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了主意,刘谦俯在墙头,看了看周围的形势,他爬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过了闹市区,来到了中心花园。穿过花园的假山和小树林,再走过一片草地,过了马路就是护城河。
花园里灯光比较暗,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僵尸,闻一闻,腥臭味道虽然有但比较淡,边走看看吧,刘谦想着,轻手轻脚地爬下围墙。
下了地,刘谦从腰间拿出斧头,专走宽敞的大路,打算穿过假山去小树林。
走了几十米,刘谦看见有一个僵尸趴在地上,地上的那个人已经被啃得差不多了,他握紧斧头,冲过去朝着僵尸的头就砍。
僵尸的行动不太协调,但是对危险的感知力还是比较强,侧过头躲过了这一斧头。
斧头砍在僵尸的肩膀上,刘谦拔出斧头,接着再砍。斧头可比折凳好用多了,砍中了僵尸的胳膊,虽然没断但是那只胳膊也用不了了,再砍,砍中胸脯,僵尸的胸口凹下去一大块,绕到僵尸背后再砍,终于砍中了头。握住斧头,向左一转,僵尸的头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向右一转,又是“咔嚓咔嚓”几声骨头裂开的声音。
僵尸不动了,但倒地之前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
只听见僵尸发出过低沉的声音,忽然听见尖利的啸声,刘谦一愣,回过神他发现这僵尸和他在宿舍楼看见的僵尸不太一样了。宿舍楼里的僵尸和普通人类差不多,身体上都是血窟窿,但是这僵尸身体表面的皮肤几乎都没有了,全是暗红色的腐肉,上面还有很多白色、黄色的脓液。
刘谦也不明白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短时间里让僵尸变了样子,还能让它们能发出尖利的啸声。逃命要紧,他也不愿意多想,转身就走。
他走出没几步,倒在地上的僵尸忽然动了一下,断了的胳膊飞出来,直接插到他的屁股上。
刘谦感到屁股上一疼,到背后一摸,拽出半条血糊糊的胳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了,伤在一个很尴尬的地方。
刘谦扔掉那半条胳膊,拿起斧头冲过去把僵尸的头砍得稀巴烂,一边砍一边怒气冲冲地说:“我让你咬我屁股,我让你咬我屁股!”
砍完之后,刘谦还上去跺了几脚,这才把心中的郁闷之气和怒气发泄完。发泄完之后他想起一个问题,腿上的伤可以用布条绑绑,屁股上的伤怎么绑?
想起腿上的伤,刘谦低下头,右腿上的皮肤光滑平整,除了还绑着的那条沾满血的布条提醒这里曾经流过血以外,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刘谦想自己可能记错了位置,再看看左腿,左腿上的牛仔裤都没有破,更别说有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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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刘谦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确定自己受过伤,可那么长的伤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好了,这种违背常识的事情让他无所适从,由此产生的疑问和随之而来的恐惧更是让他心乱如麻:僵尸的伤会愈合,难道我已经变成僵尸了?难道我快要变成僵尸了?我还有多久变僵尸?我还能回家吗?
刘谦蹲在地上,双手不断地拍打自己的头,他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冷静,冷静,没事的,冷静,不会变成僵尸的;僵尸不怕疼,我怕疼,所以我不是僵尸,没事的,我不是僵尸,我是超人,我百毒不侵……刘谦蹲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和自己说话,颠三倒四没什么逻辑,但是说过几百句之后,慌乱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也许是天生的乐观和坚强,也许是到现在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是还能应付过去给了刘谦信心,他终于说服自己,自己是超人而不是僵尸,自己有能力活下去,也必须活下去。
拽了几把草擦干净把消防斧上的血污,重新露出锃亮的斧刃,摸摸屁股上的伤,不太深,也没流多少血,刘谦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刘谦顺利地走过假山区,没有再碰见僵尸,进入小树林,树林里没有灯光,只能看见远处有个黑影蜷缩在那里,看不清楚是人还是僵尸。
刘谦不想再和僵尸纠缠,他只想尽快回家,所以打算绕道穿过树林。
“……刘……刘谦——”前面那个黑影发出声音,前两声还听不太清楚,最后一声刘谦听清楚了,这是在叫他的名字,还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梁璞。
真是邪门了,怎么一天碰见她三次?而且次次没好事,刘谦在心里暗骂真他妈的诡异。
蜷缩在那里的梁璞忽然蹦起来,朝刘谦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刘谦,刘谦,刘谦——”
这女人水性杨花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交往就不说了,一想到她立场不坚定,变来变去的让小白脸产生醋意,因此害死了老六,而且还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刘谦就气得全身发抖,他想冲上去把梁璞砍了,但残存的一点儿理智让他把恨意吞下去。
不想纠缠,刘谦撒腿就跑,想把梁璞甩掉。跑出去几十米他忽然停下了,林子外面的路灯下有五、六个僵尸,呆呆地站在那里,可能是闻到了气味,僵尸缓缓转过头看着刘谦。刘谦确定梁璞是个扫把星,遇见她就没有好事。
刘谦的脚步停了,梁璞追了上来,一下子扑到刘谦身上,从背后抱住他,大声喊着:“刘谦,刘谦,带我走。”
“想走自己走,他妈的别拖累我。”刘谦的怒气又被招惹出来了,他去掰梁璞的手,一边大骂:“他妈的快放手。”
梁璞缩回去一只手,刘谦正全力对付她的另一只手,忽然觉得腰上一疼。
开始的时候刘谦还控制着力道,腰上这疼痛分明是梁璞下的手,刘谦抓住梁璞的手腕,用力把她扯开。
回手摸了摸腰,手上都是血,好像扎得还挺深的,怒气淹没了最后的理智,刘谦冲上去卡住梁璞的脖子,大声训斥:“你他妈的干吗?”
“刘谦,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梁璞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匕首,她右手握着匕首,左手垂着,眼泪汪汪地看着刘谦。
血腥味道刺激了僵尸,僵尸开始移动。这些僵尸从人变过来没多久,行动还很僵硬,走得也很慢。
看僵尸过来,刘谦想一走了之,走之前他说:“是你先扔下我的,别怪我扔下你。”
“刘谦,我要喝你的血,喝了你的血就不会变成僵尸了。”梁璞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刘谦听得一愣。
僵尸在前面,脖子被卡着,这个时候梁璞竟然有心思给刘谦解释生物学理论:“根据我的观察,你受了伤,但是没有变僵尸,是因为你有抗体,所以喝了你的血也会有抗体。”
梁璞傻笑一声,接着说:“我要喝你的血。”
刘谦被梁璞说的一愣一愣的,仔细看了看,梁璞的眼神涣散,用手在她眼前晃晃,没什么反应。
“疯了?”刘谦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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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梁璞眼睛忽然睁大,她盯着刘谦说:“刘谦,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来救我了。”
发现刘谦掐着自己的脖子,梁璞挣扎一下,奇怪地问:“为什么掐着我?放开我。”
本来刘谦以为梁璞疯了,看她忽然又正常了,刘谦心里的愤怒和隐藏的黑暗浮出了头,他微微一笑,说:“你死吧!”
说完话,刘谦在梁璞的肚子上打了一拳,然后夺下匕首,在她的左、右手腕上各割了几道口子,把她扔在地上。
“我没杀她,她死在僵尸手里。”刘谦阴沉地笑了笑,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次次被伤害,一次次被出卖,什么道德,什么友爱,什么互助,全都扔到一边,只有自己才是可信的。间接杀了一个人,刘谦的心里的黑暗更盛了一些,唯一的亮点是远在西郊的家人。
刘谦绕开僵尸,穿过树林,准备越过草地,跳到护城河里,可是周围的僵尸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向他围过来。
僵尸太多了,刘谦跑了半天还在僵尸的包围圈里,他只能选僵尸稍微少一点儿的地方突破,用斧头砍出一条路。
僵尸开始只有几十个,后来越来越多,足有上百个,仔细看僵尸是有区别的,有的样子和人差不多,只是身体上有一些血窟窿,行动缓慢,不协调;有的身上血窟窿很多,还有黄色、白色的脓液,但是脸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有些没有皮肤,全身上下都是模糊的血肉,上面覆盖着一层脓液,脸上也是如此,几乎看不出人样了,它们的行动比还保留人形的阶段协调很多,走路脚也不会在地上蹭了。
僵尸围了上来,刘谦开始一场最辛苦的战斗。
斧头乱舞、利爪横飞,分不清哪些是僵尸的血肉,哪些是自己的。血水让眼睛模糊了,浓重的腥臭味儿让嗅觉失去了功能,疼痛让身体麻木,流出的血让身体一点点失去力量。机械地挥动斧头抵挡,一步一步向前走,支撑刘谦坚持下去的是那条护城河,十米,九米,八米,每前进一米付出的代价都很沉重。
目标是只有一米远的离护城河,前后左右是数不尽的僵尸,可是刘谦却连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兴奋了。
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护城河堤,一只僵尸爪子却抓在了刘谦的胳膊上。拼着失去一条胳膊也要跳下去的信念,刘谦脚下用力一蹬,借着重力的作用跳了下去。
在护城河倾斜的河岸上滚了好几个圈,刘谦终于掉进了护城河里。
四月冰凉的河水一下子没过了头顶,被凉水一刺激,本来麻木的伤口疼了起来,张开嘴巴呼吸,河水又灌进了肺部。
刘谦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可是身体却做出了反应,因疼痛而抽搐,因窒息而拼命挣扎,挣扎着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脚踩不到实处所以胡乱扑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只是几秒钟,刘谦醒了,他发现自己下半身在水里,胸口以上在水面外,脚踩在淤泥里,一只手抓着河岸上的杂草,另一只手还握着斧头。
身边飘着好几个僵尸,还有一些已经顺着水飘走了,有几个僵尸正跳下来,但一接触到水就僵在那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之后就慢慢倒了下去,更多的僵尸在上面看着。
刘谦没敢停留,就这么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河堤上看不见僵尸了,他才停下来。
终于安全了,刘谦咳出一些血和水,向河岸上爬了一点,让腰也露出水面,梁璞那刀扎得很深,被水一浸一股寒气从那里升起来,蔓延到全身。
又歇息了一会儿,刘谦终于有时间、有力气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跳下来之前被僵尸抓住的那只胳膊被撕下了一大片肉,骨头都露在外面,骨头上也有几道爪痕,可见僵尸抓的有多深;从头顶到眉心有一道伤,脸上一道伤,左边脖子上一道伤,肋骨被敲了一下,背上有一个洞,肚子上横着一道伤,竖着一道伤,腰上被扎了一刀,屁股上、大腿上都有被撕掉的肉,脚上、小腿上被僵尸踩了很多个窟窿,还有更多的小伤。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好的地方了,这样也没死,我变成怪物了?刘谦苦笑,虽然跳到了河里,暂时没有危险了,可是这一身伤,走不到西五环血就该流光了。
刘谦想要处理一下伤口,可是上上下下这么多伤,该处理哪个?除了斧头就只剩下身上这一缕一缕的衬衣和撕成了几片的牛仔裤,怎么处理?
神哪,让伤口赶快好吧!无神论的刘谦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