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忽然觉得难受,还不如不问呢,早知道结果,何必非想弄个明白?弄明白了也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不过,反正,我也不求那么多。
陈曦侧头,见他脸上笑得那么僵,也不说破,只执了他的手慢慢说:“要按照我的本意,是绝不肯娶那么多夫相的,我一直觉得,所谓为了子嗣和血脉就娶好多夫相,其实是薄情寡意的藉口;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实在别扭;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咱们一家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再也分不开了,就好象这一只手上的指头,说不出哪个更要紧,哪个伤了都是一样疼。”
凝雾拿过她的手来看,那是右手,指腹掌心都有茧,肌肤雪白青筋毕露,瘦削而有力。
“这只手不好看,”他用力扔开,又拿过她的左手摆弄,笑说:“我更喜欢这只,这只更漂亮,我就当这个食指,你一吃我就跟着饱了。”
陈曦反握住他的手:“那我以后用左手拿筷子右手拿饭团子,到吃水果的时候就把左手背后面去,让你老吃不着。”
凝雾抱紧了她摇:“呵呵,你可真坏,你把我饿坏了不心疼是不是?”
“是啊是啊,”陈曦歪着脑袋得意:“心不疼,牙疼。”
“这又怎么说?”
“你有肉的时候咬起来比较软,要都是骨头啃起来必定锛牙。”
“还想咬人!”凝雾做张牙舞爪状,固定住她脑袋张大嘴去咬她鼻子:“先让大蜥蜴把你鼻子咬下来!”
陈曦伸出两手捧住他的脸用练:“来来,据说蜥蜴的舌头是两瓣的,吐出来我看看。”
凝雾果真吐了舌头作势要舔她,却被她一口咬住,玩笑渐渐变成了接吻,越吻越深,到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待分开,看车窗外近卫军英姿挺拔奔驰在两侧,虽然明知道外面看不到里面来,两个人依然禁不住红了脸——大早晨的,忒不好。
陈曦假做无事转过头去看外面,凝雾也假做无事照旧搂着她肩膀靠着车壁,两个人都有些羞惭;半晌陈曦扑哧一笑,倚着他颤;凝雾也轻轻笑,执了她的手放在胸前:“你摸摸,我这里,这么欢喜。”
从前她大多数时候都跟他相敬如宾,还是第一次这么嬉闹呢,多好。
第 178 章
仅仅是一次无意中的嬉闹都能让凝雾那么欢喜,陈曦更觉得对不起他,打定主意要补偿他。
从平安到武威堡行程近五天,这一路两个人谈天说地,讲书论史,抚琴弄萧,竟是从未有过的和谐惬意;陈曦是竭力要让凝雾开心,晨起替他挽发,晚上他沐浴完毕替他擦头发,看他喜不自禁她也快乐;凝雾是体验着从未有过的热恋般的欢悦,知道深爱的人对自己不再是尽责任,不再有半分敷衍,而是真心眷爱,不知不觉间越发挥洒自如;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更添了几分写意风流。
陈曦见他脸上生辉,顾盼间神采飞扬,极是赏心悦目,不由冒出了坏心眼,就掐头去尾给他讲书,把好好的一本武侠版书剑恩仇录去菁存芜,改的面目全非成了言情版美少年游戏人间,以便极力突出霍青桐——霍青桐不幸被她改了性别,成了男扮女装的美少年,因为国毁家灭,只身一人流落他国,持一剑一箫闯荡江湖之上;且不说这霍青桐武艺高强学问渊博,单就其无双风采绝世容貌,就引得众多英雄愿意鞍前马后效劳,只为博美人一笑。
皇帝陛下拿出神骗的本事,把这故事讲得惊心动魄缠绵悱恻,要多曲折有多曲折,要多恶俗有多恶俗,洋洋洒洒从吃过午饭直讲到太阳落山,讲得口干舌燥,君相不得不起来好几次给皇帝倒茶,趁着皇帝牛饮的时候赶紧把困扰了半日的问题提出来:“只有一剑一箫,都不带钱么?过了那么长时间,去了那么多地方,不得吃饭睡觉么?那个陈家洛救他出沙漠,那么长时间抱着他走,都没发现他是男的么?再说都不换衣服不洗澡,他怎么做到白衣飘飘的?我觉得就是你跟冯大人两个,要没你那个车恐怕也不成啊;可是你那个车要没了油,也还是不成啊。”
皇帝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心说莫非我特别笨?怎么当年我读那么些武侠小说从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呀?她起身活动活动,努力琢磨琢磨,实在编不出来。不想君相好奇心重,竟也起身跟过来,还要弄清楚那些细节,皇帝没法子只好仰头拍着他的肩膀说实话:“这是高于生活的艺术加工,你听着就心生羡慕就成了,细节不要管;其实这故事是本陛下胡编乱造的,真实意图就一个,等回去以后要给你做几件女装,下次出来你就打扮成女子,看是不是有男人来追求你;哎呀,到时候我就偷着乐。”
君相笑道:“一向只知道冯大人喜欢胡闹,原来你也不差,这么无聊的招数,你怎么想的出来?”
皇帝大不以为然:“我就是不爱胡闹,要真闹起来肯定就没她什么事了;再说我这个一点不是无聊,是为了检验你的魅力指数。”
君相先眄视,随后一手用两个指头捏了丝帕以手背抵在腰上,一手做兰花指轻点着她的鼻子,姿势妖娆体态风流,脸上却摆了恶神凶煞悍夫模样,瞠目而视横呛呛吼到:“人家都没嫌弃你的魅力,你还要检验个啥!”
皇帝噗地一口茶全喷他胸前,还是撑不住,只以头撞他肩膀急呼救命;君相拿过茶杯放到架子上收起丝帕扶她站着,一本正经没事人一般,等皇帝好不容易缓上这口气他才悠悠说到:“本君相这个才叫做胡闹,冯大人与陛下您,那都不能算入流;陛下接着笑,我换衣服去了。”说完了转身要走。
皇帝脚下使绊双臂发力,君相仰面倒下,皇帝就势一把按倒,又呵痒又啃咬:“恶意攻击皇帝,这可是欺君之罪呀,大不敬呀,你要是速速求饶还则罢了,不然别怪我用龙涎,错了,是凤涎,本皇帝用凤涎给你洗个脸!”
君相一边紧躲一边要反击回来,奈何没她劲大,两人正闹成一团,就听侍卫敲门,陈曦正要去开门,凝雾赶紧一把拉住,又抻衣服又正冠,一通乱忙之后才放了手,自己缩进卧室躲着。陈曦拉开车门,原来天已近晚,卫风来请示是否安营扎寨,明日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
“恩,好。”陈曦道貌岸然,可惜那一脸红晕倒让卫风会错了意;卫风抽了抽嘴角牙齿咬得咯咯响,等转过身终于严肃起一张脸,命令警戒线外推 十米 ,免得皇帝动静闹大了被人听到,那可太有损皇家体面了。陈曦一点不知道卫风那脑子里满是少儿不宜,也不知道车旁边丹荑诧异地直冒汗也转身安排回避事宜,理所当然认为这是正常警卫,关了车门回身更衣去也。
轩辕境内地广人稀,很多路段走上一天也不见城镇,旅店等等更是没有,所以大路两旁会有一些空地供往来车辆人马扎营。卫风选了附近最大的扎营地,让皇帝那巨大的车驾停在中间,士兵环绕着马车扎营;她边指挥着边安排一小队人去猎野味,到附近小溪里捉鱼。
陈曦携凝雾下了车慢慢溜达,见西边一轮落日如火,云层如同镀了金边,光线漫漫散射,远山近水并四周原野都被那一层祥和安谧笼罩,不只怎么的竟生出一种踏溪归去的想法。
这也就是个空想,至少消灭蒙泽之前是不可能,怎么也不能把那个妖孽留给后代。
陈曦正想得出神,就听凝雾说:“要是咱们几个人能一直这样在一起看日出日落就好了。”他声音清远悠长,好像要穿透时光;陈曦忽然想起他们三人年纪越来越大,自己却怎么也不见老,不觉起了一层伤感,让她十分不适应,忙携了他手往回走,一边岔开话题:“那是当然,先跟我回去找饭去,你的大胃妇君可饿了。”
营帐已经扎好,篝火也已点燃,涂了盐巴调料的野味架在火上,烤得吱吱冒油,香气飘出老远。
陈曦忽然食指大动,极想吃那个烤肉,就拉了凝雾过去。
士兵们正拿着刀子割肉,忽然见皇帝过来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卫风紧走几步赶过来问:“陛下,可是这个味道受不住么?”
陈曦笑笑:“不是,是我闻着太香也想尝尝。”
“哎呀,”卫风大喜:“我早就说么,这么好吃的东西,陛下老不吃可不亏大了么,”她一边说一边撕了两个鸟腿递过来:“飞的比跑的香,您得从最香的入口,才能体会出肉食的精髓;君相也尝尝不?”
凝雾忙摇头:“我还是等着鱼吧。”
陈曦接过一条鸟腿撕了一块塞嘴里,味道不错,就是她心里还有点不大舒服;不过想想,要是宁子那个试验真成功了,有仨人需要她的血呢,要身体差了可不成,得从现在开始进补;豁出去,吃,吃上两顿就习惯了。
那天稍晚些时候,两人躺在软榻上拉着窗帘看星星,闲话家常,到夜深人倦时,陈曦拉上窗帘,关了木页;听得凝雾靠过来伏在她耳边低低问:“我想唤一声你的名字……成么?”
陈曦要愣一下才想到,凝雾与磬玉称她大人、陛下、你,是从没唤过她名字的。她伸手搂住凝雾:“好啊,一直奇怪呢,你怎么从来不叫我?”
凝雾却没说话,伏在她颈间,好半天才轻唤:“陈曦,陈曦……”他在黑暗中抬起头,一手慢慢抚过她的脸:“我叫你曦曦好不好?”
陈曦听他声音有些抖,忙反手抱住:“好,只要凝雾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凝雾先轻轻笑,慢慢将她紧紧搂住:“曦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陈曦抱住他轻轻亲吻抚摩:“我也爱你呀,我从前不知道,今天才明白。”
车外有虫鸣唧唧,似有声似无声;凝雾与她欢爱,温柔缠绵处香气浓溢消魂,倦极时分喃喃私语:“我不想去天堂了,我就想咱们永远在一起,永远这么好。”
陈曦在静夜里听他呼吸舒缓绵长,一颗心也觉得幸福无比,过往的不安惭悔皆散了;终于明白,却原来她的幸福是要取决于他们的,要他们都幸福了,她才能真正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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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堡是轩辕帝国一个专区,即将升级为行省。这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北临横断江,西接大运河,东边隔着大片的原始森林通往拔天山脉。每年雨季,食草动物越过横断江南来,对于野生动物的捕捉和驯化,使得武威堡地区的畜牧业极发达;有足够的牲畜用于耕作,有充足的肥料滋养土地,也使得这里的农业耕作比起其它地方更简单高效;横断江和运河提供了丰富的水产资源,原始森林提供了大量的木材,这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得武威堡地区成了轩辕帝国最富裕的地区,且它的富裕不同于盛产铁与煤的宁诺,也不同于产铜产铁的其它矿区,这里的富裕完全不需要牺牲环境,因而这里的生活条件极好,只除了旱季的酷晒。
曾在阴影山为了生活繁衍艰苦奋斗的鲁那人,都觉得自己到了天堂;他们有了房子有了土地,有了牲口还有更为重要的是,在他们迁移此地之后,鲁那族终于有了他们盼了几百年的鲁那女子——每年都有不少孩子出生,其中不乏鲁那女孩,她们绿发绿眸,大多数皮肤白皙,她们的鳞片长在肚脐上,全不影响她们在大众面前展示她们的美丽。又有文化又漂亮的鲁那男子是轩辕帝国的女人们最愿意娶做夫侍的,包括那些早就有了孩子的男人们。
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