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唯一还保持镇定的邓不利多教授,奢望他会微笑着大喊:“愚人节快乐!”
“这是怎么回事?”莫延声音颤抖的问。他本来想表演出一无所知的惊慌和迷惑,后来发现完全是本色演出。
“哦,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庞弗雷夫人抽抽嗒嗒地拉过他的手给他治伤,莫延皱了皱眉,冷漠地抽回,倔强地打开了想要抓住他的卢平教授的手。
“噢,休,可怜的休——”海格忽然发出海象吼叫一样的哭声,“我还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感谢梅林——休——”
莫延脸上的血色消失了。
“是的,孩子,你就是休——休·波特。”麦格教授紧紧地攥着披肩,抽噎着说:“你是詹姆和莉莉的孩子,哈利的弟弟——休·波特。我们找了你十二年了!”
完了!
莫延深深吸气,他看看四周,斯内普教授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了,慌张地退了两步;卢平教授怜惜悲伤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海格依然发出很响亮的哭泣声,嘴里咕囔着听不清的话;邓不利多无限感慨地楷了揩眼角;其他的教授们都用一样怜爱悯惜的神情看着他,脸上还有震惊的残余,而学生们——
哈利仿佛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张大嘴巴发出毫无意义的“啊啊”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一脸震惊到不能思考的模样;德拉科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别的斯莱特林也都在回避他的目光。
甚至徘徊在房间里的幽灵们,也都是石化的表情。
莫延的手渐渐攥紧,嘴里发苦,内心一直郁积的担忧和恐惧忽然炸开了,某种冰冷的绝望感不期而然地淹没了他。
凤凰福克斯发出一声得意的清鸣,飞到他面前徘徊,一副表功的神情,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莫延面无表情的看了它一会儿,忽然狠狠地一劈魔杖,毫无防备地凤凰立刻闪电般地被打了出去,在半空中就折身飞回来,怒不可遏地扑向“不识好歹”的莫延。
这时一声响亮的鸣叫,一个棕色的身影从门外飞进来,和福克斯纠缠在一起,只一个照面就被狠狠地击飞出去。
“福克斯!”邓不利多叫住自己的宠物,若有所思地看着莫延,张口就要说话。
但是莫延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听这个擅长感情催眠的老头儿说教,他快速地一抖魔杖,站在他周围的几位教授立刻站立不稳跌出去,想要伸手揽住他肩膀的卢平教授更是狼狈地飞出去。
然后莫延陡然转身,从墙角抄起在地上挣扎着哀鸣的拉斐尔,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休!”
在他临出门的时候,哈利忽然大声喊了出来,声音颤抖着,异常地尖锐高亢。
莫延顿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回头,径直冲出门。
夜晚的风刮骨一样的冷,莫延把拉斐尔紧紧地抱在怀里,尽力把自己的体温传给瑟瑟发抖的猫头鹰,心却是冰凉一片。
终归,还是都知道了。
他低头检查着拉斐尔身上的伤,却眼睛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想起礼堂大厅里众人的眼神,莫延就觉得不能呼吸。
“拉斐尔——”
他喃喃地念着自己最忠诚的朋友的名字,猫头鹰爱怜地咔嗒着嘴,轻轻啄着他的手。
莫延没有抽出魔杖,空手给拉斐尔施展治疗魔法,迷迷糊糊地走着,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方向。
能去哪里呢?
莫延偏偏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城堡里沿着走廊和楼梯不明方向地走过,最后走出了城堡,外面的风比在城堡里还要冷十倍。风从编织物的缝隙里钻进去,似乎带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体温。
只有胸口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手上的伤口渐渐停止了流血。莫延狠狠掐了一下手心,重新感受到那种黏腻温热的液体涌出来,身体上的伤痛似乎让心里的沉重减轻了一些。
莫延茫然地走着,除了不想见到任何人的目的坚定坚决,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双脚似乎知道方向,它们把他自动地带到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夜晚的星空下看起来近乎黑色的湖水仿佛最上好的玻璃,没有一丝涟漪。
地面是阴冷的。要是平时莫延一定会变个小凳子坐着,但现在他顾不得这些,只是疲倦地坐在地上,看着随着深秋的到来而愈发萧索的地面,觉得这正如自己的心境。
他蜷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已经痊愈的拉斐尔像警卫一样站在他的肩膀上。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拉斐尔振翅欢鸣了一声表示欢迎,一个小小的黑色脑袋凑过来,蹭了蹭莫延的腿,喵喵叫着,绿色的大眼睛里带着人类绝不会有的纯净忠诚。
“莱娅,”莫延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哽咽。
“我心里冷——”
尴尬
忽然身后有个粗重的呼吸声响起,莫延浑身一僵!
莫延缓缓地回头,不出所料,一个熊一样大的黑狗正站在他身后,他微微低下头,轻轻蹭了蹭莫延的胳膊。
莫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莱娅霍地站起身来,狠狠一脚把达克踹出去,短短半小时内第二次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次,连拉斐尔和莱娅也都被他远远地赶开,他心里都是强烈地想要躲开所有人的愿望。
夜晚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黑色的凉意,耳朵和鼻尖都冻得冰凉,但是莫延觉得内心翻涌的都是滚烫的愤怒和空无的悲凉,但是他连一个可以怪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压抑地似乎整个心胸的孔隙都被堵住了,迫切地想要大喊一声,但长久的自我克制和教养让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走在空旷的湖边,他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黑暗似乎也成了有形有质的固体,漫天的星斗挟着夜空压在头顶,静寂和孤独凝成一张网,铺天盖地。
莫延大口大口喘息着,寒冷和黑暗随着空气一起割着喉咙、深入肺腑。
他捂着胸口,慢慢蹲下去。
……
……
过了很长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该回去了。”
“艾尔威教授?”
莫延站起来,因为蹲的太久而双腿发麻,晃了一下才站稳,腿上都是刺刺的酸麻痛感。
“邓不利多教授认为,其他教授可能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你相处,所以让我来照看你。”精灵教授平静地看着他,翠绿色的眼睛就像秋天的湖水一样无波无澜,“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阿兹卡班的越狱犯小天狼星·布莱克闯进了霍格沃兹,今天下午在所有人都参加万圣节晚宴的时候试图袭击独自待在宿舍的哈利·波特,拒绝给他开门的胖夫人的画像被撕碎。今晚的霍格沃兹很不安全——但我想你一定没有考虑过,在这样的夜晚独自跑出严密防守的城堡会给别人带来多么大的困扰。”
“困扰?”莫延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冷地说:“我并没有要求谁来为我‘困扰’,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就是梅林保佑了。”
“没有要求?只要你在这所学校里,保护你的安全就是教授们的职责,一句没有要求就将所有人对你的包容和关心推得干干净净?”
艾尔威教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讥诮的神色。
“够了,伊万斯!不要说你不知道这所学校一直以来是怎么对你的!把自己看成柔弱无辜的受害者,肆意伤害亲近的人——”他的声音十分冷酷,“你自己不觉得亏心么?”
莫延的脸已经冷得像万年寒冰,双眼露出刀锋般的光芒,甚至有森冷的杀意渐渐透出,紧紧攥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是艾尔威教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径自转身离开。莫延粗重的喘着气,牙齿咬得咯咯响。
“跟上。”艾尔威教授走了两步,见莫延还站在原地,回头冷淡地说:“教授们还要巡视城堡,没有功夫来一堆人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最后几个字虽然他的腔调没有变,但却让听着的人感到一种深深的讥讽。
莫延几乎把一口的牙咬碎,但想想自己固执地待在外面,要是还不回去引来许多教授,看起来倒似乎的确像艾尔威教授所说的吸引别人注意力和同情心一样,只得拼命克制着拨出魔杖的冲动,重重地踩着步子跟上前面的精灵教授。
艾尔威转过头来,不到片刻,果然听到身后有怨气深重的脚步声。这时不远处的灌木林中传来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他瞥了一眼,又沉吟着看了看莫延,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向城堡。
虽然他因为精灵一族感谢邓不利多的庇护而奉命来这里教授古代魔文,但其实对这份工作并不是很满意——比起教一群无知愚蠢的人类学习魔文,他更愿意在森林里感受自然的奥妙。他对邓不利多也没有多少忠心可言,只是有些感激之情罢了。所以精灵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更愿意选择旁观。
——而在精灵的眼中,除了让霍格沃兹化为废墟和让邓不利多死亡的攻击,其它都是“无关紧要”。以长寿精灵的眼力,他自然看出那只小心翼翼凑近莫延的黑狗其实是一个阿尼玛格斯,甚至对其人的身份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是那个人的事情本来就有些可疑的地方,莫延和他相处的模式看着也有些奇怪,于是精灵想了想,没有作声。
只是他还在心里感慨:人类的感情真复杂,行事也太奇怪,即便他在人类当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很多事情,依然看不明白。
但是狄格宾尼斯·艾尔威教授没有想到的是,他那些随口说出来刺激莫延、使他不必再自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的话,其实正好扎进了对方的心里。
莫延从礼堂大厅冲出来,固然是因为自己的担心忧虑恐惧不知所措……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想借此任性耍赖的渴望。本来还不觉得,但在听了艾尔威教授的话以后,莫延才猛地发现自己竟然真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以为心思被看穿摊开,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剥光衣服暴露在人前的耻辱感,恼羞成怒下甚至隐隐动了杀心,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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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莫延送到侧门边上,艾尔威教授并没有进去,而是看着莫延走进大厅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莫延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斯内普教授伸到面前的手——他正要开门出去,看到木门忽然变成莫延,惊得后退了一步,眼神也有些躲闪。
莫延默不作声,绕过斯内普走进去,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匆匆忙忙地远去了,仿佛逃跑。
在这个门口站岗的正是埃德蒙,他看见莫延进来,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莫延迅速地转过眼神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礼堂里晚宴时候的狼籍已经不见了,长桌靠墙立着,几百个紫色的睡袋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唯一的亮光来自四处游走的银色幽灵和施过魔法的天花板上的星光。珀西·韦斯莱蹑手蹑脚地在睡袋间巡查看有没有人在说话,脸上的伤痕已经被治好了。他听到动静,飞快地转身看是哪个学生不守规矩。在看到进来的莫延后,珀西看起来很尴尬,指了指空睡袋的位置后,匆匆走到大厅另一边去了。
莫延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在装睡,但在他走过去的短短五十英尺的距离中,就至少有八九个人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他,到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