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让自己的身体与峭壁接触。
皮锁上到崖顶,两只手伸出来拉他,待他上了崖一落地,便有两个男子上来帮他卸了身后翅膀并皮锁彩带等等,一边轻声问:“这回磕到没?”
少年一弯嘴角:“一点没磕到,我现在避的好着呢。”
两男子笑笑便带着他迅速离去,后面四个女子收拾了一众物事也跟着跑走。
又过了片刻,崖下林间闪出一个猎人来,肩上背着弓箭,腰里别着大刀,手上是几只兔子。若是琼山县有心人到此,必会发现那最早提供了男仙消息的就是这个人。
这人行至湖边,用皮囊装了水,打量着湖边几人,喝了一口对着一人脸上喷去,转身走了;再一会儿,那女子醒了。
那才醒过来的女子迷迷糊糊坐起来,停了一会儿四下张望一下,看向对岸;月色下,一片朦胧,看不清楚,仙人不见,笛声不闻,就如月下一梦,但她很明白,那不是梦。
几天之后,凤朝皇帝秋狩的队伍浩荡而来,人喊马嘶好不热闹。皇上凤飞宵天性喜欢热闹,也不觉得腻烦,下了御辇一路笑呵呵进了恒园,叫人备了沐浴用具,先去了洗碧池泡温泉,又让人去唤最宠的贵侍雪映璧,结果她进了池子等了半晌,那雪映璧贵侍才一路嬉笑着来了。
这位雪映璧贵侍这一年才二十二岁,在凤朝后宫众多美人中算不上最漂亮的,但性情却是最对皇帝脾胃的。这位贵侍出身武将之家,从小活泼好动,专喜欢跟在几个姐姐后面纵马舞刀;他上面六个姐姐没有兄弟,全家便又对他多了一层宠爱,养得他性格极单纯,也可以说没什么心眼,一天到晚只在玩乐上下功夫,举凡女子追逐的游戏,必要插上一脚。他十六岁那年装扮成女子溜进母亲侍驾的队伍里来美泉宫狩猎,又不肯花功夫遮掩,便露了行踪,他母亲领了他去皇上那里求罪,他第一次见皇帝居然不知道怕,还四处打量满脸好奇,竟让皇上一眼看中,留在身边先封了侍奉,一月之后进了御侍,此后一路的升品,到十九岁产了一子便封贵侍。按说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在那后宫不定被多少人算计,能活下来就不易,偏他傻人傻福,他那儿子一周岁生日的时候,当着一众后宫,皇上随口说了一句:过两年朕再给你个女儿让你称心。不想他张嘴就来:“还生啊,陛下您不知道生孩子多疼呢,别让臣侍生了成不?”也因此,没人费心算计他,皇帝又觉得这孩子不好权势最心诚,更格外偏爱他。
且说这贵侍雪映璧一路嘻嘻哈哈着进了洗碧池,皇上凤飞宵一见就问:“映璧又疯哪儿去了?把朕一人干晾在这儿?”
雪映璧乐呵呵一路踢着水花往皇帝身边趟水而来,一边眉飞色舞:“臣侍听到个好玩的事,臣侍打听清楚了才来,陛下怎么赏赐臣侍?”
凤飞宵也是个爱玩爱热闹的,当下就问:“什么好玩的说说?”
雪映璧便坐皇帝旁边把才在那些终年留守美泉宫的内侍们那里听来的故事说了一遍:“……陛下咱们去把那仙人收了吧,臣侍也多一个兄弟,哎,仙人那,得多好看那,还有老大的翅膀呢,到时候让他带着也飞天上去,想着就好玩;不过——”他咬着手指头眨巴眨巴眼:“——得先说好喽,陛下不能光宠他就把臣侍丢一边去。”
那凤飞宵听他说的有趣便刮着他鼻子笑说:“山野草民胡乱瞎说你也信,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不定是妖怪也未可知呢。”
“妖怪?怎么能呢?皇上净骗人!妖怪都是大斗脑袋小眼睛,血盆大嘴呲着獠牙的,哪儿有那么好看的妖怪?”雪映璧说这话的时候瞪圆了眼睛比画着,一派孩子般的纯然天真,绝没有一般后宫男子的恭谨柔宛,凤飞宵却最喜欢他这个样子,当下要让他高兴,就搂过来亲:“好,好,映璧说什么朕就信什么,可成?”
“呵呵,真的么?那哪天咱们去收了他来好不好?让他跟臣侍玩。”
“好,都依你。”
然而第二日狩猎一开始,皇帝凤飞宵便忘了此事,她纵马驰骋弯弓射箭跟狩猎场一众畜生开战,日日皆有斩获,兴奋得连国事都忘了更别提本来就不相信的什么仙人了。贵侍雪映璧也骑了匹驯熟了的公马跟在后面,虽然他顶多也就射个兔子草鸡什么的,可皇上射中了什么也由着他性子挑,倒让他玩得不亦乐乎,第四天清晨皇帝还射到一只罕见的云狐,雪映璧当时便抛了弓箭跳下马一路跑过去一路喊:“那个皮,好看的那个皮我要了,谁抢我就跟她急!”皇上在马上一边笑一边叫:“慢着慢着,跑不了的,别绊着。”
那边老不来上钩,这边负责钓人的就急了,只得让扮做仙人的红帛再辛苦一回,反正观众是现成的,自从那些士子看过以后几乎天天有人来蹲守,连跟着皇上狩猎的人也有好奇地晚上特意跑过来等的。
第八天,红帛再次来了个仙人跳,这回是大红衣裳,鲜艳的羽翼,一张脸却妆画的素净淡丽,清秀绝伦,吹的曲子的确不是凡间调,不过他只在半空露了下头就飞了。
雪映璧已经得了云狐皮,连着几日骑马也跑累了,又听随行的人有见了仙人的,到了晚上就抱住皇帝磨唧,非得顺了他心意不可。
“得,得,咱们去,”皇帝凤飞宵宠惯了他,加上她自己也是好奇,就答应着:“等上几天啊,没听着么,那孩子要隔上几天来一回呢。”
又过了五天,皇上凤飞宵就带了贵侍雪映璧并几个宠臣去等那仙人。微服是不可能的,皇帝不可能只带一两个从人就出游,因此飞絮湖周围先被五百名军士们一番搜索清理,然后士兵退到山下小路尽头等,只三十名侍卫陪着皇帝等人。
连等了三天不见人,到得第四日弦月当空,仙人还没来,雪映璧便赌气直说那仙人再不来就不要他了,却在此时,听得笛声飘渺着传来,曲调悠远舒缓,渐渐自高音阶次下滑,反复变奏,隐隐有寂寥伤怀之意。
一干人听的全神贯注,都盯着音乐来处,等着见那仙人,便是那三十个侍卫也全盯着对面半空,却不知林间深处已有数十蒙面人系着皮索自崖上滑下,落地之后摘了皮索悄无声息潜至那些侍卫身边并皇帝这里;音乐从低靡忧伤中挣脱出来,笛音渐渐明亮,渐次拔高,大有空灵之意,直至冲宵;蒙面人分别潜近目标,听得一声口哨便同时扑上,大把迷粉撒出来随即使用擒拿手,侍卫们发觉已经不及反应,只短促呼喝几声便被撂倒;伴驾的大臣中只有一人睁大眼睛喊了声“你”,便与皇帝等人尽皆软倒。
笛声还在吹奏,更多带着坐蔸的皮索垂挂下来,一个蒙面人从那皇帝身上搜了个随身小玺揣兜里,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封信,将信放入一个比较胖的女人怀里只露了一半,然后与另外一人将皇帝架上坐蔸,两人扶持着,拉了拉身上皮索,上面人便往上提。其他蒙面人也照此办理,将软倒的众人都放上坐蔸迅速绑好,由一人腰系皮索旁边扶着上升。
崖上三百多轩辕特种兵使劲拉索往上拽人,扮做仙人的红帛已吹的力竭,旁边一保护他的男子也自腰中拿出笛子,拍拍他的肩膀,红帛渐渐停了这只曲子,那男子便开始吹奏。
昏睡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拉上来,随身的物品被搜出来,随即便被人抗上肩头几个人一个护着向东北方向跑走;待所有人都被运走剩下几个士兵将那些东西装进袋子,转向东南,跑一段路扔一个东西,直奔凤朝与天佑边境而去。
如此轮流吹奏了大半夜,估计着负责运送的人员早已走远,留下保护他们的女兵招手:“停了,咱们撤。”
天已渐亮,笛声也停了半晌,山上的人竟没一个下来的,山下守卫的禁军统御不免担心起来,又怕冲了圣驾,就自己亲自带了几个人悄悄上来看动静,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就见一胖乎乎的女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怀中却露出一张纸。
这禁军统御见此情景已惊的魂飞破散,当即命人速叫山下士兵上来搜索,又命人弄醒那女官,自己拿过那张纸看,见上写着:“内廷少一刷厕之肥婢,且以凤朝彘奴暂充之。”
没抬头没落款,那禁军统御通身发软眼冒金星冷汗披背,一片慌乱之中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最肥的那个不在地上躺着呢么?
第 161 章
凤朝的秋狩才一开始,蓝荻就接到了皇帝的信:“亲爱的情报部长阁下,铜山计划进展顺利,事实上,最棘手的部分即将完成,余下的事就要依赖您的智慧,请即刻到当剑来与我会合。”
噢,蓝荻又头疼又愉快,陛下每次给谁写信用亲爱的开头,那就表示此事非常难办,以至于挽杉有次开玩笑说,我就盼着陛下什么时候给我一封信,用不爱的开头;而且,最棘手的部分已经完成,这个意思是,接下来的才更棘手;就象陛下调云飏去北望的时候说最棘手的已经完成,云飏乐呵呵地去了,回帝都述职的时候愁苦死,治理比占领难啊。
不过就是棘手的任务才有挑战性,而他已经有几个月没练脑子,所以蓝荻愉快。他先派人去看两位君相那里是否有信要带,然后回家收拾行装,结果进门发现,季瑞,撒利萌的另一个夫婿,已经把他的行李整理好了。
季瑞比撒利萌大两岁,比他大一岁,性格极温柔。当日虽然皇上将那份近似于戏剧的战报传阅全军,又命令撒利萌护送蓝荻回帝都,蓝荻依然犹豫着不肯嫁,他不能接受别的女人,可撒利萌有了夫婿他也不情愿,害怕故事重演;最后还是明枫说服了他。明枫说帝国目前的人口比例就这样,不能让那么多男子不嫁,也不能让悲剧重演;要知道你的地位比撒利萌还高很多,如果你不能善待季瑞,恐怕撒利萌也不能善待他;我跟皇上都期待着你能做个表率。
蓝荻就是本着替皇上做个表率的思想嫁了撒利萌,善待季瑞;他与撒利萌挣钱养家,他教导季瑞的孩子,季瑞在家打点一切,包括他的饮食衣物;等他怀孕生子也都是季瑞服侍季瑞带;他到各地出差,也必定拣季瑞喜欢的带给他;于是他真的与季瑞有了兄弟情分,他教季瑞抚琴,季瑞便煮了花茶说是学费,有回他说他跟季瑞比跟撒利萌好,因为撒利萌大爱胡说八道没个正行,季瑞体贴温婉;季瑞便一笑,温柔地横他一眼。
这会儿蓝荻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嘱咐季瑞:“这趟大概要几个月,工资部里会送过来,有事撒利萌不在你就找稚乐,对了,你有没想要我带的?”
季瑞抱着俩孩子跟在他后面长袍拖地,轻款地摆着腰,细声细气:“什么都不要,你好好的赶紧回来就好,省得我一人跟俩孩子对付。”
蓝荻抿嘴笑:“那还是老规矩,我给你带胭脂黛笔。”
季瑞斜着眼睛嗔怪他:“行,我都抹儿子脸上。”季瑞的孩子是女儿,蓝荻的孩子是儿子。
蓝荻凑到他跟前:“你抹坏了之前我先亲一下。”说着就在两孩子脸上亲,等他转身向外走,还听得季瑞后面软软地嘟囔:“真是的,谁家男子不用个胭脂黛笔的?偏你各色还老拿我说事,多讨厌呢?是不是啊,儿子?”
蓝荻笑呵呵上了路,紧赶慢赶跑了十几天,到了当剑才知道到早了,正主还在路上呢;不过皇帝到不嫌早:“不早不早,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