’的人其实寥寥无几,只是因为邓不利多的个人威望才能在魔法部占有一席之地。”埃德蒙叹息说:“不管最初魔法部粉饰太平的目的是什么,但在这种教育下,现在的大多数巫师对麻瓜都怀有轻视的心理——我也一样——即使承认麻瓜的威胁,但也决不愿向他们低头。因此,大多数人认为,‘鸽派’……太软弱了。”
“那么,为什么是——我?”
“不止是你,莫延。”埃德蒙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语气沉重地说:“魔法界,主要是斯帕罗家族,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一百多年来,斯帕罗家派到麻瓜界中学习的年轻巫师有二十多个人,吸纳了麻瓜出生的巫师有上百人,虽然取得了一定成绩,但还远远不够。仅从交通工具来说,我们好不容易购进了一列火车并且获得霍格沃兹校长的同意,从伦敦到霍格沃兹的第一条线路得以开始试行,麻瓜就已经生产了更加方便快捷的汽车;汽车的原理还没有弄清楚,麻瓜就已经生产了飞机;马尔福家还在联系麻瓜试图买一架私人飞机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到月球上去了——如果说汽车,火车还有飞机与飞路粉、门钥匙和幻影移形相比都还不值一提,但麻瓜登上月球的信息彻底摧垮了巫师的骄傲。麻瓜以闪电一样的速度在发展,莫延你说,我们怎么才能不被甩到后面去?”
不等莫延回答,埃德蒙继续说:“事实上,巫师已经落后太多了。现在不要说麻瓜们的高科技产品,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用品,大多数巫师也是一窍不通。麻瓜对环境强大的破坏力,不仅使许多神奇生物和魔药材料濒临灭绝,还在大量降低新生小巫师的数量和魔法天赋。如果继续下去,不需要麻瓜的攻击,巫师界就会自然消亡了。百年来两次支持黑魔王的尝试,其实也是魔法界迫不得已的选择。”
“但还是失败了,不是吗?”莫延嘲讽地说。
“是的。”埃德蒙依然平静地说:“所以后来人们又降低了要求,不再试图超越麻瓜,目前只要我们能够和他们保持同步就可以了。但是魔法界已经隔离的太久,很多巫师甚至连普通的麻瓜衣服都穿不好,类似的努力也都遭到了强烈的抵制,反响及其冷淡。同时派入麻瓜学校学习的年轻巫师发现,麻瓜的知识非常驳杂,每一科目也都越发展越艰涩,即使是普通的麻瓜,大多数也只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而麻瓜的用品不像制造魔杖一样只要一两个人就能生产出来,最普通的生活用品中都可能有成百上千的人或直接或间接地付出了劳动。人们即使用咒语控制了个别技术人才,也没有办法进行生产。后来人们试图学习麻瓜的技术,但是混血和麻瓜出生的巫师从十一岁就进入了魔法界,对麻瓜界的了解也十分有;而纯血统出身的巫师无法脱离魔法的范畴,但从魔法原理来说很多麻瓜的东西都解释不通。”
莫延了解的点点头。他和其它巫师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他本身就已经深入地学习过麻瓜的知识体系,但是同时他深知这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对魔法知识的接受毫无挂碍。但即使这样,他在学习魔法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用物理化学的知识来比对其中的原理,就像他现在说英语的时候偶尔还会带出“中式英文”一样。
“就在所有的改革都举步维艰的时候,”埃德蒙看着莫延,微微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我们发现了你。”
莫延盯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许多人观察甚至预订利用的事,怒火又噌地窜上来了,但这个时候,好奇已经占了上风。
“怎么说?”他问。
“最开始,当然是奇洛教授飞天的那一次。”埃德蒙说:“你虽然把所有的完成品都炸毁了,但还是留下了零件。我和温迪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研究了两个多星期,才确定你只使用了一把椅子、一根弹簧、一个橡皮筋,还有简单的收缩咒和增幅咒,就几乎将所有的教授集体谋杀,做到黑魔王势力最大的时候也不能完成的事情。当时我们只是觉得,你的思维方式很不寻常,能够结合麻瓜的东西将魔法运用的恰到好处,前途无可限量。”
“后来学年末的时候,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长桌都糟了殃,不用说,肇事者是你和韦斯莱双胞胎。韦斯莱们除了一个古老魔法的使用值得一提外,其它都不算什么。但是你的产品中有一项,能使人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固定的形状,对吧?”
“是的,但这应该没什么吧?”莫延皱起了眉。
“没什么?”埃德蒙嗤笑一声,“莫延,就是你这个‘没什么’的东西,可是拉文克劳上百年都没有完成的课题,斯帕罗家族也已经研究了二十多年!”
“什——什么?”
莫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些变形,应该有好几种魔药和魔法都能办到吧?”
“不一样的。”埃德蒙说,“如果你使用过类似的魔药或者魔法的话,就会发现那些只能是全身变形或者在人的身体上加上一部分东西或者一层欺骗视觉的幻术。而你的产品,则是实现了真正的部分变形,从骨骼结构到外观,完完全全的——以前这样的效果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