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摇摇晃晃走着,姜渡竖着耳朵辨别轻微的咔嚓声,以及一瞬的灯光。笨女人,跟踪人都不会,第一晚就被他发现了。
她到底做什么?城市的夜里灯红酒绿,姜渡望着一排排的路灯幻影,氤氲光彩,晕晕乎乎,醉得倒了下去。
不好,姜总醉倒了,难道露宿街头?言笑笑观望了一会儿,发现他确实没动静,周围有路过的更是吓得赶紧跑。
从旁边的绿化小树丛里出来一个人,戴着黑色的大帽子,裹着严实的头巾,口罩把整个鼻子遮住了,整个脸上只露出了一双大眼睛,跟个小老鼠一般,小型相机挂脖子上,忽略他偶尔的语气不善,言笑笑决定当一回好人。
“姜总,姜总?”
任言笑笑趴耳朵上叫他,掐他胳膊,完全没反应。
姜渡忍得辛苦,揪他耳朵就算了,居然掐他。笨女人,给我等着。
言笑笑不能让自己的老板流落街头,他的家在哪儿不知道,给他找旅馆费钱,好人做到底。反正她正在调查他是不是言季霖,正好试他一试。
辛辛苦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搬到了自家的沙发上,至于磕到哪儿碰到哪儿,她就不管了,谁叫他没事儿长那么高大。邱悦不在家,带思思回老家看邱阿姨。
给他盖了一层薄被,把自己睡觉的卧室锁上之后确认再确认才睡下,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她自作主张把一个醉老板带回了家。
姜渡也不容易,腰酸背痛,他踢到了什么铁东西那女人不管,脚到现在还痛呢。竟然锁卧室门锁了一次又一次,他是有道德有修养有眼光的人,怎么可能饥不择食。
口干舌燥,姜渡用手机照着找水喝,喝完水在屋里转了一圈,卧室里没动静,那女人睡的真熟。
姜渡不敢真发出什么声音,不然自己就别睡了,吓吓她而已,结果人家早美美地沉入了梦乡。打个呵欠,深吸一口被子上好闻的洗衣粉味,他该睡了。
早上被厨房切菜的声音吵醒,透过透明的玻璃,那女人留给他一个忙碌的背影,姜渡有一瞬间在自己家里的感觉,那女人是为丈夫做着早餐,等丈夫醒来的妻子,有朝阳打在她的侧脸上,粉色的发夹松松地夹着发尾,几根凌乱的发丝藏在脖子里,两个人的家,地方虽小,但有那个人陪着。言笑笑,默念这个名字,姜渡穿上鞋子,怎么了?难道被姜妈妈逼婚自己也急了?
“你醒了。先喝些解酒汤。”言笑笑听到声音,把汤端到桌上。
“我怎么在这里?”姜渡明知故问。
“昨晚你醉倒路边,我正好路过,叫不醒你只好把你带这里了。”言笑笑瞥见姜渡玩味的眼神,“真的,就是路过而已。”
不理她,自顾自乘了一碗汤,昨晚光喝酒,胃里空空的,姜渡道了声谢谢喝起来。
“Z…S的周绍晖,我们很早就认识,是十几年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渡抬了下眼皮,继续喝汤。
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在意,解释个什么劲,言笑笑咬舌,今天的重点不在这里。
“怎么样?”味道是有记忆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汤暖暖的,“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汤还行。”姜渡奇怪,这女人,什么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看出个窟窿。
“有没有很熟悉?”她确定自己真是疯了,每一次她遇到相像的人,都不择手段拼命追逐,直到遍体鳞伤,失望又希望,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家都以为她是疯子。她真的不愿意承认吗?她做不到。
姜渡一边品一边回想,饭食都那个样子,说不上来,“我很饿,有没有饭可以吃。”忘了自己客人的身份,跟个大爷一样。
言笑笑忍不住叮咛,“我做了养胃粥,经常喝酒对胃不好,少喝点吧。”
姜渡愣住了,常常姜妈妈也这样叮嘱他。言笑笑说完也愣住了。
“我去盛粥。”他们什么关系啊,她尴尬走开。
“粥?没有青色的东西吧。”
“没有。”
姜渡一脸暖色,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
伴着清晨初生的太阳,两人都没想到居然能坐在一起喝粥。姜渡不得不承认,真的太好喝了,不管是汤还是粥,都满足了他挑剔的胃口。
言笑笑有另外的心事,“喝过这个粥吗?”
吃得好,心情舒畅,姜渡没有不耐烦,很是配合,“没有。”
“你能仔细想想吗?之前有没有这种味道?”
“很重要吗?”
姜渡问得随意,言笑笑答得郑重,“是。”
“对了,你等一下。”言笑笑跑进厨房,她应该找点糖。
姜渡不确定,因为回忆里空空的,吃着粥他努力搜寻大脑中的片段,没有。
“啊。”
突然的尖叫声惊动了屋内的两个人。
站在门口的邱悦指着餐桌上的人,颤抖着嘴唇惊恐万分,“你……你……是人是鬼。”
“啊。”
见到从厨房出来的言笑笑,邱悦又叫起来,“你作什么法了。”
姜渡捂着耳朵皱眉,这女人真吵。
言笑笑拉住邱悦解释,“别叫,这是我们风忆的姜总。”又在她耳边悄声问道,“是不是很像?”
邱悦像看怪物一样,“你想他想疯了?是个像的男的就敢带回家。”
“不是,是我在路边遇到的。”
“路边捡到的你都敢带回来?”邱悦闪着疑惑,难以置信地叫起来。她有时候真的想好好敲言笑笑一顿,看她到底是真的沉迷还是真的疯了。
“不是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我下班回来再给你解释。”
是人就好,邱悦凑到姜渡面前仔细看,一边看一边咋舌,被人盯着跟动物园的动物一样,姜渡面露不悦,“该上班了。”
老板就是老板,邱悦不管往外走的某人,端起桌上的粥吃起来,“姜总?怎么连邱悦都不认识?”
“呵。”姜渡嗤笑,“上班迟到全勤就没了。”这句话虽不是对着言笑笑说的,言笑笑也明白什么意思。
眼看老板比她先出门了,言笑笑拎起包,“阿悦,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姜渡,我不确定,回来我再给你说,小黄马用一下。”
相对于言笑笑的急切,邱悦更多的是担心,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参加了言季霖的葬礼,这个姜渡难道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如果不是呢?
不管怎么样,依目前的情况受伤的是言笑笑;如果他只是姜渡,那么言笑笑伤的更深,不如从来没有遇见过,至少,不会有期待。
一次两次还不够?
不,受伤的不止言笑笑,周绍晖呢?她呢?命运要给他们开多大的玩笑。
她无法阻止言笑笑,因为这么多年了,她懂,就像她无法阻止周绍的心,就像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心。不怪他们是朋友,他们都一样,倔强,对于感情,对于自己心头的人,无法妥协。
还能支撑多久呢?奔三的人了,这次回家爸妈又催她结婚了,她想她该明白了,放下一些人一些事,放下那些看不到未来看不到意义的坚持。等不了的不等了,她该找个人让父母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意思
言笑笑奔到楼下的时候,姜渡竟然没走。
“车呢?”
车?姜总没有开车,看样子是要她载他一程。言笑笑把小黄马推到他面前的时候,姜渡的表情别提有多奇怪了。
“这是车?”
“对啊,电动车,很好用的。”
“你让我坐这个?”
好的用惯了就看不上次的了,真挑剔,这是病啊,得治,言笑笑淡定回答,“只有这个。要不你挤公车?”叫自家的车来也行,只要老板不怕以身作则破坏公司规矩迟到。
有总比没有好,姜渡上去抓着手把要开,言笑笑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你来开?”那意思是你会吗?不是闹着玩的,电车也是车,也有危险的。
姜渡见她不以为然,很是大爷地觑她一眼,“怎么?有问题?”
“你知道怎么停车怎么调速吗?”不是打击他,不确认她不放心。
“不敢坐?”开玩笑,我开过的车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他连个小小的电车都不会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再说,怎么能让那女人载他,大街上他多没面子,他载她才正常。
有的时候太大男人太爱面子也不是坏事嘛,言笑笑只管坐了上去。
开的挺稳当,不快不慢,穿过人群和车海,带起的风柔柔地吹在耳边。男生真的有玩车的天分?
要是给人知道或者被媒体拍到,TONG公司的小四骑着电动车在大街上跑,而且后面坐着一个女人,绝对的头条,明星算什么,神秘的TONG更让人好奇更有料啊。不过,这话说出去,估计没人信。
“我跟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很像吗?”如果原先他还有疑问,那么早上什么悦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了问题。他以为相像的人很多,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是言笑笑一次次的追问,姜燕词的反常,顾郁北的欲言又止,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他有其他兄弟不成?他只记得自己有个哥哥,离开福利院后再也没有见过,等归国后找他已是天人永隔。
他知道姜氏一直在捐助那个福利院,他也记得自从二十岁到法国读书和在意大利进修了一些设计后极少回国,一般在国外处理TONG的业务,偶尔有空回家一两天陪爸妈也要急急赶过去处理堆积的工作,那时候TONG刚起步,他们五个人没有一个是闲的。
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嗯,很像。”耳边的风声没有淹没从后面传来的忧伤音节。
这几个字让姜渡的心沉了下去,莫名的伤感。
“姜总,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能去一次L大吗?”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我是他?”
后面的言笑笑没有声音,许久说出一句话,“总要试一试。”
这算什么理由,好像他是试验品其中的一个而已。女人哪,不可思议,姜渡无法理解,“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因为我昨晚帮过你一次,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现在不要你涌泉,还一滴水就行。”
“路费我报。”
“你就当旅行了,又能还我的恩情,一举两得。反正你不是没去过吗?”
她讲的头头是道,怎么看都是他得益,要不是他昨晚故意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能让她白捡个恩情吗?卖她个人情,结果又要配合她还人情,这买卖做的。怎么看都是她得益好不好。
他认了。
“嗯。”
“你答应了?”
姜渡不说话,默认。
“你答应了。呵呵。”
原本言笑笑坐得与他隔了段距离,一时喜出望外,突然转到他耳边,与他侧脸相贴,属于她的气息似乎如细细的雨落入平静的湖面,一圈涟漪之后归于平静。
“别乱动,坐好。”
言笑笑不再动弹,为保证开车的人专心,开心闭嘴。
为避免流言,她故意磨磨蹭蹭地停车让姜渡先走,姜渡不负她望酷酷地抬脚只管先走了。要知道,流言能杀人,而且是杀人于无形。
刚进设计室,有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伴着窃窃私语,她不自在地坐在自己位子上。
“笑笑,什么时候跟姜总?”小米笑得一脸暧昧。
“什么?”
“不少人看见咯,姜总载着你呢,原先我都不敢相信呢。”
不是吧。她已经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