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斯内普还是通过守护神——一只银色的牝鹿——把自己刚刚做下的蠢事告诉了邓不利多。
这时斯内普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这时才发现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长袍,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胸腔发疼。
他干脆四肢摊开躺在地上,看着空白的浅灰色的天花板,感觉所有的力气都从自己的体内被抽走了,手脚都发软的厉害,但依然止不住轻微地颤抖,左臂被赐予黑魔标记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但斯内普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自从答应了邓不利多的要求之后,每时每刻斯内普都有走在细细的钢丝绳上的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跌进万丈深渊。才只一个星期,斯内普就觉得那根绷得紧紧的心弦似乎随时都要断了。
但他知道不会。无论情势多么艰难,他都会坚持下去。
为了莉莉。
每次面对伏地魔、斯内普恐惧地忍不住要颤抖的时候,只要想到自己的目标,无穷无尽的勇气仿佛就从梅林的袖子里漏到了他的身体里,支撑着他艰难而生涩的伪装。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亲近的人更了解伏地魔是多么恐怖强大的存在。那些整天战战兢兢诉说“神秘人”的残忍可怕的人其实只是了解了一点点皮毛而已,即使是邓不利多控制的舆论报道所“渲染夸大”的说辞,其实也比不上他们这些食死徒真正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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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我可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伏地魔嘲讽地轻笑道,把《预言家日报》扔在一边,举起酒杯示意共饮。“我们的校长先生总是这么仁慈,你说是不是,西弗勒斯?”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看着伏地魔猩红色的长眸,恭谨又不卑微地回答:“主人,像邓不利多那样的人,怎么能了解您的伟大之处?”
“不不不,西弗勒斯,你太轻看邓不利多了。”伏地魔一口饮尽绯红色的葡萄酒,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在学校疯疯癫癫的形象的确骗了不少人,但如果你以为那真是一个老傻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斯内普沉默片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比较合适,幸而完美的大脑封闭术让他的眼睛和表情一如既往的空洞。
“邓不利多的确强大,所以他才有资格站在您的对面。”卢休斯深深的鞠躬,带着全心全意的尊崇,“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跟您相比,我伟大的主人。”
“的确。”伏地魔摸着吐着信子的巨蛇,说道:“邓不利多是个强大的敌人,但我必将打败他。然后剜去世界上那些侵害我们的烂疮,直到只剩下血统纯正的巫师……我将站在世界的顶峰——和你们一起。”
哦,那曾经的确是我的梦想。
在斯内普和所有人一起心悦诚服地鞠躬的时候,他苦涩地想。但他知道,不管有多么向往,那条路他都走不回去了。
伏地魔强大、睿智、冷酷,对于向往力量的斯莱特林来说,他是最完美的领袖。但是他对自己的敌人而言是残忍、无情、邪恶的,尤其是对待叛徒,他是他们最恐怖的噩梦。
但是斯内普总还抱有一线希望。
“主人,”他发现伏地魔的心情似乎很好,忍不住抱着万一的希望再试一次,“我请求您……”
“嗯?”
伏地魔挑起眉,卢休斯不悦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吞下一口口水,勉强鼓起勇气说:“主人,您是否能——是否能——饶过莉莉·伊万斯——波特的性命?”
伏地魔皱了皱眉。
“我说过不行,西弗勒斯。”
他冷淡的说。
“你似乎对那个泥巴种情有独钟,嗯?”
“请原谅,主人。”卢休斯说道:“我想是曾经的不快让西弗勒斯至今还念念不忘地想要得到莉莉·伊万斯——这个泥巴种曾经恶毒地挑唆詹姆·波特等人挑衅西弗勒斯,因为她,您忠诚的仆人蒙受了许多屈辱。”
“原来如此。”伏地魔笑了起来,“一个玩物吗?既然这样——”
伏地魔晃晃空酒杯,里面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
“那么我答应你。”
他漫不经心地说。
“……感谢您,仁慈的主人。”
斯内普借着行礼的机会偷偷平稳了一下心跳,他庆幸又惊异地发现自己还能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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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板上,斯内普深深地呼吸,不知道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但是他已经背弃了自己从小追求的理想和信仰,背弃了自己从很多年前就选择的道路,他不能承受失去莉莉的痛苦。
但是只要伏地魔还活着,就不会放弃追杀那个孩子,莉莉就依然在危险中。
除非他死了。
消灭伏地魔?
斯内普打了个冷颤,仅仅想一想这个念头就让他浑身冰冷——邓不利多都做不到,他怎么能够?
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斯内普大口大口地猛烈呼吸,熟悉的魔药室第一次让他觉得这么狭小拥挤。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无力解脱,也没有人会来解救他。
他的天使,已经在自己追求力量和荣耀的路上属于了别人。
银色的凤凰忽然凭空出现,带来了邓不利多的口信。
“已处理,不用担心。”
斯内普长出一口气,彻底放心之后发誓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
然后他发现,遵守自己对自己的诺言似乎要比遵守对别人的诺言要困难的多。每天一到时间,他的身体就会自动自发地站在坩埚面前调制霍格沃兹七年级学生也许都不会学但其实操作只需要一年级水平就可以配置的魔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学会了自己思考,它们自动出现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做着最标准的动作。
至于每次寄出的魔药的下落,他从来都不会去想。
斯内普虽然无奈,但却也无法忽略自己心底的渴望和快乐,似乎应付伏地魔也不再那么困难。
然而斯内普没有想到,他最终还是害了她。
当斯内普得知有人在自己寄给莉莉的魔药中加入了致命的巴巴多斯毒剂的时候,他感到了比莉莉与詹姆成婚时候还要深刻的绝望——她再也不会信他了!
他的世界,还能剩下什么?
莉莉的死讯传来时,斯内普一度以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之所以还在支撑,只是因为莉莉为之付出生命的小鬼还需要保护。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像一个笑话:背弃了自己选择的主人,抛弃了自己追求的信仰,放弃了自己渴望的天使,最终居然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甚至连一张可以用来想念她的照片都没有!
黑蝙蝠在城堡里滑行,恐吓所有碰到的学生,在许多恐惧憎恨的眼神中,斯内普冷酷坚决地把自己和所有人割裂开,除了一样逃脱惩罚的卢休斯和皮厚无赖的某只老狐狸。
可是——
“送给我魔药的这个人值得信任……放心吧。”
他甩开所有人,走出礼堂,走下楼梯,走进门厅。不知道哪个冒失鬼没有关门,狂风挟裹着暴雨从门外刮进来,直直打在斯内普身上,瞬间就浇得他浑身湿透。
斯内普微微仰起脸,冰凉的雨水砸在他脸上,混着温热的泪水滚滚流下。
斯内普大步走出去,虽然雨水让他冷得打颤,但他并没有想任何办法避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正在燃烧,热的发烫。
重重雨幕中,一点红色在远方若隐若现。
“莉莉!”斯内普失声喊道。
魁地奇、摄魂怪和守护神
莫延远远地避开了所有人,站在魁地奇球场边上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下,眯着眼睛打量天空。但是狂风携带着暴雨倾斜而下,天空黑沉如墨,即使莫延给自己施了防雨咒而且背对着风雨袭来的方向,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而且是一向不对盘的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因此几乎全校人都出来看比赛,他们顶着狂风,举着被吹得歪歪斜斜的雨伞,走到各自学院的看台上。但是借着黑漆漆的雨幕和一个忽略咒,莫延自信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才对。因此当他的肩膀被一只炙热的手紧紧抓住时,莫延吓了一跳,差点儿条件反射地一个背摔将身后的人摔出去。
莫延转过头,暴雨立刻迎面打过来,虽然都在防雨咒的效用下被弹了出去,但依然严重地阻碍了莫延的视线。他凭借水气中淡淡的魔药香气才勉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教授?”
肩上的手越抓越紧,像扣着一把铁钳,莫延忍不住疑惑地喊道。
突如其来的力量又迅速消失了,魔药教授踉跄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大步离开,莫延忽然觉得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莫名其妙。
莫延皱皱眉,给自己变出一个防雨护目镜,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天空。
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场外的观众开始欢呼起来,两队的队员走进了球场,莫延只能从他们服饰的颜色上分辨出他们的队属。银绿色的斯莱特林和金红色的格兰芬多歪歪扭扭的走到一起,伍德和弗林特握了握手,霍奇夫人吹响了口哨,队员们摇摆着冲进了雨里。
在这个时候,两队的扫帚差异第一次清晰的显示出来:斯莱特林的队员们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扫帚飞到了指定的位置上——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体形帮了忙,毕竟斯莱特林队除了德拉科其他人都是大块头;格兰芬多队的队员们却一直在艰难地维持扫帚的平衡,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很快就冲到了高处,莫延很快认出了那是哈利。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一场格兰芬多队和斯莱特林队的魁地奇比赛,因为光是从暴风雨中找到游走球和鬼飞球的位置就够费劲儿的了,没有哪一个队员有功夫去挑衅对方。莫延看到有一次伊德想要把安吉丽娜·约翰逊从扫帚上打下去,但他自己反而差点儿被一只从下方袭击过来的游走球打断胳膊。沃林顿失手把鬼飞球传给了凯蒂·贝尔,伍德救球完全扑错了方向,德里克和乔治撞在一起,蒙太拿着球本来冲格兰芬多队的球门扑去,但闪过一只鬼飞球以后不知怎么竟然飞向了自家球门,幸好弗林特及时提醒了他。
而在看台上,大多数学生都看不清楚半空中比赛进行的状况,只能单纯地跟着李·乔丹的解说欢呼或者怒骂,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减削他们的热情,一阵阵的欢呼声连轰隆隆地雷声都盖过了。
莫延遥遥地看着学校外面的天空,不知道此时守在校外的摄魂怪是不是已经被惊动了。他握紧魔杖,掌心因为用力而有些刺痛。
天空越来越暗了,好像夜晚决定提前到达一样。格兰芬多队强悍地在比赛开始后十五分钟内适应了自己的扫帚,发挥的越来越好,不仅挽回了先前落后的二十分,还闪电般拿下了另外三十分。莫延从望远镜里看到弗林特正在大喊大叫,雨水灌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不停咳嗽。开赛三十分钟后,伊德和德里克首次合作,终于把一个金红色的球员从扫帚上撞了下去。格兰芬多看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霍奇夫人吹响了口哨。
两队的队员艰难地冲下来,分别迅速地集合在球场边缘的大伞下,几道耀眼的闪电把天空撕成了几块,将整个球场都照亮了。莫延的眼角瞥到一个黑色的东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