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无声,只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岚烟接过来放嘴里一个,噶蹦噶蹦嚼……嗯?他再次回头看看燕珩:“竟然浪费我的果子,真是不可饶恕,下次你要直接说!”
燕珩没表情:“是。”又回去了。岚烟望望天,我得罪你了么?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两天以后,计划敲定。虽然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依然不小,到底国库紧张点大概能凑合。陈曦琢磨着要实在不行,就继续在南方侵略,反正士兵也得经常练练,不练就该退化了。
陈曦拉了岚烟密谈,她先端详着那沙盘补充:“你向冯大人申请一批炸药,布阵的时候可以充分利用巨石;你这里格斗兵还得增加,我将调卫风的人来一半,调沙曼的两个团去帝都换防,要塞旅负责防御,沙曼的骑兵负责诱,格斗兵负责杀,你这里配备就比较好了。”
她拿出几张图纸:“我要你小心的是这个,这是吹箭,丛林中最好的武器,有效距离八米左右,部件图在这里,使用方法在这里,箭上涂剧毒麻药都可以。”
岚烟接过来看看:“陛下,这个必须严格控制啊,这个,太危险了,简直是专门的暗杀武器呀。”
“所以,这个武器要列为绝密,包括这些图纸;分开小部件制造,分开装配,部件武器编号,制造人员编号,使用人员编号,包括箭枝,就在你这里的兵工厂小批量制造,监管人员你来安排。”
岚烟嘀咕:“干脆就做一个,我自己用得了,比较安全。”
陈曦哧地一乐,还有这样的保密措施呢。
西部之行收获这么大,皇帝极其愉快,于是想起家里三位君相的委托,决定走之前把弃了好久的媒婆职业再扮上一回。
“据可靠消息,你跟你的侍卫队长有点闹别扭。”俩人站在城墙上,皇帝怪模怪样盯着岚烟。岚烟半晌没说话,皇帝追加一句:“你说实话就可以啦,不用冒汗。”
岚烟很想顶回来,本来天就不凉快,您又这么个眼神,我就是没作贼也得心虚。
“其实也没闹别扭——”掌嘴,真是笨,什么叫其实啊,欲盖弥彰!岚烟恨他一时的不假思索。
“哦,继续。”
真是,有什么好继续的?就是她现在不象以前那么盯紧了我呗,我还跟从前一样呗;不过,岚烟也知道,他更喜欢从前那个燕珩,而不是整天没表情,整天没几句话这个。
媒婆皇帝再去试探燕珩,那位就跟个最坚强的蚌一样死活不松口。
可是泰玛卓尼包括鸾卿确实告诉她他们之间很微妙来的,就算泰玛卓尼没谱——实际上这两个要塞旅长十分有谱——鸾卿的观察能力也是无庸质疑的。
嘁,跟我斗!皇帝撇撇嘴,也来个没表情:“我要南巡,燕珩回我的侍卫队,我的副队长调给你;长官与侍卫队长不合可不行。”
岚烟看一眼燕珩,燕珩没表情:“是。”
岚烟也只得没表情:“是。”
第 151 章
陈曦在西部给蒙泽准备陷阱的时候,家里三位君相也在为她的南巡做准备;陈曦的私人物品一向由三位君相负责,他们从不假手他人,所以要准备的还不少;南边的冬天很冷,春秋天的夹衣冬天的棉衣都要做好了带着。凝雾告诉馨玉:“你给明枫也准备好。”
“干吗?”馨玉问。
“让他跟皇上一块去。”
“啊?”馨玉叫:“皇上让明枫跟着呀?我也想去呀。”
凝雾闭了闭眼:“你别瞎嚷嚷,皇上没说让明枫跟着,是我说让明枫跟着;舒柳还太小离不开你,等他大点儿,下回就让你跟着。”
馨玉瞪着眼睛看凝雾:“你能说服陛下么?”
“我有理陛下为什么不答应?陛下欺硬怕软,我要说不通,你就跟她哭去。”这语调平静的好象在陈述事实,实际内容全不是那么回事
馨玉咧了咧嘴:我好几年没哭恐怕一时找不到感觉呢。
不过,要能轮流跟着皇帝出去转转那可太好了,明枫太正统整天跟皇帝一条心,所以馨玉这两年转而以凝雾的话为准,当下便让自己的内侍替明枫赶衣物。
这一日准备完毕,馨玉便让内侍们抱了衣物往凝雾这里来,让他跟明枫说去;才行至楼前,就听到琴声,又见几个内侍杀鸡抹脖子地比画,明白了,凝雾又在教训含薰,一切有可能让含薰求助的人都不许在跟前,这样也可以保存她的面子。
馨玉比画:哪儿?
那内侍也比画:后面儿。
馨玉踮着脚轻轻走到小楼一侧,往楼后探头。
凝雾的楼后是一个竹篱笆园子,不大,只几簇素夭一架藤萝;藤萝下是石桌石椅子石琴案,凝雾正在抚琴,仿佛全神贯注忘却外物;含薰两手的墨站那儿低着头扭着手指头,估计眼里还两泡泪。
自从凝雾从鸿蒙回来就接手了含薰的教育,谁也不能插手,照他的说法,长公主是储君,得从小立规矩;都向你们这样由着性子溺爱由着性子哄着玩,非给耽误了不可!
陈曦曾经分辨,孩子还小呢,到六七岁再立规矩学知识就成了;
凝雾微微一笑眼神冰冷:三岁看大六岁看老您知道不?历史上多少教训呀,要不我哪天给您好好说说?
陈曦赶紧投降免得她自己再被教训一通,就一样坚持,不能打孩子,不能羞辱孩子。
这个是当然的,教育部这个规定还是我颁布的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既然负责教育孩子,就得给你们也立个规矩,她犯错了我就罚,谁也不许表示同情或者纵容!
凝雾说这个话的时候,那眼神语气竟然比皇上还凌厉,所以众人皆被震慑住了,不敢不点头称是。凝雾于是接手了教育储君的重任。
含薰也是,凝雾要是不在她就必得让馨玉喂饭明枫讲故事,就是陈曦晚饭后办公她也敢挤她怀里磨人;但如果凝雾在她就主动自己吃饭也绝不挑食绝不剩饭,吃干净了捧着空碗让凝雾看,等着凝雾说一句乖,还会弄本书坐弟弟妹妹摇篮前装模做样讲故事;凝雾都不需要疾言厉色,只要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她自己就知道哪儿没做好赶紧重做一遍,完了巴巴地看着凝雾爸爸等着一个微笑。凝雾不常批评她,也不常表扬她,最大的惩罚就是无视她,他自己拿本书抑扬顿挫地念,要不就弹琴,就是不看她,熬上一会含薰就老实了,下回绝不敢再犯。
冯宁宁对此评论:“你家长公主的行为充分体现了人类欺软怕硬的劣根性;话说,你家老头子要不那么宠你估计你也不会这么暴脾气贼大胆。”
这个陈曦完全同意:“他们要都跟我妈我姥姥那么严厉,动不动就罚我贴墙站着背书,估计我也就一窝囊废,被陶逸然欺负了还得哭爹喊娘求他别离婚,说不定还得上吊喝药地跟自己过不去。”
冯宁宁乐:“是啊,可要没他们那么严厉管教很可能你就一小太妹。”
陈曦点头:“说的极是,所以得有人严格有人慈;馨玉就一孩子头,明枫看哪个孩子都是宝,我是完全顾不上,亏得凝雾肯扮黑脸。”
且说馨玉退回来耳语:“又怎么了?”
那内侍也耳语:“长公主写烦了借故把笔筒弄地下了,然后假装没注意把笔尖都踩坏了。”
馨玉吐吐舌头,这小东西才五岁不到忒多心眼儿,要不是凝雾强硬还真管不了她。他感叹着,偷偷走回去接着看,就见含薰还低着头,眼睛已经抬起来了,确实含着泪,盯着凝雾;凝雾眼皮都不抬,完全陶醉在音乐里;含薰抬着眼睛嘟着嘴,又等了会儿,一步一捱蹭过去,小声说:“凝雾爸爸我错了,下回我不了。”
凝雾看了看她终于停了手,眼神平和声音也不高:“你哪儿错了?”
含薰使劲忍着泪:“我不应该踩坏笔。”
凝雾问:“那么前几天你踩坏笔爸爸为什么不批评你?”
含薰开始大声抽泣:“前几天……前几天……不是,故意的。”
凝雾接着问:“那今天为什么要故意踩笔?”
含薰不说话,只看着凝雾;凝雾也不说话,含薰没办法,终于说:“踩坏了,就不用写了。”
一哽一哽的,哽得馨玉直喘不过气来,只不过他绝不敢对含薰表示同情。
“为了不写字就故意踩坏笔,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是不是?”
含薰就要嚎啕大哭了,可又不敢:“是,爸爸,我知错了,下回,再不了。”
凝雾静静看着她,等她忍泪,半晌才说:“圣训是怎么说的。”
含薰终于不哽咽了:“无心犯错过而非恶,有心犯错当自诛心。” 馨玉再吐舌头:这么严重?她还不到五岁呢,凝雾还真是个硬心肠的。
硬心肠凝雾还在问:“持物格言怎么说的?”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含薰眼巴巴看着凝雾,蓄泪。
“你是长公主,该当为百姓做表率的,这样的错误,以后不可再犯。”这么痛心疾首个语气,馨玉都跟着含薰急点头。
又顿了两顿,凝雾叹气,掏出手帕:“来擦擦,等下别让人看见。”
还别让人看见呢,这场景三五天一回谁都见过!馨玉摇头,就这小东西以为没人知道。
那边还没擦几下,含薰终于忍到头了,扑凝雾怀里大哭。凝雾抱着她,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拍背摸脑袋一边连连叹气;馨玉眼看着含薰两手墨蹭满了凝雾的肩膀领子,摇头:半丝半缕你说物力维艰,这么多丝缕比艰还艰呢。
又过了半晌,凝雾拍手,一个内侍端了清水去;再等会馨玉才招手带了他自己的内侍进了门。
明枫把陈曦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帐篷羽绒服睡袋也都找出来,好好在太阳底下晒晒,以便找不到旅店的时候用用;正忙着,凝雾馨玉领着含薰带着几个人抱了一堆衣物进来了。含薰一见他就扑过来,明枫赶紧弯腰抱起来,含薰两手紧搂着他脖子脑袋扎他肩膀上不抬头,明枫知道含薰不定又怎么受了罚又不能诉苦,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对她表示同情,不由觉得好笑。
且说几个内侍放下东西,明枫一看就疑惑,全是男式的。馨玉给他解惑:“这都是给你做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明枫道:“哎,这你可弄错了,是陛下去我又不去。”
凝雾不理,只管拿了衣服让他试:“陛下那里我去说,你管着人事,去考察一下吏治也是应该的。我给含薰放假了,你去南方之前她都跟着你。”
明枫摇头:“咱们自己这么擅自主张恐怕不太好,别让皇上为难。”
“嘁,”馨玉乜他一眼:“有什么为难的,这又不是去打仗,皇上要去打仗咱们自然不能添乱;不过照上回那样受了伤也不让咱们去伺候就不对了;先说这回,这一趟不定多长时间呢,你跟着去服侍有什么不好的?而且你也的确应该考察考察吏治,南边跟咱们这边不一样,你也好看看怎么办呀。”
这话说得当然也有道理,实在话他也愿意陪着她去,可明枫已经习惯于以陈曦的想法为第一考量,所以还想反驳。
“行啦,好啦,”凝雾轻笑:“你别管了,我跟陛下说去。”
凝雾说:“人生百年,可我估计我能活到七十就不错啦,说不定五十岁就白发苍苍老眼昏花了;我今年二十三,这样算来,您顶多能陪我二十七年;您一年有半年不在家,还剩十三年;我们三人分,一人四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