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恶魔却很得意,仿佛一种所有权的宣誓,那灵魂的污染更像是一种占有。散发着让恶魔更加渴望的香味,将渴求的灵魂一点一点吞噬,直到全部成为自己的。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占有欲,让恶魔在命令之外的产生了一种嗜杀感。单方面的屠杀,在那个孩子终于安全的陷入沉睡时展开。那些曾经污辱了那个孩子的人,一个不留。
最后,让死神去收拾那些难吃的灵魂吧,恶魔带着少年离开。
恶魔得到了一个名字,叫做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恶魔,都是有恶趣味的。
所以塞巴斯会喜欢看到少年皱眉的样子,发脾气的样子,盛气凌人的发布命令的样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可奈何的样子,冷笑的样子,坏笑的样子……甚至不遗余力的在契约之内挑战着少年的底线,然后保持微笑并无人发现的嘴角上扬了几个弧度。
比如说——
书房里,少年不知在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
塞巴斯推着餐车敲门而入,“少爷,您的下午茶时间到了。今天为您准备的是意大利红茶……”
“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喝意大利红茶的吗?你难道忘了?”少年前半句是有些恼怒的样子,后半句却变得有些戏谑,仿佛在调侃执事也并非万能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说,塞巴斯就是喜欢少年这样的性子,总是喜欢看自己出糗的样子。但是,又怎么可能呢?
“少爷,这是今天早晨女王陛下吩咐送来的御赐之物,女王听说您喜欢品尝红茶特意另人带来,以表示对您的慰问。”
听闻此言,少年刚才如同斗兽般挺直的脊背再次靠在了椅背上,撇撇嘴,有些不屑的道:“哦,既然是女王陛下的好意,就放那里吧。”
“那么,少爷要尽快喝完哦,否则女王陛下的好意就会随着热度散去而被忽视了呢。”塞巴斯愉悦的笑容展开,一手接过少年因恼怒而随手扔过来的书籍,“乱扔书本可是不好的行为。嗯,中世纪音乐鉴赏?少爷您真是用心呢,竟然这么早就开始预习下午三点将要开始的小提琴学习。不过,休息是很重要的,少爷。”
声音不卑不亢,其中的调侃以及谁都能听得出来的笑意成功让少年再次抓狂,不过这次少年并没有扔东西,而是忽的站起来对着塞巴斯怒目而视。
性格上的倔强让少年不屑于利用契约来使他的执事屈服,然而塞巴斯却知道不能够太过火,看着少年眼中的暴风逐渐凝聚,塞巴斯适时的出声告知自己接下来的任务,转身出门。带上门的那一刻,他成功的听到少年抑制不住的怒意:“混蛋!”然后心情愉悦点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的他,继续开始他新的工作。
或许,他喜欢看到的并不是少年恼怒皱眉生气的样子,他只是不喜欢看到少年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再或者说,他喜欢看到的,只是少年充满生气的样子。
塞巴斯如此想,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念头,随即这个念头便被他自己否定了——没有生气的少年万一连灵魂都变得索然无味了怎么办?
但塞巴斯渐渐的发现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会为了一次认为离开少年过长的时间而感到心慌于是总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会为了少年的关心而精神倍震欣喜若狂;会为了少年对自己的依赖而充满成就感和满足感;会为了少年拥有的未婚妻而丧失了所谓完美执事的准则……
这可能只是身为契约者,作为恶魔的占有欲作祟。塞巴斯如此告诫自己,如果这么大把岁数还将这种契约的羁绊关系与所谓爱情混为一谈,实在是可笑。
可是,那逐渐拿捏不住的,对于少年身体的渴望又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睡觉时从来只着一件衬衫,每一次为少年更衣似乎都成为了对于耐力的一次考验。
少年的身体纤瘦却完美,白皙而精致;少年的红唇红润而饱满,引人掠夺;少年的倔强与高傲,让人亟欲征服……
于是,塞巴斯只好告诉自己,要忍耐,目不斜视——因为,时间还没有到。
幸而,少年在某些方面迟钝的,让人欣慰的同时也让人恼怒。
这一切的暧昧,大概结束于那个笨蛋伦敦警察的一句话。
少年的信念与意志,难得一见的遭受到了动摇。
未来吗?
将少年独自扔在举目无亲的巴黎街头,就连恶魔也开始眼神迷茫的开始思考一些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未来吗?
恶魔,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肚子饿了便去觅食,遵从自己的欲望,并一并拉扯那些有同样欲望的人类。
黑暗是他们的巢穴,也是他们的归属。
他们有同一个伟大的王,叫做撒旦。
去除契约这样的事情,大概从来都是没有过的事情吧?
所以当塞巴斯觐见魔王撒旦时,就连撒旦都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问;“为什么要去除契约呢?”
塞巴斯说不上来,只好说:“臣下也想寻求一个答案。恶魔遵从自己的欲望,而此时臣下的欲望告诉我,需要做这一件事。”
撒旦难得的陷入沉默,继而祭出几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圣魔之书”……
得到最后的答案之后的魔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王的撒旦对于属下对于人类,甚至于比之伪善的上帝要宽容的多。因为他知道无论人类恶魔或者天神,世界上最深沉的黑暗。
而不知道黑暗的人、魔、神,又怎会知道光明,人心?
撒旦给予塞巴斯以选择,放弃,或者时间的考验。
而这个时间,或者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也或者永远都不会到来。
而塞巴斯却似突然了解了什么一般的豁然,忠诚的屈膝,虔诚的拜倒在他们伟大的王脚下:“感谢吾王的恩赐,但臣下已经有所抉择。日后不能随时伴王左右,请王恕臣下之罪。”
撒旦亦是微笑了,摆摆手,目光纯净,仿佛亦是想到了什么美妙的故事……
未来吗?
正是因为不能确定,慢慢探寻,才叫做未来。
我最虔诚的信徒
融入黑暗的使者
以契约的印记
雕刻最完美的灵魂
而一旦背叛契约
你的灵魂将被时间放逐
你的肉体将堕入最深沉的黑暗
你将失去恶魔之眼
失去一切的尊崇
得不到圣魔的庇护
即使你永远是我最虔诚的信徒
——《圣魔之书》
网球王子,不二周助
窗帘被刷的打开,窗外阳光明媚,刺眼的光亮瞬间填补了空旷了一个晚上的房间的寂寞。
真讨厌。原本平躺在床上的精致少年如是想着,继而脸向另一侧侧去,身体也跟着蜷缩成一团。像一只渴望得到温暖的小猫。
“还没有醒吗?”有着栗色的柔软发丝的少年用他一如既往温和的语调问着站在门边多时的男子。
然而即使这已经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没有得到浑身漆黑的男子的赞同,他食指置于嘴唇前方,示意少年要安静。
栗发少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示意手中的网球袋子,脸上的笑容从开始就没有变过,道:“只是来看看,正好要去上学了呢。”说完便转身离开。
男子看着栗发少年离去的背影,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屋内的少年,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呢。男子决定,是时候清醒了。
“少爷……少爷?”男子浑厚的语调,让人熟悉并且依赖的声音,一切的一切如同百年以前让人熟悉。
少年的眼睛缓缓睁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然后便是一副熟悉的眉眼。
少年因刚刚醒来而有些迟钝的脑袋有几十秒的空白,直到男子的手小心触到他的脸,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回笼。
看着男子略显担忧的神色,少年一瞬间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失望,明明是那么相似的声音……
“啊……”少年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嗓子嘶哑干渴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话没说出口便已经被那嗓子的干扯而呛出一阵急促的咳嗽。
一双温厚的大手急忙置于他的背后,自责的声音传来:“你刚醒来,还是不要多说话的比较好。”随即趁着少年的咳嗽渐缓,递上被搁置在一边现下温度刚好的红茶。
顾不得许多,少年一把抢过杯子一口将一杯极品功夫茶灌下,嗓子的饥渴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男子愉悦的看着少年难得一见的粗鲁,接过空杯子放在一边,单手挑起少年精致而瘦削的下巴,俯身,在少年逐渐惊讶的眼神中在他的右眼递上诚挚的一吻——
“早安,我的少爷。”
“安……”冬狮郎脱口而出,紧接着他的表情迅速从惊讶中恢复,逐渐冷漠甚至阴郁,“不,你是赛巴斯。”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曾经的契约的羁绊,冬狮郎一瞬间便知道这个是真正的赛巴斯,而不是几乎相同的安,没有半点的怀疑与犹豫。
“是的,少爷。”男子,不,应该是赛巴斯并不否认,他期待着少年的表情,期待着少年的表现。
“那么,安呢?”
“原本就不存在的事物,自然是消失了的。”赛巴斯说的云淡风轻,或者说他一向如此,让人分不清那话语中的真实虚假,真情与伪善,这便是恶魔。隐于真实之下,藏于虚伪之中。
冬狮郎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理智告诉他,赛巴斯是正确的;但另一种情感却也是真实的告诉他,这种感觉近似于背叛
冬狮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沉睡时间太久的缘故虚弱的不像话。刚刚下地便是一阵脚软。一旁的塞巴斯眼快手快的将他揽在怀中,语气中含着些许愠怒:“我说过的,您需要休息。”
冬狮郎却并不领情,他一把挥开塞巴斯伸过来的手,强撑着退后三步脱离塞巴斯的掌控。微微垂下头,掩住自己的眼睛,接着在一片沉默中转身离开。
塞巴斯再次伸出的手,于是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那个少年,即使身体虚弱的还在颤抖,依旧倔强的,不愿意接受任何的施舍。即便,那个人是他。
塞巴斯难得的沉默,只是看着少年蹒跚的步子,默默的跟上去。
这个城市,熟悉而陌生。
冬狮郎走在街头,突然开始迷茫起来。
一个普通的十字路口在冬狮郎的面前延伸,无论东西南北,他都无法知晓前方的路将要通向何方。
身后是刚刚走过的路,不可能回去;前方是看似平坦的路途,只是地平线之外的延伸让人迷茫;左边是一条深巷,看起来弯弯曲曲,只有一段路便被墙壁挡住看不到前方;右边则是一群孩子蹲在地上,玩耍着一堆沙子,不知道乐趣是什么却都笑得一脸灿烂,童趣非常。
脚步,像是不受控制的朝着右边迈了一步。
突然一个小球滚落在了他的脚旁,那是那些孩子用来装饰沙子做的城堡所用的材料之一。
“喂,那边的,把球扔过来一下。”那边的孩子喊道。
没工夫去计较那个孩子的不礼貌,冬狮郎果断的收回刚刚迈出去的脚,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然而身后的孩子显然不太乐意了。
“喂,白毛小子,叫你你听到没有?”那个孩子说着,居然一把串到冬狮郎的面前拎起他的领口。
这个小孩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