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的声音停止了。
斯内普晃了晃,目光错过休的凝视看着他耳后的某块墙壁,站得笔直,黑色的眼睛空洞的仿佛极暗的夜空。
哈利愣了一下,他期待地看着斯内普,半晌也没有听见他说话,似乎他根本没有听到莫延的问题一样;他又看看小天狼星·布莱克和卢平,两人都摇头示意不知道。
休咬住嘴唇,看着斯内普的样子,心里有些后悔,却又不耻自己的后悔。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于这个男人,他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一方面,他对哈利从不停歇的冷嘲热讽让休十分愤怒,一方面,他对自己一直照顾有加,无数次纵容,让休有时十分感动;
一方面,他爱了自己的母亲近乎一生,为此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成为了夹在邓布利多和伏地魔两人间的双面间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几乎随时都是游走在生死线上。最后为了保护哈利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直到死仍然是一个成功的双面间谍,仍然在沉痛的、不可解脱的忏悔中……这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伟大的战士。就算不看他如今的照拂和原本可能有的牺牲,仅仅是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在世上最邪恶的人手下,就足够赢得他的钦佩了。在前世的时候莫延就多次见过这种人,他自己甚至还短暂地执行过类型的任务,自然比大多数人都清楚这样的人需要承担的是多大的压力,又为此会付出多少代价;
另一方面,休却永远都无法忘记,斯内普的告密是使他今生家破人亡的开始。他知道他在邓布利多会见特里劳妮得到那个关系重大的预言时,母亲莉莉已经怀孕几个月了……如果斯内普在告密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莉莉,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在害死了她后……再如何忏悔,又有什么用?
休常常忍不住想,如果,如果没有那个预言,没有斯内普的告密……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不失去父母、不会又一次变成孤儿?更不会……如果父母都没有死,他必然会拥有一个温暖快乐的家,拥有真正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那种快乐,他就仅仅拥有过半天。如果从来都没有过,也就罢了;但是却是在他刚刚拥有的时候就失去……
因此,每次面对斯内普的时候,休的思想就在两种情绪下摇摆——当他看到斯内普受伤、脆弱或者封闭自己眼神空洞的时候,就会处于前一种感情中,忍不住想为对方做点什么;当斯内普嚣张、愉快、威势凛然的时候,他就处于后一种感情中,忍不住就想狠狠地刺他一下,仿佛不看到他痛苦就觉得自己无法感到快意……
休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再一次动摇,一边听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得问:“还有,我出生以后,呃……身体不太好。据说是邓布利多的一位擅长魔药的朋友为我研制了解药,那是您吗?”
斯内普仍然没有说话,眼中蕴含着深沉的痛苦。
“怎么可能?”小天狼星·布莱克哼了一声,“那时候,他还是个食死徒呢!”
“食死徒?”几个少年少女同时叫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斯内普,摆出戒备的姿势。
斯内普却仿佛被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声音唤醒,恶毒地瞪着他就要拔自己的魔杖,却记起自己的魔杖已经落到了赫敏的手里。
休却把玩着从斯内普那里夺来的酒瓶,心里奇怪:这位教授严苛自虐的就像最清苦的和尚,怎么会随身带着一瓶酒?
他拔开瓶塞嗅了嗅,又看看一楼门口的月光,心里忽然明白了。
“休。”哈利忽然抽着冷气大声说:“把斑斑石化吧!我快要抓不住它了!”
休转头看到斑斑半个身子都已经脱出了哈利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划下几道深深的伤口,左手食指指腹被狠狠地咬住,血沿着哈利的手不停地滴落——想原来是石化完全解除的斑斑想要故技重施,咬伤哈利后趁机逃跑。但是猝然受创的哈利虽然手松了一下,但却很快就又抓紧,斑斑只有半个身子脱了出去。
休看着挣扎不止的斑斑眨眼间又在哈利手背上划下三道伤痕,眯起眼睛,唇角却微微上挑。
归校途中
“哈利,把它给我。”
休把被斯内普夺去的魔杖都交给哈利,从他手里拿过斑斑。瘦巴巴的老鼠顿时惨叫不止,声嘶力竭。
罗恩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乔治在头上拍了一巴掌。
休看着手里因为预见到自己悲惨命运而想要不顾一切变形的斑斑,手指轻轻一拂,老鼠就僵硬不动了。
“莫……休,你是怎么做到的?”哈利一边把魔杖分别还给它们的主人,一边问。
“石化粉,有石化咒的效果。”休没有理会哈利的口误,说,“没有魔法也能使用,不过时效似乎比较短。”
“我找根绳子把它绑起来吧?”哈利扭头四处看,“保险起见。”
休歪头想了想,微微一笑,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地说:“不需要,哈利。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
哈利眼睛猛地睁大,呼吸一滞,耳边响起几声抽气的声音。
他们看到,休脸上带着温柔的,甚至有一点纯真的笑容,捏住斑斑的两条后腿,不见怎么用力,就听到一连串“噼啪咔嚓”的声音,接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染上了浓浓的红色,斑斑的后腿已经变成比它的尾巴还要柔软的肉条了。
莫延相信,彼得·佩迪鲁的腿变成这样基本可以说是完全治不好了,除非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先把里面的碎骨头全部拿掉。但一来,莫延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将所有的骨头都捏的粉碎;二来,治疗师其实并不会学习那么一个魔法,洛哈特的“抽骨魔法”只能被人们看做一个失败的魔咒事故——当然,如果这种魔法真的存在的话,那也要归属于黑魔法类,怎么会在医疗中使用?
被石化的老鼠倏然间双眼似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虽然它不能发声,但所有的人仿佛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房间里一片寂静,寒风吹着封闭的窗户,剥离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几个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休若无其事地把老鼠扔进口袋里,拿出一叠纸巾认真的、反复地擦着手——尽管一个简单的清洁咒就可以解决所有的血污,但休却宁愿看着仇人的血一点点擦染到雪白的纸巾上,内心积郁了很久的仇恨和忍耐似乎才能得以缓解。
彼得·佩迪鲁,早在三年前,这就是你该得的……
“说起来,。”休把最后一张纸巾扔在地上,抬头看着卢平,神色平静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卢平教授是狼人吧?”
卢平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狼人?”
“刚刚在门外听到了。”休说。
“是吗?”卢平深深地看了休一眼,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是的,我是。我希望这没有吓到你。”
“绝不会,莱姆斯。”小天狼星·布莱克握住他的肩膀,充满信心地看着休,“詹姆的儿子怎么会害怕你呢?任何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把人们用来形容狼人的任何词语放在你身上都是绝对不合适的。”
斯内普冷嗤一声,眼中闪着厌恶和鄙夷的寒光。
“我只是想提醒您,教授。”休淡漠地说,“今晚是满月。”
卢平的脸白了。
他慌乱地看看洒在门口的月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斯内普,声音颤抖起来。
“快,小天狼星,还有斯内普,把孩子们都带回去……你们马上离开这儿……我只怕快要变形了……”
赫敏惊恐地倒退几步,弗雷德连忙跑过去和乔治一起把罗恩架起来。
“休。”哈利抓住休的胳膊,转身喊道:“布莱克……小天狼星……”
“哈利,你们不用管我。”小天狼星冲着哈利龇牙一笑,“我得看着他,别担心,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了。”
“但是……”
“忘了我们说过的吗?”小天狼星催促他:“我们从五年级开始就这样做了,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快走!”
哈利犹豫了一下,看看站在身边等待的休,一咬牙就拉着他离开。
休顺从地被哈利拉着,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倾听斯内普教授的动静。
就在他们跨出门的同时,身后传来斯内普冷冰冰的声音。
“波特!”
哈利皱皱眉,停下脚步,回身问:“什么事,教授?”
可是斯内普却没有看着他,而是盯着他身后的休。
“波特,把你手里的瓶子给他!”
休看看斯内普,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板着脸,每一条纹路、每一根发丝都刻着厌恶和不甘。
但是,他确实是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宿仇伸出了援手。
休轻笑了一下,把酒瓶递给了卢平。
卢平疑惑地接过后闻了闻,接着惊讶地看着斯内普。
“这是什么,莱姆斯?”小天狼星戒备地看着瓶中褐色的液体,怀疑地瞟了一眼斯内普。
“狼毒药剂。”卢平回答说,然后仰头一口气喝下,呛咳了几声,但神情放松了很多。
“狼毒药剂?”小天狼星说。
“哦,这是斯内普最近的发明。”卢平愉快的说:“一种可以让狼人在变形后保持神志的药剂。——非常感谢,斯内普。”
斯内普没有搭理卢平,而是转头看着赫敏。
“格兰杰,魔杖。”
“啊……是,教授。”赫敏愣了一下,赶紧把捡到的魔杖交还给斯内普,在递给他的时候忽然想起先前对峙,手不自觉地一顿。
斯内普一把将自己的魔杖夺了过来,其他几个人都握紧了魔杖,戒备起来。
但斯内普却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而是盯着休,眼睛危险的眯缝起来。
“小天狼星·布莱克,曾经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但是他投靠了黑魔王,背叛了你的父母。”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像是从某个深邃不可见底的地方传出来的一样。“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清楚无比,教授。”休毫不回避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比您到的还要早一些,所以我听到了,真正的叛徒是罗恩的老鼠斑斑——也就是曾经的彼得·佩迪鲁,一个未登记的阿尼马格斯。”
斯内普的脸色快速地变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挤出两个字:“荒谬!”
“是不是真的荒谬,马上就可以知道了。”休冷静地说:“我们现在带着斑斑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去见邓布利多教授,事情的真相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了——如果小天狼星·布莱克真的是叛徒,那么他必然不会逃脱应有的惩罚。”
斯内普瞪着小天狼星,脸微微扭曲;小天狼星也用同样仇恨到极点的眼神看着他。
哈利担心地看着小天狼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连根魔杖都没有的小天狼星都不是斯内普的对手。
但是休却很轻松,他知道其实斯内普在他说完之后就已经相信了,只是对于就这么放过自己的宿敌感到不甘而已——尤其是他自己似乎还成了帮小天狼星洗脱罪名的参与者和见证者。
最后斯内普哼了一声,当先大步走下楼,黑色的长袍像被鼓风机吹着一样在他身后扬起来。
“鼻涕精!”小天狼星低声咒骂了几句,见休和哈利都看着他,连忙做出什么话都没有说过的样子,关心地看着卢平,“莱姆斯,你怎么样?”
“我很好,小天狼星。”卢平露出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