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松一家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这个,想来是刚刚在外边的交谈都被他听在耳中,不由得讪讪地不知所措。
只听明乙真人继续道:“我们从小分处两地,总共见面的次数不足五次,不过不管如何,白白这次的事,我亦难辞其咎。”
这话一说,白元松夫妻的脸就红了,前者苦笑道:“大仙如此自责,倒教我们夫妻无地自容了,说到底是我们急于与白白团聚,催她日夜修炼,结果进境比大仙预料的早了十多年,正赶上大仙闭关修炼,无法庇护她渡过天劫……也是白白命中注定躲不过这一劫。”
“你们是否怪我出关后对白白不闻不问,甚至一直阻止你们夫妻打探白白的消息?”明乙真人半点不含糊,轻易点出了白元松夫妇心中的疑问,直把他们说得脸红耳赤,既不好承认,也不能否认。
尤其白元松,思前想后,从天*众仙友的躲避推托,到下凡后发现白白处境的糟糕,再到墨魇与明乙真人的关系,不能不让他怀疑,这一切是明乙真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就算不是,至少纵恶行凶的嫌疑是洗不脱的,这根本就是希望白白落在墨魇手里更久一些!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敢放在心底,绝对不敢宣之于口,连他自己都无法想通,明乙真人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如果墨魇真的如他所说,与他关系形同陌路的话。
白白与他有师徒名分,从小受他关照引导,就算他不喜欢白白,也没有害她的道理。
好在明乙真人似是并不介意被他们夫妻往坏人方向联想,神态从容道:“妖精成仙之前需要到红尘中历劫一年,更需经历一次足以灭顶的天劫,所为的就是了却凡尘孽债,同时以正道心。对于白白而言,她历劫未完而由我们这些人横加插手去为她逆天改命,后果甚难预料。当日我派人请天庭众位仙友隐瞒白白之事,正是不想你们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下凡去改写她的命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想让你们安心等待,却反而教你们更加担心。也许这也是天意。”
这番非常义正词严的话如果从旁人口中说来,两夫妻多半认为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但是从明乙真人口里吐出来,却由不得他们不信。要知道,明乙真人在天*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白元松和云皓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云皓雪听出他话中的不祥之意,颤声问道:“如今白白命途已改,会……会有什么后果?”
054 出事了……
明乙真人摇摇头道:“现下我也不知,我已经向天帝求情,赦免你们夫妻偷下凡间之罪,且为你们求得可在凡间停留一年,你们便在此好好陪伴白白,但愿我的顾虑只是多余。”
白元松夫妇听得心下惴惴,但是事已至此,让他们再放任白白在墨魇身边受委屈,还几个月,他们实在狠不下这个心,尤其是白元松,心知白白就算熬过这一年也不可能成仙,更是不愿女儿再受丁点委屈。
而且能在凡间陪伴女儿一整年,实在是想都想不到的意外之喜,云皓雪抱着白白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白白修炼之事,待这几个月过后确定无事,再重新开始吧。这个铃铛你们收好,若是有什么意外,只要把铃铛抛入水中,我就会知道。”明乙递过一个金色的小铃铛,吩咐一番便出了洞府,驾起祥云返回天上。
云皓雪疼爱女儿,当即找来一条红绳将铃铛挂在白白颈上。白白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早已经困乏不堪,此刻回到父母身边,心安之下窝在云皓雪怀了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鼻子里闻到香喷喷的烤鸡味道,比什么东西都有醒神作用,白白一骨碌翻身坐起,就见娘亲捧了两只烧鸡走进来。
烧鸡才放到桌上,白白已经跳了过去,云皓雪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快吃吧!可把你饿坏了!”
白白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掌,撒娇道:“娘亲最好了!”说着便开开心心按住烧鸡啊呜一口咬向鸡腿。
见女儿吃得开心,云皓雪也微笑起来,只是笑容不过一闪便化作悲伤,她已经从丈夫口中知道白白的经历,说不心痛是骗人的。
对于多情重欲的狐仙而言,失身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想到自己女儿清清白白修炼了五百年的法力根基被一个混账男人一朝毁掉,就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
白白如果要重新修炼,恐怕又是五百年,他们夫妻已经受够了与女儿仙凡相隔难得一见的日子,昨夜他们就商量好了,从此以后再也不逼她修仙了,他们夫妻也不回天庭,拼着被仙界除名,宁可一家三口快快活活在玉山过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倒不妨替白白招赘一个知道疼爱珍惜她的好女婿……让她忘记那个可恶的混账!看女儿的样子,其实还是不懂男女之情的,所以也不知道伤心,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凭她宝贝女儿的美貌可爱,想得到她芳心的妖精怕可以绕玉山围几个圈呢!
待过些日子,白白的劫数过了,也该彻底忘掉那个臭男人了,到时他们夫妻就带白白去狐族走走亲戚,就怕到时候一群公狐狸缠上来,甩都甩不脱!
想到可以挑女婿,云皓雪的眉头又重新舒展开,看着女儿笑眯了眼。
天庭青凉观内,明乙真人一个人坐在廊下,看着面前一株月季花怔怔出神,过了半饷,茫然叹道:“莫非是因为我强行插手,才会坏了这一段姻缘?”
“师父?”云虚远远就见师父对着月季花喃喃自语,迟疑了一下才上前见礼。
明乙真人颇为喜欢这个弟子,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云虚偷眼看了看师父的神色,大胆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明乙真人定定看着月季花道:“师父自作聪明,做了件错事……”
“师父又怎么会做错事?”云虚这句话说得真心诚意,在他心目中,师父的地位就是如来佛祖都比不上,这与实力无关,纯粹是因为他从小跟随在师父身边,清楚明白师父品性为人,深深为之折服。
说句盲目点的话,他根本就觉得师父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绝对正确的。所以之前师父让他隐瞒白白与墨魇的消息他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质疑半句地守口如瓶了。
明乙真人对于徒弟的盲目信任,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笑容中是开心多些还是苦涩多些:“为师在千年之前曾经以自损修为为代价,窥探天机,虽然只是看到一鳞半爪,但是就想借着这预知到的一点信息,做一些事,以期令天庭与各方势力维持均衡,可以使这世间多享太平。没想到……”
云虚两眼圆睁,心中既惊叹于师父通天彻地可窥见未来的神奇法力,又好奇得要命,师父究竟没想到什么了?
但是师父不讲,他又不敢多问,欲言又止地憋得很是辛苦。
幸好明乙真人虽然没说明白,好歹还是交待了几句下文:“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所谋不成,还平白坏了一段姻缘。”
云虚有听没有懂,只好坐在旁边当个好听众。
明乙真人需要的也不是旁人的意见,师徒相对无言坐了一阵,忽然对面大殿上飞檐一角的风铃无风自鸣,叮叮当当一声响过一声。
明乙真人眉头一皱,这是前些天他给白狐一家的救命铃铛传来的报警声,他才离开玉山不过几日,这铃声响得如此急切,是白白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匆匆起身一拂袍袖就想往玉山赶去,一手才拈起法诀,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墨魇前去寻找白白呢?
这么一想,施法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如果这种可能是真,那自己此刻赶去与墨魇对上,恐怕会坏事……
明乙看了眼身边不明所以的弟子云虚,微一沉吟,吩咐道:“云虚,凡间玉山上有为师的道友,可能遇上了麻烦。为师此刻不便前往,你下去看看是何事。如果是墨魇要带走白白,你只需负责保护白元松夫妇安危即刻,切莫硬去阻挠!如果是其他事情,你能处理的便自行处理,不能处理的便毁掉为师留下的那枚铃铛,为师自会下凡助你。为师吩咐的事情,切不可与任何人提起,你这便下饭去吧!这朵月季花会带你到玉山上去。”
说罢随手折下一朵白色的月季花向空中一抛,那朵月季花便想着西南方向飞去,云虚不敢怠慢,驾起祥云跟了上去。
055 又冷又热
玉山上的白白确实出事了,却与明乙真人想的完全不一样。
云虚赶到时,正好看到白元松在玉白洞前盲头苍蝇一般乱转,看到他既是诧异又难掩失望。
云虚两步赶上前去自我介绍道:“贫道是明乙真人座下弟子,名叫云虚,先生可是白白的父亲?”
白元松正为白白的情况忧心,见明乙真人没来,只派了一个弟子来,甚是失望,不过此刻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也顾不得讲究礼数,扯住云虚就往洞里带,一边急急说道:“白白不知为何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已经昏迷了两日,也不晓得是得了什么怪病……”
玉白洞中,白白躺在床上,云皓雪坐在一旁默默垂泪,却是束手无策。她很想把白白抱在怀里好好安慰,让她好过一些,但是白白此刻身上一时烫得如同火炭,一时冷得如同寒冰,根本无法抱住。
云虚伸手在白白身上一探,也吓了一跳,白元松夫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白白这种情况,他从不曾见过,就是走火入魔也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现在就是请师父马上赶来,没有对症的药物也无法稳住病情,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他马上把白白带回青凉观中请师父出手治疗,天*如要搜寻什么合适的药品也会方便得多。
这么一想,就不敢再作拖延,抬头对白氏夫妇道:“白白情况危急,贫道想带白白回青凉观中医治,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白元松和云皓雪自然拼命点头称好,他们得了天庭的准许可以在凡间停留一年,但是也因此失去了一年内进入天庭的权力,否则,他们早就把白白送到青凉观去了。
事不宜迟,云虚展开袍袖,将白白收纳其中,向白氏夫妇行李作别便急急驾起祥云赶回青凉观去。
明乙真人见他这么快便回来,甚感诧异,正想要问,就听云虚疾声道:“师父,白白她身染奇疾,请快快施救……”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白从袖中移出放到大厅中央的八仙桌上。
明乙真人低头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云虚刚才放着白白的那边袖子竟然被烤焦了一大片!云虚这件袍子乃是太上老君所送,等闲水火难侵,就是放在火上烤一阵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现下竟然被白白身上的热度生生烤焦?!
白白软绵绵地伏在八仙桌上,眨眼之间,黑色的八仙桌面竟然泛起一层冰雾,就像是刚刚从冰堆里挖出来放在太阳下暴晒一般,稍远点的地方甚至开始冒水珠!
明乙真人伸手去探白白的腹部,触手之处柔软却冰寒,可以明显感觉到心脏的起伏跳动,甚至是血液在血管中的奔腾流动,但是那样的寒冷绝非正常生物会有的。
明乙真人皱起眉头试着以法力顺着白白的血脉潜入她的体内观察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云虚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待他的手一离开白白,就忍不住问道:“师父,白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