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富贵扶着仁宗皇帝刚要停下来喘口气儿的时候,饥民们的哄闹声忽地又传来了。不得已,他们主仆二人只得加快步子重又跑了起来,一路狂奔,其狼狈之状实难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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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澶州,古代地名,唐武德四年(621年)始设澶州府,辖澶水、顿丘、观城等县;府治澶水(今濮阳市区西南)。北宋时,澶州又称开德府。1128年秋,金占领澶州。金皇统四年(1144年)改澶州为“开州”,辖今濮阳、清丰一带。明朝时期开州辖濮阳、清丰、南乐等地,属大名府。清朝循明例。民国二年(1913年),改开州为开县。因与四川、贵州两省的开县重名,1914年1月称濮阳县。历史上,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澶州一度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注解2:嘉佑三年,即公元1o58年。“嘉佑”是宋仁宗赵祯的第九个年号,也是最后一个年号,前后共用了八年之久。
………【第032章 范老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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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灾民紧紧追着,仁宗皇帝和福贵一路疯跑,半刻也不敢停留。不料刚跑到一个转角处,迎面突然窜出一顶轿子,他们主仆二人躲闪不及,双双跟那轿夫撞到了一起――那轿子一歪,立即有个人从里面摔了出来。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忽然跳上前来,他也不去搀扶他家主人,只是张口就骂:“哪来的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冲撞我家老爷的轿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福贵气将不过,正要说话,不想却被仁宗皇帝伸手给拦住了。
“李安,休得放肆,老爷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被摔的人突然说话了,他还弯着腰,轻轻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
“是、是、是,老爷,小的明白!”那名唤李安的管家听了,连连点了点头。
待那老爷缓缓抬起头来,仁宗皇帝不觉有些眼熟,再一看,却见那人竟是参知政事范仲淹【注解1】,他不禁乐道:“范老先生,原来是你啊!”
“皇……皇上……”范仲淹又惊又慌,结结巴巴喊道,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擦了一把眼睛,再仔细一瞧,还果真是皇上。心中一急,他“扑通”一声便趴在了地上,连连请罪道:“皇上,微臣该死,微臣管教家仆无方,冲撞了皇上……微臣该死,请皇上降罪!”
“皇……皇上?”一旁的管家一听是皇上,吓得浑身都哆嗦起来,一下子软瘫在地,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其余轿夫等人慌忙也跟着跪下了,连连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老快快请起!”仁宗皇帝一把扶起范仲淹,并笑着宽慰他道:“爱卿不必惊慌,朕只是微服私访,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谁还能看得出朕是一国之君哪?――正所谓不知者不怪,爱卿不必为此自责!”
起了身,范仲淹连忙抱拳施礼道:“微臣诚惶诚恐……”
“范大人――”富贵担心那些饥民再追上来,慌忙插上话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护送皇上离开才好。”
范仲淹对富贵的话深为不解,他看了看这小太监的熊猫眼,忙又上下打量了仁宗皇帝一番,见皇上衣衫不整、破烂不堪,他心里禁不住嘀咕道:“这还是堂堂的九五之尊么?怎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终于,他满脸疑惑地问道:“皇上,您……您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了……”也等不及仁宗皇帝说话,范仲淹当即脱下自己的长衫外套,还要亲自给皇帝披上。不想,仁宗皇帝正要推却,从那边街角处忽又飙出一帮人来,正是那些灾民,人数似乎又多了不少。
“范大人,您赶紧护送皇上先走,不能再耽搁了!”富贵急了,慌忙催促范仲淹道。说着话,他忽地拍了范仲淹一把。范仲淹这才愣过神来,扶住仁宗皇帝的手便走,风风火火,丝毫也不像已是年过六旬的老翁。然而,管家那厮却着实不开眼,竟然忽地窜到前面,挡住了仁宗皇帝和范老的去路。
范仲淹急了,吼道:“李安,你搞什么鬼?――快点给老夫让开!”
这时,只听得李安吞吞吐吐道:“老、老爷,咱们走了,那……那那轿子怎么办?”
“都火烧眉毛了,还轿子?――滚一边去,别在这碍手碍脚!”范仲淹火了,上前便一脚把李安踹到一边,继而又扶住仁宗皇帝往前走。走过几步,他还不忘回头瞪了瞪李安那厮,连连嘀咕着骂道:“真是个不开眼的东西……”
辗转跑了几个巷子,范仲淹领着仁宗皇帝来到他的府宅后门。大街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他担心皇上会有所闪失,但又无处可躲,只好把皇上领到自己府上来了。进了门,范仲淹立即吩咐府上丫环下人烧水,又让人准备沐浴器具和干净衣服。
一时之间,范府忙得鸡飞狗跳。等仁宗皇帝沐浴出来,范仲淹已从福贵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不禁连连心慌,不过好在皇上平安无事,要不然他这做臣子的就罪莫大焉了。
沐浴一番,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仁宗皇帝心里不禁畅快了许多,但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灾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他的心猛地又沉了下去。见到范仲淹,他禁不住连声叹气道:“范老,眼下瘟疫肆虐,朕却无能为力,真是愧对先皇,愧对黎民百姓……”
“皇上切不可如此自责,万万保重龙体才是。”范仲淹忙安慰道:“眼下形势严峻,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要是您再有所闪失,那我们大宋危矣!”
“唉!”仁宗皇帝叹了一下,他坐下喝了口茶,眉头一皱,忙又问:“范老,这城里突然冒出这么多难民,朕事先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开封府尹到底干甚吃的?开封地面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胆敢不禀报,简直反了天了!”
“皇上,”范仲淹忙抱拳道:“您也无须动气,这几日开封府尹柳志成柳大人也忙得够呛,可能是一时耽误了。”
仁宗皇帝问:“那他忙什么了?”
范仲淹回道:“这几日柳大人都忙着在京城四处开设粥场……”
“开粥场?他在哪开粥场了?”仁宗皇帝立时跳了起来:“朕自宫门一路出来,怎么一个粥场也没看到?他若是开了粥场,怎么还有那么多灾民滞留街头?”
“怪只怪柳大人只有两只手,忙不过来啊!”范仲淹叹着气说道。
仁宗皇帝又问:“范老的意思是――那柳志成缺人手?”
“是啊,”范仲淹道:“开封府衙也就那么一点人手,哪能忙得过来,柳大人没法子,把他自己府上的下人也都打了出去,就连他夫人也去了南门那边的粥场,帮着熬粥、帮着生火,一天到晚都没停过……”
“还有这等事情,真是难为柳爱卿了!”一时间,仁宗皇帝自觉有点羞愧了,慌忙又向范仲淹抱了一下拳道:“多谢范老先生提醒,要不然朕又要错怪柳爱卿了!”
范仲淹慌忙跪下了,拜道:“皇上折煞微臣了,微臣担待不起!”
“范老先生,你我虽为君臣,但实有师生情分,这私下里你就无须这般多礼了!”说着话,仁宗皇帝慌忙扶起了范仲淹。忽然间,他高声喊道:“福贵――”
福贵听到声音,急忙从门外跑了进来,应道:“圣上,您有何吩咐?”
仁宗皇帝道:“传朕的旨意,汴梁城各有司衙门所有衙役差官,开封府尹柳志成皆可随意调用,如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奴才遵命!”应了一下,福贵急忙退了出去。
范仲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抱拳笑道:“吾皇英明,如此柳大人可以放手去干了!”
“来、来、来,范老,你先坐下,朕有事要跟你好好请教……”仁宗皇帝忽然招呼着道,他全然忘了自己身在范府,倒有点反客为主的味道了。
范仲淹摆手道:“皇上请!”
仁宗皇帝道:“还是范老先请!”
“那微臣放肆了……”这时,范仲淹不再推辞了,向仁宗皇帝行了一礼,他便坐下了。
仁宗皇帝跟着也坐了下来,伸手端起茶杯吃了口茶,待不急不忙地放下后,他便抱拳道:“范老先生,眼下瘟疫盛行,百姓困顿不堪,朕实在有心无力,愧对天下苍生。这几日朝上议事,朕见你迟迟不言论,这是为何?――你是朝中老臣,胸中丘壑万里,朕愚钝无知,还请您多多指教啊!”
“皇上折煞微臣了,微臣惶恐不安。”范仲淹连连欠身道:“这几日微臣四下里走访了许多地方,也探听到许多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仁宗皇帝一下直起了腰杆,催促着道:“爱卿但讲无妨!”
“这次瘟疫来得蹊跷,先是在开封府境内,接着才散播到全国各地。”说到此处,范仲淹楞了片刻,便又道:“微臣听闻许多百姓传言,说是汴京城杀戾之气太重,惊扰了上天,这才引了瘟疫……”
仁宗皇帝的双眉不由地又皱了起来:“有这种事情?”
范仲淹道:“微臣先前也不大相信,只是……”
仁宗皇帝急着追问:“只是如何?”
范仲淹接着便道:“只是市井之上都传遍了,就连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在谈论此时,微臣也不得有些信了……”
“都是些居心叵测之人无端造谣,不信也罢,不信也罢啊!”冷冷笑了两声,仁宗皇帝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了。
范仲淹道:“皇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看到范老先生脸上一片阴霾,仁宗皇帝不免也有些心慌了,忙道:“爱卿说得也是,那如何是好呢?”
范仲淹立即应道:“臣有一法,不知是否妥当?”
仁宗皇帝也亟不可待,忙催促道:“爱卿快说说看!”
捻着胡须小思了一下,范仲淹反问道:“不知皇上是否听过‘嗣汉张天师’的名号?”
“确也有所耳闻。”仁宗皇帝不禁点了点头:“听说此人道法极高,已入化境,还有千般变化,兼有呼风唤雨之能。昔日我也曾听父皇提起此人,说当年汴京城也闹了瘟疫,死伤无数,父皇降旨传召张天师入京设坛祈禳,不出三日,瘟疫尽消……”自个慢慢说着,仁宗皇帝却忽然现范仲淹有些走神了,慌忙提醒似的叫了他一声道:“爱卿,你的意思是让朕也降旨传召张天师入京祈禳天灾?”
“微臣确有此意。”范仲淹点头应道:“眼下瘟疫肆虐,其势难以遏制,朝中上下却无良策,长此下去只怕会更糟。既然这样,皇上您何不效仿先帝,降下一道圣旨召张天师星夜来朝,在京师禁院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注解2】,再设三牲六畜,焚香祷告,奏达上天,说不定可解此瘟疫大灾,救万千黎民于水火呢!”
“此法甚好,正合朕意。”仁宗不禁笑道。但刚过片刻,他的脸便阴了下来,又道:“爱卿,昔日朕听父皇提起张天师,那时他已是七老八十了,如果他还健在,岂不是都一百多岁了――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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