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开，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光秃秃的枝丫，颜色寡淡，毫无生气。
琼华边行边看，摘了朵小野花，慢吞吞往里走。走廊下，她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她站在廊下，突然就想逃。
张嫂出来，突然看到她，大叫起来：“小姐，你回来啦！怎么站在廊下？”
她忙笑起来，叫了声张嫂：“我回来了。”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都出来了，爸爸妈妈三姨，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一些她不认得。
她就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朵宝石蓝的小野花，淡鹅黄的围巾裹在她小小的身躯上，里面是一条深咖色毛呢裙，只露出黑漆漆微微凌乱的发，和娇小的脸盘。她刘海上还粘了一小片树叶，她一眨眼，就把它扇了下来。
她走了几步，眼珠子慢慢滑开，向四周看了一圈，旁边坐着她认得不认得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盯着她看。
“琼华。”他轻轻地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他穿着深灰色低领毛绒衫，颈上松松搭着一条深灰间黑夜蓝的植绒围巾，他的两只袖子推在手肘处，露出古铜色的肌肉。
她看着他笑着走近，眼底盛着两团黑黝黝的火苗。她看着他的眼睛，叫：“三哥。”
陈淑君过来拉她：“小陈已经把东西都提进来了，我让人放在你房间。”又道，“饿不饿，我让张嫂做点东西你吃！”
琼华柔柔地叫：“妈，我不饿。”
旁边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凑过来：“这就是你女儿呀，啊哟，这大眼睛小嘴巴，跟电影明星似的。”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揉。
陈淑君道：“叫阿姨，是你准嫂子的妈妈。”
琼华正要叫人，一个轻柔的笑声道：“你就是琼华？”
琼华转脸去看她。她挽着白宇的手走过来，自然微卷的乌发，鹅蛋形柔滑脸盘，两道弯弯的眉毛衬着笑盈盈的眼睛，嘴角一个酒窝若隐若现。
“你好，我是林兰。”她大大方方伸出手。
琼华盯着那只柔嫩的手，握上去：“你好。”
林兰拉住她的手道：“白宇只跟我提过你一次，我没想到他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琼华两只眼睛扫过白宇脸上，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她立刻笑对林兰道：“我哥哥的脾气很臭的，林兰你要小心。”
说得林兰笑起来。
白正达道：“妹妹瘦了，住宿没有家里好吧？张嫂又会做甜点，学校哪能跟家里比！”
琼华笑道：“可不是，怪不得你成了家都不肯搬出去，对吧？”
说得白正达直道：“好啊，以为宇祺不在，没人治你了是吧？”
白东华突然道：“不要给我提到这个名字！”
众人一片安静。
琼华慢悠悠晃到她爸爸身边，笑道：“大哥啊大哥，自有人治我，反正不是你！”众人才笑起来。白东华拍拍她的手，很是欣慰的样子。
“张嫂，张嫂……”
张嫂就站在一旁，连忙应声。
琼华道：“我想吃杏仁糕。”
“哎，我去做。”张嫂马上往厨房去。
琼华又对她母亲道：“我先上去收拾一下，等下再来。”
说着蹬蹬上楼去了。
第四十章 家的模样
这个房间，还是它原来的模样，肉桂红上绣田园风格小碎花的落地窗帘，单人果冻沙发，和床上的一圈抱抱熊。她移开门走出阳台，三四点钟的光景，秋风舒畅。她靠到阳台边，头无力地歪着，回忆着他的眼神，一副惆怅模样。
后院下有一对人影慢慢走出去，走在鹅软石铺就的小道上，原来是他和那个女子。一灰一白的身影，相携行走，气氛融融。那女子偏头跟他说了什么，然后一笑，低下头去。她呆呆望着，竟然才明白过来，即使他身边会站着一个女子，只要他对她伸出手，说一声：过来。她就会飞蛾扑火，毫不犹豫。
整理好情绪琼华下楼来，她的爸妈和三姨在跟对方的父母热情地聊着什么，它的大哥和二哥在一起，大嫂领着元宝在玩。二嫂在厨房帮忙。琼华走进厨房，发现她二嫂也在帮忙，便道：“心蓝没带过来？”
她二嫂道：“太黏人了，把她丢在家里，保姆在照看。”
张嫂说杏仁糕好了，琼华端着糕点走出来，看见元宝，对他招招手，见他屁颠屁颠跑来，叫了声姑姑，琼华笑道：“还吃不吃？我这次主动请你的，不算偷吃哦！”
元宝乐颠颠道：“好！”又加了一句，“谢谢姑姑。”
琼华一愣，去揉他的脑袋：“懂事了。”坐到她大嫂身边，“元宝好像长高了。”
她大嫂笑道：“妹妹不知道，小孩子最会长身体了，前段时间刚买的衣服，现在就嫌小，闹着不要穿。我说上课要迟到了，你将就着套一天怎么了，他说了句：我这次复习没复习好，将就着考个九十分怎么样。你说，气人不气人。”
琼华听到这里，吃在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他真这么说？”
“就这么说！”她大嫂气呼呼去戳元宝的脑袋，“上辈子欠他们爷俩的！”
琼华点点头，对元宝伸出了大拇指：“厉害！”
她大嫂又好气又好笑：“妹妹可别这么教他，会变坏的！”
琼华去扯元宝的脸：“会不会变坏呀？你说，你长大要当坏人还是好人？”
元宝扯着嗓子道：“我长大要像爷爷一样，做一个勇敢的人！”
说得白东华陈淑君他们都笑起来。
白东华点着元宝：“孺子可教！”
正说着，白宇和林兰走进来，白宇拿眼睛扫了一圈：“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陈淑君道：“问你爸爸。”
白东华走去想抱起元宝：“哎哟，小胖墩，重得爷爷都抱不动了。”
陈淑君道：“你悠着点，前端时间还说头疼。”
白宇带着林兰坐到琼华的旁边，白宇紧挨着琼华坐下，对琼华道：“在笑什么？这么开心？”他两眼直接望进她的眼里，满含温情，说到后面的时候微微靠过来，气息拂在她脸庞。
琼华忙把脸偏过，望着元宝道：“说元宝的愿望呢！他的愿望是长大像爸爸一样勇敢。”顿了顿终于把头偏过去面对白宇，歪着头，娇俏的表情：“你们也赶快生一个，我们家刚好组成一个篮球队。”
白宇不防她会这样说，愣愣看了她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他突然轻笑出来：“你倒说得轻巧……”
白正达道：“算错了，还有萧正那边呢，他的好事也快到了吧？”
白东华道：“萧正这孩子，也没见他过来，定不定得下来也不告诉我，我直盼着给他主持婚礼哩！”
张嫂把菜端出来，琼华站起来：“张嫂我帮你。”跟着几个老妈妈钻进了厨房。
白正达接下白东华的话：“爸爸，你也真是瞎操心。”
“吃饭吃饭！”白宇权道，“今天可真算热闹了，张嫂都忙不过来。”
白宇叫着“琼华，琼华”走进厨房，见她系着围兜，在帮忙打蛋，一个劲问，这样可以吗，那样可以吗？火候要怎样？
白宇靠在厨房门口道：“妹妹现在可真厉害了，都学会做菜了。”
张嫂回过头来一看，把白宇往外推：“厨房里油烟重，三先生你别进来。”
白宇笑着往里钻：“等一下张嫂，我看妹妹会不会打蛋，别把蛋汁溅了一地。”
琼华涨着脸回：“就是因为不会才问张嫂学的啊！要你多嘴！”正说着，白宇已经黏到身侧，她全身汗毛瞬时立起来，只觉他贴过来，快道：“晚上有事跟你说。”一转眼笑起来，“你看你……”刮了下她的鼻子就走了出去。
琼华一时被他搅得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摸了摸鼻子，拿下来一看，瞪着脚，追出来：“大白菜，白菜头！你抹了什么？脏死了！”
白宇憋着笑不理她，正大光明、凯旋而归，坐回了桌子边。
陈淑君瞪了白宇一眼，不知是气是笑：“你们嫌还小啊！眼看都要结婚了，还这么闹腾，也不怕人笑话！”
林兰挨到白宇身边道：“琼华刚才叫你什么？白菜头？大白菜？”说着笑起来。
白宇轻道：“都是她给取的绰号，乱七八糟一大堆。”
林兰道：“你们感情真好。”
白宇笑笑，道：“还有个‘鞋版绅士’和‘西服三件套’没来呢！”
陈淑君叫道：“琼华，琼华，别弄了，快来吃饭。”说着往里面去。
等各人都坐下，白东华一说：“吃饭”，众人才跟着开动了。
第四十一章 犹如诀别
晚上吃完饭，白宇送走了林兰一家人，琼华早早回了卧室，想着白宇的话，不得安宁。她想去后院走走，遇到了陈淑君，说这么晚了，外面有露水，别出去，她于是又折了回来。她坐在床上，心里打着小鼓，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只不辩方向的苍蝇。他要说什么？他要做什么？她能抗拒吗？她想抗拒吗？这几个问题像乱麻一样在她脑子里纠缠，绞得她捧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十二点钟，白宅静悄悄的，琼华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房间里清凉昏淡，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走着，窗外的月光悄悄爬到地板上，像一个盗梦者，幽静、神秘、冰凉气象。她想，他可能留在对方家里了。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再次入眠，突然门把手“咯噔”一声，有个人影悄悄潜进来。
琼华爬起来，胸口突突跳得张狂：“哥……”
白宇嘘了一声，一步一步走近来。
琼华突然从床上弹起来，飞扑过去，隐隐的哭声，伴着悸动的心事。
白宇低头吻住了她，辗转，缠绵，不能自己地探寻。
他终于放开她，托住她的脸，仔细地看她，轻轻地呼唤：“琼华……”
琼华半仰着脸，喘息平复，眼睛慢慢睁开来。
白宇抱紧她，嘴唇在她的颈项摸索，发出醉人的喘息声。
“你在哭吗……”他轻道，吻着她的鬓角，“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
“我不知道……”琼华压抑着哭声道，“我不知道……”
他又吻住了她，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单脚跪在床上，好像随时准备把她吞噬。
“我想你，”白宇放开她，轻轻地把她圈在怀里，轻轻地叹气，“你那样坚决……”
琼华抚住他的唇，倾过身去细细地轻吻他。
白宇放开她，让她坐下来，捧起她的脸，从上往下看着她，他的拇指在她的嘴唇摩挲：“直到你找到心爱的人……你都待在这里好吗？”
琼华握着他的手心在脸庞摩挲，像她每次会做的那样，她轻轻地重复：“找到我心爱的人吗……”
白宇道：“是……但是楼玉堂除外……”
“为什么？”琼华想起楼玉堂那天的样子就心有余悸。
“你在明知故问是吗……”白宇道，“他配不上你……”
琼华苦笑：“可是他对我很好。”
白宇道：“你听我的话，他不行！”有点着恼的口气。
琼华轻道：“只要那是你的愿望……”
白宇捧住她的脸：“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喜欢他？”一脸心痛的表情。
“我没这样说！”琼华也着恼了，“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
白宇放心地抱住她道：“我在天鹅湾买了套别墅，你住过去，不要住学校了，这样我随时都能来看你……”
琼华心里一痛，默默望着他：“那林兰呢？”
白宇一窒，望了她半晌，开口透着一股决绝：“我必须取她，你知道的，可是你……我让你选择……只要你哪一天想到了我……就到我身边来……哪怕几分钟……”
琼华的瞳孔慢慢放大，眼眶慢慢蓄上泪来，她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不知道是酸楚悲伤，是欢喜雀跃，是要接受拒绝，还是要责备道歉，酸甜苦辣交织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