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头领模样的男人哼道:“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主人命令,凡是可能知情者,皆不放过。”
知情,知情你妹!他们根本什么都还没知道!凌纾心里怒骂一句,看一眼微微变色的虎啸,她出声道:“阁下说笑吧!我等确无恶意,亦不欲插手你们的事,但若您真要如此蛮横无理的话,我们这边也不全是无力反抗之众的。真要拼起来,阁下以为己方会毫发无损吗?”
对方好像十分有自信,轻蔑地道:“那你们尽可以试试。”他目光转向相柏那二人,道:“东西交出来!”
凌纾无暇管人家要什么东西,他们这边不算那两人的话加起来有十三四个人,是对方数量的一半多一点。其实不是多大的差距,但坏在他们这边还有两个武力值基本为零的女子。凌纾抬头看向铃,经历过和州叛乱的她显然坚强了不少,虽然面有忧色,却仍能维持镇定。“铃,待会儿若有机会,你立刻先走。”
“我先走?那你们呢?”
不理她的反问,凌纾直接对虎啸说:“你护着她一起走。”
“喂——”虎啸皱眉不满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对抗呢?”
“有心无力啊……要是铃被对方抓了来威胁你们就范,那你会怎么办?要是能全冲出包围自然最好,要是不行,那就能跑几个跑几个呗!”凌纾冷静道,虽然嘴里说着严重,但脸上的神情却非常之淡定。
“你……”虎啸看着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佩服这个女人了。临危而不惧,冷静有条理,这些说起来容易,但真的在遇到危机时能做到的人,还是很少很少的。
那边,不知对话是否谈崩,只见那队伍的首领抬手一挥,喝道:“杀。”
虎啸对着自己这边的护卫喊:“集中,往东北角突围。”
两方人马正式对上。为了缩小目标范围,虎啸和铃共乘一匹骑兽,其他人也两两结对,倒是剩出了几匹无主的骑兽来。凌纾单独驾驭着自己的孟极,飞起时回头看一眼,心道:便宜那两个招来麻烦的人了。不想知道那双方到底哪方是正哪方是恶,单单相柏夫妇没对他们说实话这一点,就让凌纾觉得没有为之出力的必要。他们肯定是因为遭仇家追杀的过程中遇到了凌纾等人,看中了他们的人多势众,虎啸又是好讲话的,所以才想来寻求庇护。
既然对方一开始就心怀鬼胎,别有所图,那就没什么好同情的了。
能不能逃得出去,那是他们自己的运势。
虎啸一马当先,挥舞起他那柄长枪,大力击出,包围圈立时被打出一个豁口。铃在他背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两人首先冲了出去。在他们之后,阳子派来的护卫们配合良好,挡住豁口两边立刻就要围过来的人马,凌纾瞧准时机,一拉缰绳,命孟极冲过去。别看这动物是温和不过的脾性,紧要关头其速度却不容小觑。几个眨眼间,凌纾已跟随着虎啸他们飞出。她回头大喊:“不要恋战,快走!”
使命完成后,护卫们且战且退。
虎啸也回头看一眼,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还挺顺利……害我之前还担心了半天,高估了他们!”
凌纾无奈苦笑,怕是对方低估了他们。对方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他们这边,除了凌纾和铃之外,其他那几个大男人都有一国禁军的实力。
望着突出重围的几人,那首领眯眼道:“倒是小瞧了他们……”他对下属做了个手势,冷酷道:“追!”
原本安全无忧的行程,变成现在上演的紧急大逃杀。凌纾觉得自己真特么倒霉催的,现下是暂时脱险了,可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完全摆脱身后紧咬的尾巴。
急速飞行间,大家谁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疾风携带灰尘迷人双眼,凌纾不知道跟着虎啸他们飞了多久,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风中多了丝令人战栗的气息,然后身下的孟极忽地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声低吼。再看其他人的坐骑,几乎同一个反应。
“怎么回事——”
凌纾才问出这么一句,就听到铃一声惊叫。只见她和虎啸乘坐的那匹三骓忽地暴躁地一扬蹄,就把两人甩了下去。
“喂……”
幸而他们一直是低空飞行,虎啸又及时将铃护在怀里,只见他反应迅速地就势翻了几滚,尽量减少突然坠落造成的伤害。凌纾连忙命孟极带她降落,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喂,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虎啸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放开铃,咬咬牙道:“就一些皮外伤。”
铃看到他手臂还有腿侧蹭出的血痕,有的甚至还被地上凸起的石子划深的伤口,眼睛顿时一红。
凌纾默了默,低声道:“还能走不?”
虎啸咧嘴一笑,“撑得住!”
这时有护卫在一旁说道:“虎啸大人可以暂停处理下伤口,那些人没有追来。”
凌纾抬眼一望,发现那些喊打喊杀的人真没追上来。“搞什么……”那些人半路被妖魔吃掉了么?这个念头才在心里一转,耳边就又有一个惊呼声响起。
“啊,糟糕!我们被他们逼进了黄海内侧——”
凌纾一听这声音,霍然回首,怒瞪对方:“你们怎么跟来了?”不,应该问,你们怎么这样好运也逃出来了?!
说话的正是相柏,他和他的妻子坐在一匹吉量上,面色惊慌。“我、我们,其实也是被他们赶着追着到这里的啊……好像对方有意识将我们逼进这地方呢!”
“啊——”在场唯一一名有过黄海生活经验的刚氏悟了,他对凌纾他们道:“真的糟糕了,这里是黄海内侧的话,也就是妖魔聚集最多的地方。”
“刚才那些骑兽的异常,想必也是嗅到了妖魔的气味才产生的。动物可是比人类灵敏得多——”
“……”凌纾已经没有心力吐槽越来越糟糕的运势,她直接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骑兽们,“它们这样子,是说明有妖魔接近么?”
刚氏回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这里居宿着一只强大的妖魔,所以才会引得骑兽们这样的反应。倘若是这样,反而会更好一点。因为有这样一只大妖魔在,其周围应该基本没有其他普通的妖魔敢在这里生存。”
“所以我们只要趁着它可能在睡懒觉或者心情好没出现之前赶紧逃掉就好了?”凌纾一点就透,刚氏点头。但她又道:“可是我们的骑兽现在都用不了啊,这地方又大得吓人,成功脱逃谈何容易?”
她话一说,周围人脸上才浮现的喜色就又被打压下去。
“啊,先不考虑这个。你们该休息的休息,该上药的上药。现在……”她危险地一眯眼,往那后跟上来的两人走去,一字一顿道:“我、来、审、人!”
“你们两个现在还不从实招来?”站到那两个互相靠着坐在土地上的人面前,她居高临下,声色微寒。
“招、招什么?”
哟呵,还嘴硬?凌纾笑了笑,“相柏、蘅生,柳国邡州的商人之家?既然并非首都芝草户籍,为何旌券上盖的官府印章不是邡州秋官府的印记,反而是国府大司寇的亲印?!”
此话一出,两人面上闪过一丝真真实实的惊诧,远比之前他们做出的那些慌张胆小的弱者形象真得多。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对仅看一眼的旌券如此观察细致,他们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不用管我是谁。”凌纾道,她那时之所以同意暂且留下这两人就是因为看到了那旌券。不得不令人在意的户籍,还有那个熟悉的曾经的上司印信。
“都这种时候了,再不说实话,我真的会叫人把你们俩绑起来吊到树上喂妖魔哦……”她面带微笑地说着威胁的话语,不远处被铃细致包扎伤口的虎啸抖了一抖,之前没看出来,这个女人、真可怕。
“我们……我们是被迫无奈的!”闭了闭眼,相柏终于说道。接着,他和妻子互望一眼,娓娓道来事情的前因后果。
相柏原本是邡州专门贩卖经过官府许可的冬器的武器商,某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国府里的某位高官找上,对方威逼利诱他们将手头上一批冬器消去合法证明,流入邡州境内的黑市。他们原本不知道原因,但在这么做了没过多久,便看到官府告示上张贴出的州侯大人被罢免的消息,罪名是——私造冬器。夫妻二人立时就慌了,知道自己一时过失,酿成大错,自知危机即将上门,干脆自己主动去国府请罪,为那名被冤枉的大人开罪。但却被那幕后指使的高官先探到了行踪,对方见他们有心悔过,担心会供出自己,所以便决定灭口。好在妻子蘅生机灵,在对方出手之前乔装打扮买好骑兽,带着丈夫一起逃出本国。结果那些追杀之人竟也跟了上来,并从柳国一路南下,追到了黄海边境。
他们之所以没有骑兽和其他行囊,也是之前丢弃在别的地方想要引开对方注意。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不是有心想要利用你们,只是、只是我们别无选择了!就算、就算有罪,也不希望是没有意义地死在这黄海里啊!”
“……”
原本以为这样一番话说完会赢得对方的同情,再不然,也会稍稍放下戒心。但相柏夫妇却看到凌纾的神情越来越古怪,有种讳莫如深的意味。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凌纾无语地望了望天,忍住心中一阵想要吐槽的**。那两人的申诉梗,太令人感到熟悉了。尤其是被提到的两位柳国高官大人……那不就是她的旧识么?
这个世界真卧槽的小啊……不,不如说卧槽的太巧啊!某件事情的真相,被她无意窥见了么?
低头再看那两人,她眼神微带讥讽,“说一半留一半,你们俩玩得一手好策略啊……要是就这么傻兮兮的信了,待会儿又被牵连,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啊。”
“……”
一旁早就听出神了的众人看看笃定的某人,再看看仿佛被说中一般脸色节节灰败下去的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涌现不同程度的共鸣感。
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女人,好、好可怕……
虎啸对铃感叹:“……她是不是能读人心?看把那两人吓得。”
铃目光崇拜地看着凌纾,“好威风好厉害——我也想变得像凌纾一样!”
喂,还是别……那种女人很难让人吃得消的!虎啸心里默默补充道。
看着对方怎么也不肯说的模样,凌纾啧了一声,从衣袖里摸出一小块玉石状的物事,抓着其上系着的带子在手里打转,她眯眼道:“说什么决心悔过才被人灭口,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偷拿了人家的印信才被这样千里追杀的?”若只是之前那件事的后,任他们逃出国就罢了,不在本国的把柄根本没有威胁性;恐怕就是因为一时不察被偷拿了重要的印信,所以才不远千里都要杀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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