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昭辞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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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昭辞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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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无机会将后话说完。因为,已纵水环绕他的头顶,凝聚冰刺,刺穿了他的头颅。他连出声的时间没有,就已断了呼吸,双眼一翻,颓然倒地。除了刹海,周遭都倒抽一口气,连玄月都瞪圆了眼看。再使出纵水术,以飞刺杀死相国余党。看见他们一个个和相国一样,无声无息死去,也放心了:“走罢。”
  若说苏疏方才还能阻止,此刻已被吓得噤若寒蝉。只有刹海不冷不热地笑道:“真不愧是溯昭小王姬,杀也如此优雅,鲜血不沾襟袖。”
  其实,刻意动手杀,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的双手袖袍中发冷,牙关也如敷了冰块般打颤。不愿让他们看出这一份惧怕,只是快速移动步伐,冲出城门。
  但没想过,更糟糕的事情后面:当飞出城外,离开那片沙洲,沙洲上方的水流动速度与方向也跟着改变,好似整体往背离流黄酆氏之国的方向流去。意识到这兴许与的行动有关,便试着再走远了一些。果然,水流也跟着移了过来。
  “小王姬,现后悔还来得及!”苏疏追了出来,急道,“不需要回去跟他们道歉,只要把灵珠偷偷还回去就好。方才观察了一下这座城的构造,几乎都是用灵珠之力修建而成,他们若是失去祈雨灵珠,恐怕真的会……”
  摇摆了很久。谁愿意当坏?谁愿意滥杀无辜?谁愿意肩负重罪苟且而活?只是,神魔死去尚能重生,妖鬼尚有机会转生,们一旦脱离了洛水,就会这历史的洪流中灰飞烟灭,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现溯昭所有水源都已干枯,只有洛水尚且存活,却也日益衰竭。溯昭氏既然能乾坤六界中存活至今,必不该亡命于这遥遥无期的天灾之中。
  此刻,想起父母临死前眼中的隐痛,想起父王曾儿时的华榻旁低声说过,薇儿,们每一个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是溯昭的王姬,是的女儿。这是的命,也是的责任。
  咬了咬牙,闭着眼猛地冲至数百米外。有了祈雨灵珠辅助,的灵力简直有如神助,一直以来心存遗憾的无水飞行,也不再只是遥不可及的梦。甚至能想象得到,有了这颗灵珠,和溯昭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这飞行的过程中,听见了苏疏的挽留和曦荷的惊呼,以及一座座城市坍塌沦陷的轰然巨响。随后,城中的百姓哭声震天,惨叫声被淹没风尘沙砾之中。闭着眼睛,不愿,也不敢回头去面对那片间地狱,只听见曦荷哭道:“娘,娘,把灵珠还给家啊!们何时变成无恶不作的大坏了!”
  并不是无心怜惜苍生。而是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们并未得到苍天的怜悯。
  只是没有忘记父母的教诲,想要们子孙后代都活下来而已。


  百年初醒

  之后,带着祈雨灵珠回到溯昭,当天便祈雨得水,换回了水光纵横的美丽溯昭。顷刻,所有溯昭氏一致对感恩戴德。想,既然有了如此圣物,们不仅可以治理旱灾,同时也可依仗灵珠之力,为溯昭做点什么。毕竟这个时期,六界都处窘境。
  乱世出英雄,溯昭若能把握好机会,与强大的氏族建立邦交,输送水之力,说不定能从此得以复兴,甚至扩张势力。
  原以为二姐对此会心服首肯,但将这一想法告诉她,她却只是冷冷清清地笑了一下:“的好妹妹,果然是仙界待了太久,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
  迷惑道:“什么意思?”
  “都听说了,为了取这祈雨灵珠,已经害得流黄酆氏之国从世上消失。这样做,与黄道仙君那样道貌岸然的仙又有何区别?由此趁之危,侵占弱国,又与开轩君有何区别?”
  “二姐,怎可这样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也讥讽地笑了起来,“若没有这灵珠,牵肠挂肚的孔夫君能活下来么。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溯昭。”
  “洛薇,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若是父王母后泉下有知,看见今日所作所为,他们会得以安息么?他们会为骄傲么?自己好好想明白。”
  确实想过这个问题。酆氏子民曾数度扰清梦,夜里哭成一片血河。梦中酆氏君主长成了干尸模样,对不断重复着八个字“恩将仇报,不得好死”。但是,事已至此,若再寻退路,岂不是已经太迟?
  于是,未经二姐许可,溯昭筹集兵马,栽培灵力,看中了百里外的一个小城,打算时机一到便去与之谈判,以支援水源归降之,若他们不吃软,们便来硬的。因着这一回带回灵珠的功劳,百姓云集响应,很快勋司便编好万部队。谁知,得知这一消息,二姐居然下令阻挠,说不经她许可任何不得兴师动众。
  其实,别反对,完全可以理解。让无法接受的是二姐的排斥。作为一国之主,她怎可以如此单纯无害?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原本就是世界的定律。
  一天夜里,把孔疏绑了起来,由此威胁二姐,让她昭告称病,将国之要务交给打理。孔疏一直是二姐的软肋,她几乎连反抗也无,便交出了所有大权。将他们软禁紫潮宫内,不许出宫半步,然后自己风风火火地出去攻略城池。
  就这样,不出五十年,连大名鼎鼎的雪妖之国都被拿下。然而,带回这一好消息的清晨,二姐便禁宫中断了气。原本继位者应是她的孩子,但夺走了这个机会,用同样的方法关住了外甥们,自己继位,当上了新一任溯昭帝。
  登基的第二天,苏疏前来践行,说他准备回东海了:“如今陛下已继位,曦荷也已成,苏某多留无益。”
  “为何?继续待溯昭,也并无大碍。”
  他冲拱了拱手,莞尔笑道:“总是活过去,活当年小王姬的身边。这对陛下也不公平。望陛下今后好生照料自己,早日找到下一位抚琴。”
  经他一提,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近五十年未再抚琴赏月。
  苏疏走后,确实伤感了一段时间,但好有女儿相伴,每逢处理国事之后,漏断静时,也不至于太寂寞。之后,随着的东征西讨,“溯昭”这一生僻的名字,也出现越来越多国家的书本上。
  有越来越多的使者慕名而来,向们寻求帮助与支援,也有心怀不轨者主动攻打上门,却都被们纷纷击退。终于有一日,访问者中,来了一位天外来客。
  “想来想去,就只有能完成这个任务。”紫修一身镶紫黑袍,笑容却如孩童般纯粹,“要去冒充尚烟,把她送回身边。此后,想要什么土地,都可以给。想要除掉什么,都会让他死。”
  从紫修那里得知,尚烟就天市城,还怀了胤泽的孩子。听到此处,嫉妒之火差点将整个焚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的帮助下,学会幻化之法,变成尚烟的样子,独自去了一趟天市城。
  但是,却做了一件一箭双雕的事:用幻化之法,把一位暗恋紫修多年的仙女变成尚烟,让她去找紫修,然后动手杀了尚烟,包括她那高高隆起七个月的孩子。紫修很快发现了端倪,彻底陷入疯狂,发动史上最可怕的一场屠神之战。
  他的间接相助下,旱灾加剧,大溯昭再度占地无数,情势一片大好。
  终于又等了数年,做好所有准备,横戈跃马地回到天市城,到沧瀛府上求见胤泽。
  “洛薇夫,您终于来了。神尊已里面等候您多时。”一个童子引入内,如此说道。
  沿着曲折的走廊,来到庭院中。此处,繁花落尽,酒香四溢,孤月漏了满地银霜。石桌上放着金樽美酒,胤泽背对站一株桃花下,似乎静观花凋。
  听闻脚步声靠近,胤泽扭过头来,隔着花枝望,露出了浅浅一笑,看上去有些许惆怅:“薇儿,许久不见,的头发都白了。”
  这一笑冰如霜雪,却也误尽苍生。静静地看他良久,道:“还是喜欢青发的么。”
  “不,这样也很美。只是不理解,为何的容颜未有半分衰老。”
  “不喜欢年轻的样子么。”
  “喜欢。只要是薇儿的样子,都喜欢。”
  得到他如此回答,也终于心满意足。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征伐与操劳,早已眼生皱纹,双眸枯竭,尽管并未老态横生,却也绝非这般水嫩的模样。
  能得以维持青春,是因为异国往溯昭输送的才中,有一个大夫精通驻颜术,他为开出的金丹配方中,有一项是“穷奇之瞳”。为此,玄月曾激烈反抗,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剜去一只眼珠给,从此离开了溯昭,也不知现身何处。
  服用金丹后,的容颜与年轻时毫无差别。不过,这金丹只有十年药效。若十年后不再服药,极有可能会变成鬼脸。大夫跟说,倒时可以继续炼药,或是直接像画皮鬼那样为自己披一层皮。
  苦是苦了一些,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十年期满,总会有办法的。而现今,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便可以像往日那样,长长久久陪眼前这身边。笑道:“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心中只有师尊一。”
  走到此处,像是寻尽万水千山,踏遍天涯海角。
  想起之前书上看过一个关于舞姬的故事:这舞姬能歌善舞,却总是对自己过于苛刻,于是她昼夜不分地练舞,一直跳到腿断为止。别都很同情她,她却毫无感觉。有一日,她水中望见了自己的倒影,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美丽,相反,是残缺不全的。终于,她跪地上哭了出来。
  想,之所以不觉得自己可怜,是因为和舞姬一样,看不到别眼中自己的样子。
  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牺牲了很多。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亲友零落,旧齿凋丧。
  遥想当年,亦是相似的夜,哥哥曾带到树下寻得太师尊,也曾幼稚地宣称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时,大概如何也不会想到,近眼前却如天边的太师尊,会让走到这一步。
  多年来,为了离他近一些,为了站他的身侧,都做了多少傻事啊……
  可是,尽管摔得遍体鳞伤,变到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终究又一次回到他的身边……
  走到胤泽面前:“知道尚烟之死令很难过。没关系,说会一直守着,哪怕把当成她,也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轻轻摇头:“心里可以有她。”
  他的手指化作春风,捋动的雪发和脸颊,笑得有些无奈:“薇儿,怎么这儿傻。”
  是个傻子,着实迷恋这个。不管过多久,只要他一句话,便可以放下所有防备与不甘,带着浓浓的委屈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把头埋入他的胸口,中蛊般紧紧抱住他,却感到越来越冷。
  颤声道:“胤泽,以前就答应过,此生此世会永远陪着。以后的生活里有,有们的女儿……还有,还有,想办法炼制长生不老药,以后说不定不会死,不会再孤单了……”
  当然,不会告诉他长生不老药的隐患。
  是老了,也确实不能再爱。但对胤泽的感情,是从小到大浓烈如血的牵绊。这是痼疾,永远也治不好。所以,只要还能这怀抱里,哪怕只有一瞬,哪怕下一秒便会粉身碎骨……
  可是,就这时,尖锐的刺痛穿透了的胸膛。瞪大眼,压住胸口那把从背后穿出来的匕首,惊诧地看着胤泽:“为……为何……”
  胤泽漠然道:“杀了尚烟,若连这都不知道,还配当神尊么。”
  先是一愣,而后苦笑:“没错,是杀了她。可是比她爱。”
  “那又有什么用。不爱。”他把推到地上,像碰过脏东西一样拍拍手,“连尚烟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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