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流域饶谷而过,峡谷底部的广阔平原便是犬戎族的游牧区域。虽则慢慢融人中原文化,逐渐从游牧脱离,转至耕种,但依然有数量不少的族人仍然沿袭这古老的传统。
孤岭山脉更是紧扼西南诸国的咽喉之地,乃西南诸侯欲争天下的必夺之地。
时直初冬,孤岭峰底已是白雾浓浓,黄叶枯枝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在片片昏暗的浓雾之中泛起点点银白,甚是惨淡,给人一种诡异而又透人心肺的冷。
峰底并无雪飘,但是霜风漫天,雾遮人眼,冷雨更是不断下涌。偶尔卷起一阵透人心肺的劲风,刮起无数枯枝黄草,伴着漫天细雨上飘下荡,横飞乱舞。
远看却又好似无声无息地躺在风雨交会的霜雾之中,显得出奇的宁静--
“得哒,得哒,得哒!唏唏唏……”蓦然,一阵急促的马蹄与嘶鸣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峡谷内回声荡荡,似乎惊醒了霜雪。
随着”啪啪”的马鞭声急促的响起,一群骑手自山脚下驰向谷底小道。马蹄踏向道中的水坑,溅起一窜窜浑浊不堪的水花,飞散四溅。
“赶往谷中避避,这鬼天气……”
说话的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裘皮斗篷随风飘荡,闪出鼓鼓的胸脯和正面曲线,随着骏马的奔驰,那对玉乳也随之上下摇晃。而让人惊讶的是,斗篷之下竟是一层单衣。如此寒冷的山谷,纵是久居此地的猎人牧者亦得裹上毛皮。
另一个与她并排而骑的女子娇笑道:“璃妹妹的功力都到了寒暑不侵的境地了,还会在乎天气。”
“好天气人的心情也舒畅啊。”琉璃明亮的眼珠轻转,偷偷瞟了一眼身后,小声道:“槐姐啊!你说犬戎族会欢迎我们吗?这么多人,岂不吃穷他们。”
季槐一袭黑色劲装,与这个白色的世界全然相反,再加上深黑色的及腰长发,若似在白色天地里嵌上的一块黑玉。宝石般的双瞳在高挺的鼻尖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你可就错了,你以为戎族如你想象中那般贫穷吗?虽说戎族绝没有中原之地奢华,但吃喝还是足以自保的。”
身后传来狐射姑的声音:“其实戎族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靠的是游牧和抢劫周边国家,他们的耕种业非常的发达,甚至每到灾年,好些大国还得找他们换粮食谷物。”
琉璃伸了伸舌头,俏声道:“一千多人哩!”
季槐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公子会在此久住吗?雪丹清又是戎族三圣女之一,戎族总得给她面子吧,况且公子又给戎族送回失落已久的镇族心法--‘易天大法’的上部,戎族长老会不喜翻天才怪。”
第十九章 见面大礼
第十九章 见面大礼
雪丹清便是那个白影,因为她穿了一袭比雪还白的裘皮戎服,行走于雪原中,自是难以辨出是雪还是人。与西戎的人稍有不同的是她的衣服上根本就没有风帽,宝石般的瞳孔配着高长恰到好处的秀鼻,仿佛两颗星在雪丘间闪耀。雪白的裘衣下,裹不尽那显现的风情,更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典雅与庄严。
她本该提前到谷口迎接重耳一行,却没料想刚与弄玉准备出族时,突然传来西戎有人潜入圣湖的消息。如此大事,她作为第八代圣女,自然有守护圣湖的职责和义务。加之她的圣女四卫又被她临时派出,为重耳带来的千多人寻找居住之所。而平常都是她们日夜守护入湖口。
说到圣湖,就不得不提起戎族的第三代巫祝。是他,不远万里寻找到戎族的修身养息之地,从此远离颠沛流离,马上天下的苦难日子,认准孤岭山为俊极天下的灵秀之地,更有天湖集兴云播雨之灵池。族中留下的《礼记?祭祀》中提到:出云风能通乎天地之间,阴阳和会,雨露之泽,万物以成,戎族之圣湖也。
曾几何时,戎族也鼎盛一时。若非因族长继承人的位置产生内乱,天下大国早就有戎族一份。现西戎的族长之祖在分割时得到了族中至宝白玉鼎,因此他们视自己为正宗的戎族传人;而东戎却的到了圣湖与镇族绝学《易天大法》,当然,因却少戎族的象征--白玉鼎,只能改换番号,自称东犬戎。
当初的确是东弱西强,东戎虽握有戎族绝学,但人数少于西戎,且之《易天大法》也非经常人所能修炼。《易天大法》开宗明意道:集恬淡、寂寞、无为于一体,深明天地的本能与自然之道,虚静专一而不动,则忧患不入;恬淡而无为,才能晋升武道。可东戎族人人皆处于战争的阴影下,谁也做不到恬淡、无为。白白浪费几白年握有绝学的机会,却被西戎压得几乎不能喘息,终日带着族人东躲西藏,直至巫祝找到圣湖,才得已安息。
而就在东戎远赴他方,西犬戎内部又发生矛盾,又一分为三,出现白戎、骊戎两族与其抗衡。趁着三族争宗之机,东戎经过数代的发展,逐渐崛起,俨然以第一大族自居。本来与西戎远隔千里,老死不相往来之局,却因狄族的突然崛起,西戎再次遭受沉重打击,白戎几乎灭族,纵有剩余者,亦只能苟活一方,争雄之心不再;骊戎更惨,能生离族地的不过十三人,自此流浪天涯,为各族所欺。晋献公强纳为妾的骊姬、少姬便是现任族长之女。因为他们有个比较识实物的族长,四处结交强贵诸侯,因此实力反倒一举超越白戎,不仅派人向西戎索取白玉鼎,甚至还遣族弟向东戎讨《易天大法》的副本,可见争宗雄心再起。
西戎则日渐衰落,若非百年前的东戎族长心地善良,不忍西戎游牧天下,无地可居,这才让出孤岭西北方的四百里大川平原,再次与西戎成为近邻。
百年来,两族倒也相安无事,小的冲突免不了,但大冲突则从来没有过。但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或者说是平安导致了贪婪。西戎经过百年的修养,自是人强马壮,族内争宗之心又起。以前虽说羡慕东戎的绝学,但早就明白《易天大法》只是个摆设,看看可以,修炼则难。直到雪丹清得重耳之助,突然以大成者的姿态回到族内,而有人传言她的武功已到了天人之境,这才重新引起了西戎族的窥视之心。
拿回镇族之宝,夺回圣湖。总而言之,西戎的乌娜才是宗族认可的圣女,而什么东戎圣女与白戎圣女都是假圣女。
更有人说雪丹清得圣湖之助才得以全功。其实那是雪丹清有难言之隐,作为圣洁的圣女,当不能说出和重耳的关系,为了掩人耳目,只能拿圣湖出来作幌子。
至此,圣湖的争夺战暗地里打响。
不仅西戎和白戎,甚至连没有圣女的骊戎也要分杯羹,一探圣湖之秘。
雪丹清出手赶走六名西戎族人,又想起重耳的事,遂请弄玉代为看护圣湖,自己匆匆赶来谷口。
却没想西戎圣女破天荒的出现,竟与重耳动上了手。
而那四名西戎箭手,迫于雪丹清的威名,皆不敢举弓。
乌娜亦娇躯轻颤,显然雪丹清的出现大出她意料之外,“你……你竟不在圣湖,跑来这里……”
雪丹清冷着脸没有理她,径直向重耳走去,瞬间脸上却升起了笑容,“都是妾身的罪过,让公子受惊了。”说着叩地欲拜。
重耳大步上前,扶着她的香肩,柔声道:“快起来,你何罪之有。”说完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刚才还冷艳无匹的雪丹清,整个像换了个人似的,小鸟依人依偎进重耳的怀抱。
这一幕,看得西戎族的人几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特别是乌娜,瞪大一双凤目,半天也不眨一下。这个东犬戎最高贵、最不可亲近的圣女竟在一个外族男人面前如此温顺,这显然令她震惊。
“哼!”雪丹清突然转过头来,脸上已堆满寒意,“你们西戎三番五次的偷窥圣湖不说,今天竟拦截戎族的贵客。我今天要给予惩罚,你留下,他们可以回去。”
说完,她身形一闪,人已欺近西戎群中,柔指绕花的切入,无数道指劲的刺空之气勃然响起。身法迅疾,暗劲蔓延。
乌娜的两名侍女眼中神色一变,大喊:“圣女快走。”说话间,两柄长剑已横的拨开雪丹清的指劲。
“你们是那个老头的传人吧,让我看看到底学到些什么。”雪丹清话虽如此,却也不敢大意,“铮”的一声脆响,虹芒暴闪,剑划长虹,快若电光石火,突然刺出、翻滚、收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两名西戎女子大惊,身体急旋,抬剑欲架。岂没想剑虹再次收缩,两剑架空。她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在这劲气相撞中占点便宜,若对方事先洞察,不与之相交,那么她们所修的“斗转星移”功便毫无用处。
而快速轻灵,正是雪丹清最擅长的剑路。她犹如一只白色的幻影在雪地上飞舞、游移,轻而聚力的剑招把对手逼得狼狈不堪,毫无攻击之力。
这情景令犹在一旁观望的六名西戎骇然变色,心生胆寒。他们最清楚这两名圣女侍女的实力,整个西戎族能在她们两人双剑合击下而保持不败的屈指可数。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乌娜发出一声急啸,转头向西北方飞奔。其它五名西戎也回身飞跑。
蓦地,在他们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人,已然堵死他们的逃跑线路。
乌娜一眼便从他们的打扮上判断出,是和外族人一伙的。顿时心中冰凉,不要说这些外族人个个都身具武功,单是那十二道泛着幽光的强弩,便使她再也不敢轻动。
领头一人正是狐射姑,他面无表情的向后一指:“退回去。”
雪丹清那边也有了结果,两名侍女被连续的快剑所惑,竟忘了雪丹清那凌厉的指劲。不到四招,便穴道受制,瘫软倒地。
乌娜脸色发白,颓然道:“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琉璃突然跑到她身边,贼兮兮的凑到她脖子处嗅了嗅,娇声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嗯,有些古怪。”说着,小手伸出来,意欲翻起她的前衣。
“啊……”乌娜何尝见过如此大胆的动作,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琉璃见状娇笑道:“你怕什么?怎么一副紧张的样子?没见我也是个女人吗?难道还能……”说着有意无意的朝重耳扫了一眼,“不过,若是那个人有这般举动,你可得小心。”
重耳一愣,正欲驳斥,却不经意中看到乌娜眼中现出一股楚楚动人的娇羞之色,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心中一动,不由暗暗道:没想到这贫瘠之地,竟有如此美女,据说戎女极为大胆,怎么此女却显出小女儿的娇态,全然没有蛮戎之女的泼辣。
雪丹清见琉璃对那香味好奇不已,便解释道:“戎族有个传统,凡族长之女或圣女自生下来后,洗澡皆用熏叶草浸泡,据说吃上举可以为族人除病消灾,而西戎与白戎至今仍沿袭这个传统,白族的缠香圣女更是香飘数里,蚊虫远避。”
“哦!”重耳不由得在心底幻起缠香那幽香袭人的美态,神情竟有些恍惚。
“哼!”琉璃皱起鼻子。
重耳很快醒悟过来,连忙转过话题道:“入谷口是谁设的障碍,累得我们马骑人,真是该死。”
雪丹清玉脸一红,声如蚊吟的道:“是妾身吩咐族人做的……”
“为什么?”季槐大惑不解。
雪丹清抬头向重耳看了一眼,回答道:“因连降几场大雪,山道陡滑,没有人敢骑马通过谷中,妾身担心公子……一行,本派了族人前来谷口迎接,可最近大雪封山,不得已,才想出此招,请大家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